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市长纪事
6285100000009

第9章 当头一棒

北京的奇然大酒店与北京陶然亭公园毗邻,是一个企业改建的三星级酒店,内设有保龄球、游泳池、歌舞厅等健身娱乐场所。会议安排我住进套房。即两层小楼,一层是会客室,二层是卧室,每层都有洗手间和电视机。我的住房标准与参会的司厅级一个待遇,移民局长与县长们是两人一屋的标准间。从河南和山西来的两位分管移民的副省长,则住进了小院。

我和卢局长是乘飞机到达北京的,也是时间紧张,从机场乘出租车到酒店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我看到,与我们同机到达北京的同仁,步出机场时,他们的专车(汽车)已停在那里迎候主人了。原来他们的司机已提前到达北京,这样在北京的时间里,自己有专车服务,办事自然方便多了。不过,想一想,这样做成本也太高了,仅是几天会议,汽车来回奔波,用汽油,司机食宿,得不少钱,不过,那都是国家报销下账的,要不,人们大概不会这样放得开。

十二日是会议报到时间,十三日会议开始,我和卢局长一进入会议大厅,迎头就重重地打来一棒。在水库淹没区的数十个移民村中,挂在大厅一侧墙壁上的示意图显示,凡是搬迁过的移民村,都是一个三角形的小红旗,在众多小红旗中,有一个特别刺眼的小黑旗,小黑旗上写着白色的字,“济源市大峪乡刘庄(村)”。显然,刘庄已成为整个小浪底库区180米以下的唯一的未迁出的村庄。小黑旗一侧注明,济源市必须在这次移民会议结束后马上使刘庄搬迁,若因这个村庄拖了整个移民工程的后腿,水利部要将这种赎职行为通报全国,拿济源市政府的领导是问。

在家时,只知道刘庄是个老大难移民村,却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至今它已处于整个库区的倒数第一的位置,难道刘庄真会成为影响库区按时蓄水的村子吗?刘庄何以这么难以搬迁呢?据说,该给这个村的实物补偿款,公用设施(水电路)补偿款都到位了,而且,为他们选择的安置地是济源市距市区最近、交通方便、土地肥沃平整的亚桥乡。面对这么优越的条件,刘庄何以迟迟不动?

刘庄原本是济源市大峪乡的一个小山村,那里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土地瘠薄,全村没有一亩水浇地,可谓靠天吃饭的深山村。把他们迁移到现在的邻近市区的平原乡,真是打着灯笼也照(找)不到的好事,刘庄本该一蹦三跳地麻利把家搬过去,早点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可是,怪就怪他刘庄把宅基地的方位选错了,宅基地选在亚桥乡中马头(村),这个村是有名的蛤蟆窝,地势低凹潮湿,一遇大雨就积水。

不过,在没有大雨的时候,这地方还是很顺眼的,前面(南侧)有一条涝河,涝河水淙淙地由西向东流淌着;后面(北侧)是巍巍连绵的山峦,确有依山傍水得天独厚的好风水。开始将宅基定在此地时,也有人提出异议,道出这蛤蟆窝的弊病和风险。有人就反驳,说别看这地势低,正是低了,才将财气运气聚集到了这里,懂吗,这低凹处正是福窝,把宅子建到这,福气自然来的。有人提出,把宅基放在涝河南岸,南岸也有刘庄好几十亩地,那里地势比河北岸高多了,自然可以防涝了。可是,有人就义正词严地批驳,以长者的身份教训提出这种建议的人,说,懂吗!自古就是“宁叫门前过水,不能屋后过河。”屋后过河是犯大忌的啊!连这都不懂,真是毛孩子啊!

长者的话自然唤起众多的赞许,就这样,一下在蛤蟆窝建了九十六幢住宅。建房是在春季,到了夏天,房子成了,大雨来了,而且是多年罕见的暴雨,蛤蟆窝终于经不住老天爷的挑战,九十六幢的房舍都进水了,那水至少也在一米多深,新房都泡在水里,连阴的大雨却不退却,直浸泡得门窗变形,墙壁渗水。待大雨退却以后,新房已失去了它的青春光彩,呈现出一种斑痕累累的病态。刘庄的人,没有哪一个还想住这新居了。所以,刘庄的移民就迟迟不动,直到这批(同一水位线)移民村都搬迁完了,眼下仅剩刘庄一个村了。可是,国家水利部拟定的移民搬迁时间表,是不能无限期拖延的。这不,我第一次参加这种移民工作会议,就让水利部来了当头一棒,倘若不能尽快将刘庄搬迁出库区,第一个被是问的政府官员就是我无疑了。

我开始感到,移民这活,的确太沉。在家(济源)时,我已经得悉刘庄的一些故事。其实农民一点不傻,在他们终于发现自己那方低凹的宅基并非福窝时,就向政府要求,快点解决他们的问题。先是要求换宅基地,重新盖房。也是因为任务重,时间紧,省移民领导部门很快批准他们换点,并拨付一定数量的资金。可是,这时候,刘庄又以找不到合适的宅基地为理由,改变换宅基地方案,要求在原地加高地基,这种方案又遇上技术问题,已盖好的房屋,如何抬高地基?这时候,村子里又发生了争议,有要换点的,有想原地加高地基的,还有的想将这九十六套房屋四周打上围堰,以阻挡外部来水。万一里边集水,可装设水泵连续往外抽水。这种法子可节约钱,反正上边已拨给了钱,省下的钱就是自己的了。农民很精明,小算盘打的挺细。可是,到底用哪个方案,一直定夺不下,搬迁的事就迟迟不见动静了,这一拖,就拖去几个月的光阴。

卢局长先前就在大峪乡当书记,那是个移民大乡,全乡有二万人要搬迁出去,他对移民,对刘庄都是知根知底的。到了北京,在会场上看到这阵场,方觉得形势严峻了,我们俩就把刘庄的问题当成主要话题来议,并十分默契地达成共识,回去后,得想一切办法,把刘庄搬出老家,别因为这一个钉子村,扯了小浪底工程蓄水的后腿。眼下,只有把刘庄搬得出才算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