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唤醒了李眸瑾的魂魄,她以为他发现了她的花痴模样,也瞬间神志回归。
“呃!你在这里了,可是,杰克在哪里?”李眸瑾尴尬地干笑半声,无论他怎样残酷地对待她的送别,她仍然无法对他心生恨意,她带着丝丝的委屈、不为自己察觉的娇嗔,手指轻轻地捻着绿罗裙的丝涤,似是逃避、似是扭捏,忽而想到庄明寒好好地在这里,那么,她立刻就想到了杰克,不由担心地问。
“杰克!”庄明寒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语,苦涩随之席卷而来,她还是为那个人来的,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觉得她是为了他来的,至少,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就是那样想的,可是,毕竟只是只有他那样想想!手中翠绿的竹子做的钓竿应声断裂,刚刚上钩的鱼儿鱼尾溅起一抹水花,跌入湖水,失了踪迹,他恋慕的目光在这一刻瞬地陷入沉寂,仿佛是暗夜里漫天的星子坠落……坠落,跌入尘埃,似乎有碎裂的声音传来,直直传入李眸瑾的耳膜。
她失措地看着他:“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流放之徒,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庄明寒丢下钓竿,慢慢向她走来,似悲似喜地瞥过她的面颊,又目不斜视地掠过她的身侧,慢慢飘向远处,苍茫暮色中,他走得很慢,步态僵硬,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自尊和孤绝,走出了李眸瑾泪水模糊的视线。
这两个不会表达爱情的孩子,他们在不自觉地逃避并将错失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情事。
“眸瑾,真的是你啊!太好了!”杰克毫不掩饰热情地叫着向她跑来,因了喜悦,他长长地伸展着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抱着她旋转,“呵呵!你没有受伤真好!”李眸瑾感受着他的热情,觉得不可思议地忽然有些担心庄明寒看到,就挣扎着下来,“下次不要这样了,很羞人的!”
“眸瑾,呵呵,看见你就情不自禁!快过来,看看我做的好东西!”杰克牵着李眸瑾的手开心地走向了那个院落。
院内摆放着一排排刚刚出窑的瓷器,在暮色淡淡的微光中显出莹润的色泽,杰克走到一个白色的瓷器边,弯腰拿起,献宝似地指点给她看:“看看这个瓷器,是我做的陶胎,画的人物,入的窑、烧的火,你觉得怎么样?”那神态如等待奖赏的小狗般可爱。
李眸瑾接过那个瓷器,看到一个女人清晰的头像,面上带着微笑,很熟悉,很熟悉,她恍然大悟开心地叫:“呵呵,杰克,这真是我吗?我有这么漂亮?”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美人鱼!”杰克毫不吝啬地给予她真诚的赞美,温柔迷人地对着她微笑,他的心里忽然掠过泰戈尔的诗句: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美丽,你像花一样盲目。
“你真的让人忍无可忍,嘴上抹了蜜吗?老是甜言蜜语!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李眸瑾又羞又喜地埋怨。
庄明寒端坐房内打坐,他的门开了那一丝丝缝隙,他渴望的目光热切地穿透过去,紧紧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她真的是爱这个异洋人呗,看她现在轻松自如的倩然巧笑,眉目闪烁的光彩都让他生出贪恋来,真的不舍得放开她,可是,他能够自私地将她留下吗?这终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李眸瑾和杰克亲密地一起进入厨房帮助老陶工烧饭。
老陶工慈爱地递给李眸瑾药:“你把这药煎了,待会儿给那位年轻人送去,还有,这是外敷的药,伤口今天需要清理换药了!”
“他受伤了?”李眸瑾惊讶地问。
“是,鬼门关里捡回来一条命!”老陶工叹息地说。
李眸瑾担心地看看庄明寒的房间,心神不宁地煎了药,端上药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庄明寒的门口,推开门,忍不住质问:“流放之徒,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已经无碍!”庄明寒平静地回答。
“鬼门关里走一遭还是无碍!”李眸瑾跪在他身边,眼泪哗哗地就来了。
她恭敬地端上药,轻轻用口试了是否滚烫,递与了他。
庄明寒看着她的眼睛转红,大滴大滴的泪珠无声流下,他想伸手帮她擦去,却臂若千斤,抬不起来;只能看那双小小的雪白的手里小小的一碗药,他被催眠一样轻轻接过,皱眉咽下。
“伤在哪里?我帮你换药!”李眸瑾接过空空的药碗,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庄明寒抿抿薄薄的唇,出言拒绝。
“你怎么还是这样?四两鸭子半斤嘴,就剩嘴硬!”李眸瑾轻声地埋怨,俯身贴近他把手探向他的腋下,帮他解了腰带,轻轻脱下外衫,里边是短衣小褂,“这样的三伏天,你受了伤还穿这样厚,不是找罪受吗!”说着解开他贴身的小褂,露出清瘦劲健的后肩背缠去半个肩膀的绷带,庄明寒身体僵僵地,只是闭着眼呼吸着她的气息,带着沉醉,带着迷恋,她这样贴近他,不厌弃地体贴照顾他,他能当做她无情吗?他低垂的眼角微微上斜,偷偷打量正在解着绷带的她的专注神情。
狰狞的伤口终于露出来了,红褐色的伤痕在他光洁的背上显出一丝诡异的残忍,“哎呀!流放之徒,你怎么能伤成这样!”李眸瑾失声叫道,她心疼地捏了药膏轻轻地涂抹着伤口,一边用唇轻轻吹在上面,帮他减轻着疼痛,丝丝凉凉的舒服感,让他恍如梦境。
“流放之徒,你以后一定小心,再不要受这样的伤了,看着都让人难受死了!”李眸瑾细细地体贴地帮他缠好、穿上衣服,忍不住眼睛红肿地叮嘱。
次日凌晨,川岛也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农家小院,那样的小镇子,他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他来时李眸瑾和杰克正在湖边淘米洗菜,川岛看到他们没来由地心中一暖,他们都好好滴活着,这样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