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钱树将众人请至大堂,请班超入首席,班超再三推辞,方才落座。
大堂前排桌子坐的是参与斗殴的掌柜和二掌柜,左侧桌子坐的是洛阳本地的商户,右侧桌子坐的是住在风闻天下易货的商贾。
在这三张桌子之前,是一张圆桌,坐的是班超、姚钱树和洛阳名流商贾、南北易货的大商家,后面桌子坐的是适才打架斗殴的脚夫,被缚的薛五被抬放在左面的桌子一侧的地上。及大堂后侧,站满了刚才围观的客官及随掌柜经商的武师和脚夫。
姚钱树见众人落座,站了起来,说道:“诸位,适才几位客官在后院舞枪弄棒,险些酿出人命,今日咱们在此理论。说到理论,非是滋事,而是化解矛盾。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经商之人讲的是和气生财,刚才这几位动了刀枪棍棒,致使几位小哥险些命丧洛阳,正是坏了经商人的大忌。若是真的出了人命,不知道谁家白发送黑发,可叫人伤心。所幸风闻天下没有做过坏事,有神灵护佑,今日有壮士出手,替我风闻天下挽回了颜面。”
班超站了起来,向众人作揖,言道:“在下班超,冒昧!冒昧!”
姚钱树笑道:“这位壮士扶危救困,不惧危难,从薛五手下救了几位小兄弟,可钦可佩,今日就与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班超谢过众人,随即坐下。
姚钱树道:“须知大汉有律令,私斗者罚,适才若是官军来了,几位便出不得洛阳,但是风闻天下做的客栈生意,最喜的是和气生财,是以在下想从中调解,若然不公,诸位再报官,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几位看可好?”斗殴之人听说姚钱树要报官,面面相觑,不由得全都站了起来,对姚钱树道:“悉听姚公!”
姚钱树对紫色稠衣的人说道:“梁货殖,你因何唆使手下,殴打他人!”众人见那穿紫色稠衣的人站起来,方知他原来名叫梁货殖,刚才数他叫的最凶,当是先问他。
梁货殖站了起来,面尤不满,说道:“姚掌柜,若说我打人,那可是天大的冤枉,你只看到薛五打人,却没见他们打我。刚才他们一群人打我们,我挨了好几棍!”说罢,掀起衣衫,只见白嫩的胳膊上露出了几道红印。众人见他所言不虚,纷纷点头。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人站了起来,说道:“那是你该打,诸位,在下文刀刘,做的是羊皮生意。做生意讲究的是什么,讲究的是诚信,去年三月初三,我们将大笔的银子交付给梁货殖,约定于今年七月初三交付羊皮,不想他言而无信。”
梁货殖道:“我如何不诚信了,咱们去年在风闻天下定的生意,今年还是风闻天下!”
文刀刘道:“去年定的是七月初三到货,今天都七月十三了,我问你,货呢?”
梁货殖道:“货在路上,耽搁几日,那也是正常的!”
文刀刘怒道:“这厮还在狡辩!”说罢,文刀刘桌子站起好几人。文刀刘向众人拱手,说道:“诸位,非是在下不通事理,多这几日,只是在座的几位也都将银子托付给了梁掌柜,要知道这银子也都是我们从下面商户那里借来的,约定今年还羊皮,耽搁了时日,我们无法与商户交代!”
姚钱树问梁货殖:“梁掌柜,你是否收了文掌柜的货银?”
梁货殖点头,说道:“收了!”
“收了多少?”
“收了文掌柜白银三千两,其他掌柜共白银八千两。”
姚钱树道:“你既收了他人白银,为何不交货?”
梁货殖道:“非是在下不交货,在下其实是将银子给了另外一位商户赵向西。诸位都知道,赵掌柜一直在做西域的生意,往返西域很多次,是一位很有信誉的大商贾。”梁货殖说罢,众人都是一阵唏嘘。赵向西是洛阳的大商家,做的是西域的买卖,生意很大,每次都要携带十万两的银子去往西域,所用的骆驼常要数百头。
“正是,我也将一万两纹银交给了赵向西!”说话的是后院中另一方斗殴的人,名叫钱文俊:“我去年将银子交给的赵掌柜,以往都是如期交货,不知道今年是为何,至今没有回信!”钱文俊的情况和梁货殖差不多,他将其他商贾的钱交给了赵向西,约定赵向西回来,将羊皮还给他们。因为羊皮没到,双方打了起来。
一人喊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将我们的银子给了赵向西,便是给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用于贩卖羊皮,若他携裹钱财,逃往异国他乡,我等又去何处寻觅!”
梁货殖发出一声冷笑,道:“赵向西住在洛阳城西,夫人与孩子俱在,单洛阳城商铺就三十二家,诸位何须担心,若是没有这些抵押,我敢用大家的钱做生意吗?”众人听梁货殖这般说,安静了下来。赵向西经营多年,确有多处商铺。一时间,场中静了下来,连见多识广的姚钱树都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班超坐在大堂却似是听出了门道,他问梁货殖:“梁掌柜,赵向西通常是何时去,何时回。”
梁货殖道:“赵向西去年三月出发,须知凉州颇为苦寒,西域更是多风沙,若不在春季出发,恐秋日难以到达。到了西域,他将我大汉的丝绸、陶瓷用具卖给诸国,又将诸国的羊皮、珍奇带回洛阳,一来一往需半年时光,到第二年开春,赵向西再返回中原,恰是六月底,七月初!”
这时,门外传来哄闹声,堂中的人往外看去,只见一人从马上掉了下来。众人不知发生了何变故,只得将那人抬了进来,有洛阳人识得他,知道这人是赵向西的押货武师孔祥广。孔祥广面容憔悴,早已累的筋疲力尽,店小二为他倒了碗水,孔祥广缓了口气,方才说话:“祸事了,我们家掌柜五百头骆驼上的货全部被匈奴人抢光了。”
梁货殖认得孔祥广,见孔祥广醒转,急忙问:“那赵向西呢?”
孔祥广道:“主人被匈奴人掠了去,生死不明,若不是在下自幼跟随师父学了些武艺,只怕也被匈奴人抓去喂狼了!”梁货殖抓住孔祥广的衣领,喊道:“你给我说清楚,赵向西在哪儿被抓的,什么日子被抓的。”孔祥广勉力掰开梁货殖的手,有气无力的说:“六月十五,那日天晴日朗,我们赶着骆驼,从西域一路走到了张掖丹霞山坪峡谷,行至谷中,一支百余人的匈奴兵将我们围了起来,匈奴兵也不说话,上来射死了我们的马夫,我和几个武师奋力抵挡,无奈寡不敌众,几个武师全部被杀死,只有我逃了出来。”
梁货殖怒道:“废物,你怎么自己跑了出来?”
孔祥广面露愧色,文刀刘却说:“说的轻巧,一百多匈奴人,这位兄弟孤立难支,能逃出来已是不易,偌大的姑臧城都丢了,何况是一队货物!”
众人听文刀刘如此说,纷纷点头。风闻天下好似一鼎煮沸的大锅,一直吵闹的梁货殖一言不发,两腿一瞪晕了过去。众人见他倒了,都围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班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众人喊道:“大家让一让,给梁货殖透透气!”众人听班超如此说,纷纷退了出来。班超掐住梁货殖的人中穴,过了半晌,梁货殖悠悠转醒,他看了看众人,忽的跳了起来,说道:“咱们抄赵向西的铺子去!”文刀刘等人知道货物损失无法挽回,也都响应梁货殖,一群人出了风闻天下,径奔城西去了。
班超想不出如何妥当的办法,知道若是任凭梁货殖等人作为,只怕赵向西一家非要闹个倾家荡产。赵向西被抢,赵家已是如五雷轰顶,如今债主上门,少不得又要大打出手。
众人出来风闻天下,班超仍在大堂中,这时,一人叫住了班超,班超回头,见这人家仆打扮,那人说道:“我家大人刚刚见您身手不凡,约您到楼上一叙!”
“您家大人是?”
“您到了楼上就知道了。”
班超随那人上了楼,那人推开房门,引班超进了雅间。房中的人见班超进来,连忙起身,道:“适才见班兄武艺了得,遂冒昧邀您上楼,实在打扰!”
班超见这人年约四十,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似是名门之后。此人轻装简行,举止间透着王公之气,遂还礼:“小可班超,拜谢大人!”
那人请班超落座,班超坐下后,身旁的仆人为班超斟了一碗茶,班超问:“不知大人如何为称呼?”
“我姓窦,单名一个固字!”
“莫非是窦融之侄,大汉的驸马窦大人!”
窦固微微一笑,道:“正是!”
班超起身再拜,道:“班某眼拙,不想在茶馆相遇窦大人,实在有幸!”
窦固笑道:“适才我见你一直在听二两半说书,与那汉子对敌时,甚为勇武,不知道班兄是哪里人,家住哪里?”
“在下扶风郡人,现住洛阳书巷!”
“真是巧了,我也是扶风郡人!”
“扶风郡才人辈出,似建威大将军耿弇也是扶风郡人!”
“正是,扶风出将军,刚才我见你勇武过人,还道是北军的将士!”
“在下出身书香,父兄皆为文豪,父亲有遗志,以文为生,世代不弃!”
“乃父莫不是班彪?”
“正是!”
两人在茶馆闲叙,说起扶风人情风貌,又道楼下斗殴之事,竟说了半晌。天将黄昏,因有人来寻窦固,这才散去。
班超下楼后,看到邻居黄询,知黄询找他,问:“致知寻我何事?”
致知是黄询的字,黄询说:“你母亲命我寻你,说有急事,你快随我回去!”
班超家住城南书巷,黄询拉着班超出了风闻天下,行至城南,却未回书巷,而是出了开阳门,来到了洛水边。
河堰栽有柳树,茂盛如织。洛水门口有一座石桥,洛黄询将班超引至石桥上,对班超说:“仲升兄,你往那里看?”
班超顺着黄询所指,带眼看去,问:“致知让我看什么?”
“你且看嘛!”
班超正眼看去,道:“河堤、柳树、鸭子,无甚别致之处!”
“还有呢?”
“还有妇人盥洗衣物!”
“对,再仔细看,那卧柳之侧的洗衣女子是不是貌美如花!”
“是有女子在洗衣物,是否貌美如花我便不知了,此去卧柳约三十丈,你怎知那女子貌美!”
黄询哈哈一笑,说道:“那是城东张记药铺掌柜的女儿如霑,前几日伯母托城南贾三姑说媒,贾三姑准备将此女子说与你,伯母命我将你寻回,我想那张家姑娘每日此时在此洗衣服,正好带你一见!”
班超一怔,问道:“当真?”
黄询道:“自然当真!”
班超趴在石桥上,向卧柳处看了个仔细,那女子穿着一身水绿的衣衫,模样不失俊俏,倒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怎么样?”
“看着不错。”
“看着不错就走吧,我还要向伯母复命!”
“急甚,我还没看够呢!”
“快走吧!”黄询说着,拉扯着班超衣袖,往书巷去了。
班超与其兄班固同住,班超兄嫂居东房,班超与母亲居西房,与母亲有一帘之隔。自班彪去世,班家生活拮据,班固入京前,居于扶风,入京后,居于洛阳城南书巷。班固虽任职校书郎,然其俸禄低微,是以班家仍然生活清贫。
班超随黄询回到家中,见母亲与一妇人坐在院中榆树下,班超识得此妇,知道她是洛阳城南的媒婆贾氏,人称贾三姑。班母正与贾三姑聊的高兴,见班超回来,都看向了班超。贾三姑从石墩上站起,走到班超身前,围着班超转了一圈,口中啧啧:“这就是你家仲升吧,真是好身体,不似个文状元,倒像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官!”
班母站起,对贾三姑说道:“这便是班超,还请三姑多多操心!”
贾三姑笑道:“哪里的话,你家大公子是服侍皇帝的大官,仲升又在官府任职,说不得哪天便定了秩级,那时前途无量,多少人高攀不上呢!”
班母微微一笑,说道:“三姑言过了!”
“人我看过了,我走了。”说着,贾三姑一摇三摆的出了班母的大院,黄询也谢过班母,回了自家。
班母将班超唤至榆树下,命其坐下,俄而言道:“超儿,你年过而立,本早该成家,奈何家境不佳,拖延至今。自乃父仙去,班家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今你兄长为你谋得一职,只盼你不要辜负兄长美意,好自珍惜。”
班超跪在班母跟前,额头贴在班母腿上,说:“孩儿让母亲操心了!”
班母又言:“前几日,我与你兄长商量,打算为你置娶一房妻室,听闻城南贾三姑知晓各家闺秀千金,遂托三姑为你寻觅。城南张记药铺女儿如霑言行得体,通达事理,勤俭持家,与你相投,三姑与我计议,不日按六礼前去纳采。”
班超一惊,言道:“怎如此快!”心中却是百般欢喜。
自班超得知贾三姑将如霑相给自己,每日下午便与黄询到城南石桥散步,美其名曰“赏柳”。
“致知,你说这张家姑娘为何每日下午来洗衣服,便是洗了,也晾不干啊!”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谁都知道上午洗衣服容易晾晒,是以都抢着上午洗,洛阳城南这么多人家,石台还不被挤破了。下午就不同了,你看,只有她一个人,无人与她争抢。”
班超点头,道:“真是别有一番风景。”
班超旦凡有空,便拉着黄询“赏柳”,有时见得到那姑娘,有时见不到。见得到时,班超心头欣喜,便想找个近处看看,与那女子说上两句话。见不到时,心中便有些失落,只盼着张家多些衣服洗。
过了半月,班超一连多日没有见到张家姑娘,颇为沮丧。黄询告诉班超,张家姑娘属意于他,只是班家迎亲前,需准备聘礼,购置一处独立宅院。班超惊奇,张家姑娘何时见到自己。黄询道,张家姑娘先前从不洗衣服,只是为了见他才每日下午到河边。班超恍然大悟,适才还奇怪,张家姑娘住城东,何以水中皓月般穿戴到城南洗衣服,原来是有意而为之。
虽是知道了病因,却恨无良方,想自己在洛阳衙署行誊抄之事,每月所得收入低微,又何来钱财置办田宅。
想起母亲近日愁容满面,两鬓又增白发,班超忧从中来。
郁郁回到家中,班超见班固着官服躺在摇椅中闭目,神情洋洋。时班固在朝中任校书郎,编撰世祖本纪,文采受明帝所重。
班固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笑道:“仲升赏柳回来了!”班超不理班固,见石桌上有一杯茶,取来喝了。
班固站起身来,说道:“仲升这是怎么了,何以气成这般?”
班超道:“无碍,只是一时沉郁罢了!”
班固道:“听母亲说,城南贾三姑为你寻了一门亲事,你每日去城南赏柳,可有所得?”
班超没好气道:“致知说那张家要我在纳采前置办一处宅院!”
班固笑道:“我当是何事,莫要烦恼,我告诉你一件喜事!”
“何喜事?”
“你先为我倒茶!”
班超闻言,为班固倒上一杯茶,双手敬送给班固。班固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前几日,皇上命我撰写几篇诏令,今日诏令撰写完毕,圣上甚是满意。看完诏令,皇上问你现在何处任职,为兄受宠若惊,据实回答,说你现在洛阳府衙誊抄文书,侍养家母。圣上想起昔日我下狱之时,你为我喊冤,知你有胆略、通笔墨,诏你到兰台任职,以承父业,圣旨不日下达!”
科举制度生自隋唐,两汉之时,庶民没有升迁之道。班彪去世后,班固居于扶风,精研典籍,点校父亲史料,不想竟为他人举报,被收在京兆狱。幸得班超诣阙上书,得明帝召见,还班固清白,得释狱中。明帝惊奇班固才华,诏其至校书部任职,想来明帝便是那时知晓班超的。
班超听闻固言,甚是激动,当下向未央宫方向伏地九叩拜,口中呼喊:“天恩浩荡,吾皇万岁!”
班超将日前在风闻天下相遇窦固一事说与班固,道窦固形貌魁伟,姿态端庄,举止间有将帅之风。班固甚为好奇,让班超详细道来,班超俱都说与班固,班固叹气道:“窦驸马才华横溢,品貌俱佳,只因是窦穆的堂弟,受到牵连,于永平二年被圈禁!”
班超大惊,问班固详细情由,班超据实说与班固。
原来,窦融年老返乡,其子窦穆横行乡里,不遵法度。有一次,窦穆看中了一名有夫之妇,这位女子的丈夫是六安侯刘盱,于是他假称阴太后的诏书,命刘盱休掉其妻子,并嫁给自己。刘盱妻子上书给皇帝,具言窦穆不法,明帝大怒,将其下狱,与其子窦宣死于狱中。窦固年少时,娶涅阳公主,为黄门侍郎,窦穆下狱后,窦固受到牵连,也被圈禁。
班超登时醒悟,无怪乎窦固形势如此隐晦,一直居于雅间,原来是偷偷出来。班固叹道:“矫诏乃是重罪,窦固受此牵连,只怕再难翻身,更何况他又是外戚!”班超不言。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偏好事有时也会传千里。班固的诏令尚未送至班家,却已传到了贾三姑耳中。这日一大早,贾三姑推开了班家的门,时班母已经更衣起床,班超与班固尚在梦中。听闻院中有争吵,班超与班固穿上衣衫,从房中出来,见班家院中坐满了人,贾三姑列坐其中。
贾三姑道:“仲升的婚事是我先应下的,我已经许下了张记药铺的姑娘,你们谁也争不得。”一名体型微胖的妇人道:“你许下有何用,未经六礼,概不作数。”
另一名妇人,唇下有一颗黑痣,识得她的人都叫她痣婆,痣婆道:“就是,我听说那张家还要独立宅院,仲升孝顺母亲,侍候老夫人,忠孝两全,女方为何偏要一宅院,成仲升不孝之名!我给仲升,哟,口误,是班大人,我给班大人说的这家女子,家里做的是布匹生意的,皇宫里的皇后、妃子与宫女穿的都是这家人送进去的,生意做的大着呢,女方说了,不要班大人买宅院,只要班大人高兴,愿意倒送一座!”
贾三姑道:“你知仲升好,仲升升官之前,为何不来做媒,偏人家升官了才来!”
痣婆道:“我早间就想介绍了,这不是你来了吗,你来了没成,我便来了。班大人年过三十,早就该有家室了,是不是班大人!”痣婆看到班超出来,说话对着班超,唾沫喷到了班超脸上,班超尴尬一笑,不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