最后,净水梵醉了,商若也醉了。
望着那个伏倒在案几上,却仍然口口声声地唤着:“蝶衣,蝶衣”的女子,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越喝越清楚的商若,却只想看看此时的暖玉的脸。
于是,第一次,向来重交情,重承诺的商若,扔下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净水梵,朝着相府之中走去。
暮色苍茫,暮色深,那一片的近乎虚无的黑暗,仿佛是横亘在商若和那个女子面前的一道深深的鸿沟一般,虽然伊人就在眼前,伊人就在彼岸,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再走近她一分。
这条沟,也是他亲手掘下的——当初的当初,她是那么的信任他,曾经全心地想要接纳他,可是,他呢,只因为一时的迟疑,竟然对着她动手。
对着暖玉动过的手,忽然剧烈地痛楚起来,就仿佛是按在了花刺上的隐痛,就仿佛是针芒犹在掌心里的刺痛。那种痛,伴随着深深的懊悔,瞬间将商若淹没。
看到醉意深深的二公子回来了,刚刚换了班的门房老丁连忙上前,殷切地帮商若开门,然后叫人送二公子回去。
脚下的土地在晃荡,头是重的,脚是轻的,第一次,商若觉得这喝了酒的心里是如此的空虚,觉得这醉酒后的感觉是如此的难受。于是,才转过一个路口,他就难以忍受地开始伏在一侧的花树上,开始剧烈地呕吐。
远来的风,吹开难闻的腥味,将清新的空气,送到商若的面前。而商若,用尽全力地吐着,仿佛要将整个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一般。
风送浮冰,子送来门卫老丁的老刘的闲言碎语。那样的经常可以听到的家常话,交不能入商若的耳,直到那个名字,的出现……
商家的三小姐,商蝶衣……
“哎,老丁,你知道吗?听说柱子这小子,才一交班,就跑去了醉红楼呢,怕又是消遣去了吧……”
“哦,年轻人嘛,又没有妻子,偶尔荒唐一下,也是情真意切的……”对于老齐的八卦新闻,比较老成的老丁,则表现出了成年人应有的大度,听到老刘沉默,老丁又补了一句:“柱子还小,再过两年,娶了一房媳妇,他就不会如此的荒唐了——有人管了……”
风,送来老丁的叹息,那样的逐渐沧桑的语调,仿佛还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以及厌倦。
知道老丁的妻子年前才过世,而中年丧妻,则是人的一生之中,最痛的事,而自己的话,无疑地在他的还没有痊愈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老刘沉默了一下,似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转过了语调,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哎,老丁,事情可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啊,要知道,柱子那小子今天跑去了大夫人的院子里一趟,再回来时,脸都气得青了……”
“大夫人的院子?”听了老刘的话,向来对人对事,都极为淡漠的老丁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他摇头:“老刘,你也爱鬼扯起来了——这大夫人啊,长年的吃斋念佛,十天半月都不见出来一次。柱子去她的院子里做什么?讨骂吗?”
是啊,柱子是个眼珠很灵活的人,向来知道爬高踩低,此时,可是又想在大夫人的身上,动什么脑筋吗?可是,大夫人出身皇家,也是千尊万贵的人,怎么会相信柱子的鬼扯呢?怕这一次的柱子,想拍马屁的,反倒拍在了马腿上了吧,这一顿打,说不定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