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市长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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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浪底工地的法国家庭(2)

波哈都说,是的,像我们杜美思这类的大公司,是满世界跑着做工程的,一个工程还没结束,下一个工程的合同就签订了,成年的不在国内。做工程的人,特别是管理层的人,都是携家带口地满世界跑,要不然一辈子也没有几天(回国)与家人团聚的。我们公司的人,一辈子都是这样流动旅行生活的,所以,工地必须设立医院,人总是难免要生病的,也必须建立学校,工地的孩子要上学啊,不过,到上中学的年龄,就将孩子送国内去了。所以说,医生和教师,在公司的位置也很重要,虽然我们不是直接做工程的技术人员,待遇并不比他们低。

女主人与丈夫颇有同感地道,自波哈都从一所医科大学毕业,他们结婚成家,她当教师以来,就没有在法国哪个学校呆过一天,一直是随着工程满世界地跑,像一场马拉松跋涉。他们到过尼日利亚、阿尔及利亚、圭内亚,之后又返回尼日利亚,这不,又来到了中国。一项大工程,最长时间干过十年,最短的也要三年。这样一算,一个人一生也就是干四五个,或五六个大工程吧。

“那么孩子呢,你们的孩子也跟着满世界地跑吧?”

“我们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小时候当然要跟着我们跑啊,如今他们长大了,就定居在法国了。”说话间,波哈都取出一本地图册子,打开一页,指着法国南部的一个海滨城市说,这就是他们的家,如今女儿和儿子都在这座城市生活。

女主人又取出一本影集,翻开一页让我看,指着一幢别墅说,这就是他们的家园,主体房屋是座三层小楼,房子前面簇拥着花花绿绿的草坪花卉,几棵枝叶茂盛的树木挺立在其中,房子后面是一小片松树林。布依诺指着站立在房前的一辆红色轿车边的漂亮姑娘,说,这是他们的女儿,是回家度周末的。波哈都笑嘻嘻地指着妻子说,你看,女儿长得多像她母亲。可是,女儿小时候长得特别像我,不知怎么回事,后来越长越像她了。布依诺却说,女儿长得是越来越像我了,可是与她爸爸走的却越来越近了,一直走到了他爸爸的路上,也报考了医科大学,毕业后在法国一家医院供职。

波哈都却说,儿子小时候长得像她,长大了又像起我来。可是他却要走母亲的路,现在正在法国一所师范大学攻读,再有一年就毕业了。这么一看,我们俩算不算一比一打成平局了,哈哈哈……

夫妇之间愉悦、和谐又幽默的气氛使我羡慕起来,我不自觉地说,你们在这里生活,比在故乡美丽的家园要艰苦了。

波哈都不假思索地说,这是我们一种很乐意接受的生活,也是我们主动想来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有许多在国内得不到的东西,比如工薪,在小浪底工作,收入很高,消费却极低。因为公司对我们还有许多优惠待遇,像这房子,我们住下了,却不用付房租。还有用水用电,全是免费的。家中的什么设施坏了,只要打个电话,维修工就来修理,也不用付修理费。这种待遇在法国是不可能享受到的。

“还有上下班。”布依诺说,“太方便了,从这里到他的医院,步行也就是5分钟时间,到我的学校只用3分钟。可是在法国我们家,就不一样了,我们距市区很远,一般开车至少得行20公里,才能进入有医院和学校的地方,这样又省了许多费用。在这里的确生活得很好,很放心,很安全,又能积攒许多钱,就是距孩子太远,距朋友们太远,真的好想他们。”

“这也是很遗憾的事情,每天走过来走过去就是这么些人,这么些事,太单调,有时候就觉得闷得慌。”波哈都与妻子很有同感。布依诺对这种生活态势的感受比波哈都还要深刻,她说:

“这样长时间的与外边隔膜,切断了与许多人的联系,有时候我会产生一种坐监狱的感觉,哈哈……”

“我倒有一种解除寂寞的方法,就是做手工。”波哈都说,“上小学时我就爱上手工,现在我正在做一个飞机模型,哈哈,你信不信,是一架飞机。”他随手从客厅里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非常逼真生动的飞机模型。

布依诺看着那飞机说,有时候她会帮助丈夫做飞机模型,这种事很容易让人忘掉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制作的过程中,到那种境地,什么烦闷都没有了。

“是啊,是啊,做起飞机,简直是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面前的什么都忘了,连身子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了。”波哈都也有这种感觉。

“有一次,是星期天,我帮他做飞机模型,从早饭后一直做到中午,做完时,他还以为我们是在法国的家中,让我跟女儿打电话,叫她回来过星期天呢,哈哈——”布依诺兴奋地说。

“先前,我们对中国感到很神秘的,自来到这里,就喜欢上中国的文化和艺术,就是很难挤出时间接触它。”波哈都说。

“是的,我们来小浪底4个年头了,只有两次到洛阳看歌舞和戏剧,开演之前,有人将剧情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就看懂了,看得很入迷,很有意思。我们还到北京看过杂技表演,你们中国杂技太了不起了。只是这种活动太少,要是经常能接触这些艺术,也许不会觉得太孤独。还有,在法国,能看到的中国戏剧和文学作品太少太少了,几乎找不到翻译成法文的中国文学艺术,这方面我认为太欠沟通了。布依诺很动情地说。”

“你们可以有计划地到周边的城市转一转,玩一玩,休闲休闲嘛,至少可以到我们济源市,还有焦作市和洛阳市,有兴趣吗?先到济源的几个风景区看看。”我想邀请他们去。

波哈都却说,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他的职业岗位还不比那些工程师们,像他这样有高级职称的医生在小浪底太少太少了,常常要做一些应急的事,如有人在洞子里摔伤了,需立即处理,有人突然莫明其妙地患了急病,还有妇女要生孩子临产,连接生婴儿的事也是他去做的。

“你不相信吧,焦市长。”布依诺打断丈夫的话说,在工地就这个样子,不像正规的大医院里,分内科、外科、妇产科什么的。这地方,不管什么病症和难题,一个医生都得拿起来。所以,波哈都是每天每时都在做医务,就是下班回到家里,只要一个电话,说有情况,他马上就出诊去了,特别是工地上,每时每刻都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情。

“焦市长,你会看出,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好玩又兴趣广泛的人,是工作,在改变着我的性格。也只有在几个大节日期间,我才有可能安排自己的活动,这一点,我与公司其他人相比,就差远了。平时想活动,即使下班之后,也不敢远走,只能在附近散散步、打打台球、听听音乐,有时兴趣来了,会吹吹双簧管。”这时,也许是他的兴趣来了,只见他站起身子,取出了他的双簧管,放在嘴边吹起来,一首练习曲没有演奏完,他便收起了这件乐器,摇摇头,很是无奈地说,“不敢吹了,不然,邻居们就不高兴了。不是在我们的故居,那里都是一座一座相距较远的独体建筑。”其实,医生的家的四周并没有近邻,它的房舍与其他的住户还有相当的距离,比起我们中国人的单元式住宅,那算是很远很远了。许是因为这是夜晚,双簧管发出的音响是能穿透寂静的夜空,传得很远很远的。

我看看表,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多钟点了,就问他,在小浪底还要呆多长时间?

他说,公司计划完成这项工程需要八个年头,不包括先头来打前站做准备的时间和最后扫尾的时间。现在工程正在巅峰状态,不过,公司已与非洲一个国家签订了新的合同,那里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开始了,会有少量的人调到那地方,也会有新人调到这里,这要根据工程的进度的技术需要决定。我们夫妇的工作,常常是随大部队行动的。现在还不知道,发电设备什么时间竣工。

在我们交谈中,小赵已拍摄了不少照片,但是由于大家各自坐在不同的位置,似乎还缺少一张比较紧凑的合影,小赵说,想让大家站到一起来个合影,波哈都立即说“好——好——好。”并说,待照片出来,一定送他一张。

这时候,我们都站了起来,我和波哈都站在中间,两侧是布依诺和翻译张灏。

临别时,波哈都医生说,以后不管到哪里,小浪底永远给我们留下美好的记忆,还有这个美好的夜晚,我们夫妇与小浪底工程所在的城市的焦市长一起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