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把供上牌带回来!”胥长大声吩咐。
“是”李眸瑾恭敬低头,然后快步跑向村外祭祀的海边。
“其余的人一起上蒜田!”胥长一声令下。
“累死人啦!”
“刚刚下了海,接着就去拔蒜!”
“还让不让人活了,整天不停地下水上田,啊呀!”
胥长已经一马当先地走向了蒜田!
众人只好收拾了鲍鱼,跟了去。
远处李眸瑾跑不上几十步,步子几乎就是连跑带跳。
只要不下海,李眸瑾的心情就像阳光一样灿烂,她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毕竟,从她十二岁下海至今已将七年的海女生涯里,这样的不愉快太多了!
赶上祭祀仪式送上鲍鱼,既能换到可以抵五碟生鲍鱼贡品的供上牌,还可以大吃一顿,真让人兴奋啊!
旗幡飘扬的海边,几个村的人都集中在那里,祭祀长看看负责摆放这次祭祀品的女人,说:“祭桌摆好了么?”
“只有水南村的祭祀品还没到!”女人小心的回答。
“尽量把食物准备充足一些,让大家都能吃饱!”祭祀长看看四周围观的岛民,和蔼地一笑。
“是!”
女人焦急的远眺,终于看到李家的女儿跑来了,迎上去接过鲍鱼,一边埋怨:“你这丫头死哪了,怎么这么慢!要错过时辰了!”一边手脚麻利的盛盘放上祭桌。
李眸瑾不好意思地摸摸脸,低着头看她离开后,立刻挤到了祭桌附近。
她站稳脚,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馨香,深深吸口气,表情陶醉——真香啊!
祭祀长的家丁东魁挤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精致的木雕小黄木牌——上面刀刻着粗朴的三个字“供上牌”。
“呵呵,看到好吃的,我就忘了供上牌了,这抵得上五碟鲍鱼呢!”李眸瑾感激地冲东魁笑笑。
仪式在祭司长的主持下进行着。
一袭白色儒衫的庄明寒背着轻薄的行囊,在差役王虎和赵豹的押送下坐船行向海南岛。
从京师到广州几百里,鞍马劳顿,然后上船,三天后,到达海南岛。
船只将要靠岸,忍了很久的晕船的人在船靠岸后都再也无法忍耐,纷纷滚着扑往船边呕吐。
一时船上一片狼籍。
差役王虎拿出最后的一葫芦淡水,递到衣饰俨然姿态庄严的庄明寒面前:“喝点水吧。”庄明寒白衣胜雪,正襟危坐,嘴唇紧抿,看都不看,伸手挡住。
王虎无奈地缩回递水的手,仰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几个旁边的乘客立刻过来争着讨水喝,已经到了岛上,王虎喝了几口就大方地给了他们。
“流放之徒,真是京城的士大夫啊!三天不吃饭,还这么有威仪!”另一个差役赵豹呕吐后过来感叹!
“是啊!押解过那么多的流放之徒,竟然第一次遇见不晕船的人!”王虎佩服地跟着说。
话音刚落,庄明寒“哗”地一声,吐到了他的眼前,然后快速扑到船舷边,干呕了半天,三天水米未进,因此,除了吐出苦得他浑身发颤的胆汁之外,什么也吐不出。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王虎,后者正张口结舌地跟过来凑在他身边看热闹,庄明寒不耐烦地说:“水拿来!”明显的命令腔调,怎么有这么不开眼的奴才。
王虎伸手掏掏耳朵,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挑衅地说:“刚刚是谁对面前的水视而不见,现在,连葫芦都没有了!水拿来!嘿嘿!你咋喝不上嘞!”
赵豹自然没有好脸色地帮腔:“有没有搞错,你的身份,还敢这样和我们说话!”
“嗯哼!水!”庄明寒打着官腔。
怎么还没有反应?
庄明寒回头再看看两人愤然的神色,瞬间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立刻郁闷地闭上了嘴。
片刻后,心有不甘地说:“算了,我毕竟是京师的士大夫,干嘛和你们这样的人计较!有失身份!要到哪里去?带路!”声音又扬得高高。
尴尬的沉默继续。
“忘了你的鬼京师吧!你是个罪犯,什么身份!搞搞清楚!”王虎大喝。
“我们这样的人?嘿嘿!就是管理你这样的人的!”赵豹怒视。
“呃!”看着这么不懂礼的奴才,庄明寒吃惊地大张着口,顺便朝他们发出一声干呕,两人吓得跳腿后退,庄明寒冷然扬眉,施施然率先走下船去。
两个差役满脸郁闷,恨不得揪住他暴揍一顿,这哪里像个罪犯!转而想想这样神俊风采的人一下从天堂堕入地狱,总得给人家一个适应期,无奈地相互看看,跟着他下了船。
庄明寒行走在荒凉的海边,手拿折扇,指指点点,神态悠闲的不像流放,倒像是游玩的公子哥,当然,如果不是他眼中偶尔流露的担忧,还有被当做向导对待的、两个差役的臭脸、提醒着他的身份的话!
触目是焦黑的岩石砂土,周围的田野倒是长满青青的庄稼,海风咸涩,野草抚衣!
这就是盛产珍珠的宝岛吗?这就是盛产小宝马的宝地吗?这就是京城最大的鲍鱼供应基地吗?
他的心里满是疑惑,毕竟这是一个距离他太遥远太遥远,遥远到连做梦也梦不到的一个世界。
转过一道山梁,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聚集海边的热闹的人群。
“那里是怎么回事?”荒凉的视野一下出现这么多的人,庄明寒纳闷。
“是渔船集体出海的日子!起航前要举行祭祀!”王虎边答边兴奋地给赵豹使眼色。
“是啊!我们还可以顺便大吃一顿呢!走走,快过去,似乎就要结束了!”
“嗯哼!你们——贪吃耽误公务!想干什么!”庄明寒正色指责。
“去晚点应该没事吧!”赵豹对王虎低声说。
两人相视一笑,爱理不理地飞速跑向人群,庄明寒只好尾随而去。
祭祀结束瞬间,周围眼馋了很久的的人一拥而上,争夺着祭祀桌上的美食,王虎和赵豹也很快赶到,身手敏捷地取了食物到一边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