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潮水,疼痛如针芒……
那样的痛,净水彻并不陌生——那一种痛,也并不是一般的内脏的因为不适而引起的疼痛。那样的充满着冰凉的,绝望的,还有疯狂的痛,竟然恍若敌我对阵时,是长剑穿体而带来的冰冷的刺痛,绝望的刺痛,难以抑制的刺痛……
长剑穿体么?
净水彻诧然低首,只看到自己的的一袭明黄色的衣衫上,还在折射着的夕阳流光一般的璀璨的光影。可是,那里没有血,一点都没有。而他的捂紧的手下,却仿佛有什么不停地涌出,仿佛正将他的全身的力气,全部都带走。
一个脚步踉跄,净水彻的手,无望地伸出,然后,他的整个人,便木桩一般地向后倒去。
在倒下去的一瞬间,眼前开始恍惚,他仿佛看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充斥着阴暗气息的小巷子里,一抹浅色的衣衫,正怕冷似地蜷缩着,蜷缩着,有血,正不停地流出她的身体,将她的衣衫,不家脚下的土地,全部都染红——
可是,净水彻却看不清她的脸。
暗淡的光线下,那个女子默默地垂着头,艰难地呼吸着,以求将自己的力量用到最小,然后,将血流的速度,减到最慢——可是,怎么能减缓呢?
那伤口如此的深,那犹自插在身体里的长剑,犹在闪烁着嘲弄的冷光,那个女子,就这样静静地伏着,斜斜地靠着,然后,逐渐地昏迷过去……
然后,在殿内的侍从们惊慌失措地一涌而上,急声唤着净水彻时,净水彻却觉得看不清任何人的脸。耳边,依稀传来暖玉的呼吸:“不来了,皇兄,你又开始耍赖了……我不理,你快起来了……”
他也想起来啊,可是,身体是如此的重,那血,又流得如此的多,任他怎么想,都起不来啊……
一抹陌生到仿佛清晨雾露一般的笑,静静地浮现在净水彻的脸上,此时的年轻的帝王的脸,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明净纯亮。
然后,手一松,眼前一黑,净水彻便彻底地晕了过去……
商若是在夜晚时分,才回到相府的。
因为种种原因,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净水梵被外派出京,近日就要启程,所以,今日的他,说不出为了什么,一直的拉着商若,一直的吵着要和他对饮,直到两个人都醉倒在花间,醉倒在那花树之下。
净水梵一直地呼唤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的主人,两个人都是如此的熟悉。那是一个倔强的,冷醒的,骄傲的,遗世而独立的女子,为了走近那个女子的身边,他们两人,都曾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到了最后,两个人,都失去了最终站在她的身边的资格……
蝶衣,商蝶衣。
此蝶衣,非彼蝶衣。
商若的三妹,净水梵一直钟情着的女子。可是,那个女子,却将他们都推开了,用尽全力。
蝶衣,蝶兮,你可知道,我们都宁愿你还是原来的你,那么,你的光芒,便不会照到我们的身上,而我们,也不用在此如此的痛苦,还有患得患失……
两个男子一起苦笑,一起冷笑,到了最后,所有的话,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化成是苦酒一杯,和着夕阳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