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寒端坐廊下,看到说说笑笑走过来的神采飞扬地三个人,心里满是刺痛和失落,这样的日子也不能过下去了,如果连他们都能够找来,那些隐蔽的匪徒也不会远了。
他口气清冷地说:“异洋人,你们可以离开了,我受了匪徒的袭击受伤,醒来后再也没有见到你,你们一起离开吧!”
三人听了一时都是怔怔的。
杰克率先反应过来,他口气直白地说:“大人,我离开必须带着李眸瑾一起!”说着紧紧地捏了捏她的手,摒神凝气地等他回答。
庄明寒的眼睛看向李眸瑾,她大大的眼睛含着乞求抑或是悲伤?他轻轻地闭了眼睛,平息了心情才艰难地说:“随她的心意吧!”虽然明明知道她肯定会选择离开,他还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说完他就起身回房,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杰克不可置信地欢快地抱起了李眸瑾:“眸瑾,我们可以离开了!”
李眸瑾愣愣地不可置信:他赶她离开了——他嫌弃地无法容忍她卑贱的身份——是啊!只是想照顾到他的伤复原,可是,他看起来多么急切地要赶她离开!
她含泪带笑地看着神态热切的杰克,无法拒绝地低声说:“我们可以离开了!”除了沉重的离别伤悲,她心底涌出的欢喜出乎她意料的少。
这句低沉的话语传入紧闭的门后凝神静听的庄明寒的耳中不啻于惊雷,她真的决定离开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悲伤,他无助地紧握双拳却不知道打向哪里,他饮泣吞声地为他的怯懦悲伤,甚至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如果不是在意,他就可以不顾她是否快乐就把她禁锢在他的身边,哪怕她再也没有明媚的笑容,如果留不住她的心,留住她的人又有何不可?
可是,他还是被李眸瑾站在杰克身边开心自如的欢颜折服,他不忍心就那样残忍地扼杀她的笑容,或许,爱她,就放她走,这个决定是对的。
李眸瑾熬了粥,熬了药,端给庄明寒却无论如何叫不开他的门。
她哀哀地在门外乞求:“流放之徒,你开门呀!我就要走了,你就没有一句话要和我说吗?”
“流放之徒,你要按时吃药,养好伤!饭和药我放在门口了!”
“流放之徒,我们会顺便告诉镇上的官兵来接你安全离开!”
“流放之徒,我真的走了,你如果不出来,那么这辈子我们就再也见不着了!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他们两个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一起汹涌着泪水却无法交接凝视,终于,李眸瑾绝望了,他真是狠心肠,连一句话也没有,她噙着泪恋恋不舍地出了庭院,一步一挪地走向川岛和杰克。
院内一片沉寂。
她该是离开了?
庄明寒“啪”地推开了房门,他还是忍不住要悄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他觉得嗜心的痛从心口涌出,浓郁得似乎会弥漫成他后半生的悲凉孤寂,他此刻后悔了放她走!
可是,她已经走远!
从此后天涯海角,梦里能否形影相随?这一点他无法奢望,因为,他从来不做梦。
他步履不稳地走向院内摆放的排排瓷器,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个有着她面容的瓶子,他跌坐廊前,怀抱瓷瓶,手指轻轻抚摸她光洁的面颊,她开心地冲他微笑,泪眼朦胧中他似乎看着她在她家的小院内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她和他生命中纠结的片片往事,如飞絮漫天飞舞,祭奠着他自以为属于他一个人的凄绝爱情。
李眸瑾他们疾步向乌萧镇走去,川岛说着路线:“先到镇里,报知官府庄明寒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等我们赶到广州城,港口商船禁止离开的禁令就会解除,我想办法联络我们公司的船,然后离开!”
他们进入一家客栈,进了房内,川岛慎重地叮嘱他俩:“我去官府一趟,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一定不要出去,尤其是杰克,你可能会让官府发现,等官差大队离开镇上,我们就乘机去往广州城。”他看看杰克压在斗笠下的金色头发,担心地说,越是离目标近,他就越担心出岔子。
川岛离开后,李眸瑾无聊地坐在客栈,只要官府的兵去接流放之徒,他就不会有危险了,她努力地这样想着让自己放心;那么,危险的就只有杰克了,她定定地看着杰克,忽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买些黑颜料,把他金色的头发涂黑,那样,就不是那么可疑了!
想到就做,李眸瑾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杰克,杰克温柔地看着她:“不要去了,我把斗笠压低,咱们离开时根本就不抬头,你不要为我费心了!”
他耐不过李眸瑾的死缠烂打,只好答应了,叫她快去快回。
李眸瑾悠闲地走在大街上,四处逛游,问着路边的摊贩,哪里有染黑头发的药物。
“那只有药铺了!”听到这样的回答李眸瑾抬脚就熟门熟路地往药铺走去,忽然,她惊慌地停住了脚步,闪躲到路边,一匹马冲到药铺的门口,一个黑衣人一跃而下进了药铺,她狠狠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也走了进去,只见那人神秘地拿出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人图像,似乎在问伙计有没有见过,她好奇地凑过去,天哪!她惊骇地掩住嘴:那不是流放之徒和杰克吗!她赶紧低头避过。
掌柜的摇摇头,那人失望地出门上马,她小跑着跟过去,假装站在附近的街边小摊买东西,看到街口几个同样的骑马人很快汇聚,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低声地吩咐:“有消息吗?”众人摇首无语。
那个头领下了马,焦急地看向府衙方向,随意地走近了李眸瑾旁边的摊位,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不长,只见一个差役从那里闲散地走出,走近了他站的摊位,鬼祟地看四下无人注意,凑近那人附耳说了一句话,那头领露出狰狞的笑容,吓得李眸瑾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