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的计划正在酝酿,不到最后的时刻不会付诸行动,但紧接着的一次密谋,成为《“571工程”纪要》转变为行动的关键。
1971年3月31日,春夜寒风料峭,上海岳阳路的一幢小洋楼。周围增岗加哨,这是林立果“上海小组”秘密基地。
在二楼的一间大客厅里,烟雾弥漫,充满神秘的气息。“联合舰队”司令林立果召集上海的王维国、杭州的陈励耘、南京空军副司令员周建平,林立果称之为“三国四方会议”。
因为当时印度支那三国曾经召开过一次会议,这个会议的参加国是越南、柬埔寨、老挝三国,但越南又有南北两方之分,故称三国四方会议。林立果借用了这一名称。王维国、陈励耘、周建平分别是上海、杭州、南京“三国”的代表,“四方”则指的是“三国”的负责人再加上北京的江腾蛟。
为了落实《“571工程”纪要》,3月中旬以来,于新野专门从杭州接来了陈励耘;刚由上海空四军军长调升为南京空军副司令员的周建平,在接到江腾蛟的通知后,以搬家为名,匆匆赶至上海参加会议;江腾蛟则以治病为名,从北京偷偷潜入上海。
会议室里,林立果过早发福的身体,穿着整齐的空军制服,在屋中频率极快地转来转去,正在思考着他将要给各位干将交代的谈话内容。江腾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一件西装上衣,一条灰色料子裤,脚穿一双油亮的皮鞋。尖嘴猴腮的尊容以及言行、打扮,使人很难相信他是一位红军时期入伍的高级指挥员。林立果环视了一下众人,说:“我今天把几位叫来开会,一是研究一下形势,二是根据形势,我们要做好准备,以应付突然事变。”他清了清嗓子,接着又分析道:“现在斗争很复杂,庐山会议,叶主任领着军委办事组的几个人总打败仗,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庐山会议以后,毛主席两次严厉批评叶主任,接着又接见美国记者斯诺,大谈什么‘四个伟大讨嫌’,矛头是对着林副主席的!然后又改组了北京军区领导班子。今年初,毛主席又两次批评军委办事组不争取主动,一错再错,根本不批陈。这几手实在是厉害呀!林副主席说:‘丘八斗不倒秀才,咱们搞文的不行,搞武的行。’看来斗争还要有一场大风浪。”
林立果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分析:“目前这场斗争的焦点是接班人问题。现在有股反对林副主席的逆流。在九届二中全会上,他们就借揭露陈伯达,把矛头指向林副主席,抓住黄、吴、叶、李、邱不放,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当然来头不小!”
说到这,林立果激动得站了起来,说:“军委办事组这帮老总也是脓包蛋。黄永胜做梦都喊林副主席救命,李作鹏在地上打滚,吴法宪这个草包司令,要跳楼自杀,被他老婆拉住了,邱会作表面上镇静,心里也在打鼓。所以林副主席对我们讲,‘你们不要上吴法宪的破船,也不要上叶群的破船,要自己干。’现在用枪杆子保卫林副主席的责任已经落到我们肩上了。”
江腾蛟分析道:“现在斗争已经达到一触即发的程度。这不是什么路线分歧,是权力之争。他们就是要抢班夺权,逼林副主席下台!我们应针锋相对,以枪杆子来保卫!”
林立果对江腾蛟的“枪杆子”理论十分赞赏,肯定地说:“对!我们要用枪杆子来对付他们的笔杆子,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最后,林立果作了一下总结:“总的来说,现在斗争的特点,是笔杆子压枪杆子,斗争的核心是争夺领导权的问题。我们要加紧做好准备。首先,要团结一些人,发展我们的力量。有了力量才能和他们干。其次,我们虽然是空军,但是要注意加强地方武装力量。上海要成立一个教导处,对外用培养基层干部的名义,选一些可靠的人,多配汽车、机枪,增加机动能力,必要时作为骨干力量。”
林立果明确指出:“京、沪、杭是我们的根据地,上海是我们的大本营,今天定的各项任务要立刻落实,从现在起一个月到半年内,可能出现大的反复,我们要有应付反复的准备。”
会议并进行了明确的责任分工,林立果以司令官的口气,对手下的几员大将说:“今天我们开的是三方会议,上海以王政委为头,南京以周副司令为头,杭州以陈政委为头,还有江政委,他是你们的老政委,由他负责总指挥。”江腾蛟为第一线指挥,负责“进行三点联系,配合协同作战”的计划。
会议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4点多。
后来,“九·一三事件”后,查获了林立果笔录的这次密谈要点。下面是这次谈话要点的原文,文中“歼七”是江腾蛟的代号,“W”是王维国的代号,“C”是陈励耘的代号。
他们把毛泽东称为“B-52”,所以给江腾蛟的代号为高速歼击机“歼七”;王飞的代号叫阿飞,这是上海对流氓的习惯用语,王飞不喜欢,上海人王、黄不分,所以改代号为“黄翔”;于新野会开汽车,因而叫他“越野”;刘沛丰是四川人,“舰队”成员习惯称他“四川锤子”,由此代号为“锤子”,后改谐音“崔子”;周宇驰代号“金钟”;还有黄、吴、李、邱各有代号:
与歼七、W、C讲:
这是一场未来斗争的总预演、学习和拉练(指九届二中全会)。双方阵容都亮了相,陈是斗争的英雄,吴是狗熊。我方此次,上下好,中间脱节,三是没有一个好的参谋长。
这些老总们(按:指黄、吴、李、邱)政治水平低,平时不学习,到时胸无成竹,没有一个通盘,指挥军事战役可以,指挥政治战役不可以。说明了这一点,今后的政治斗争不能靠他们领导,真正的领导权要掌握在我们手里。
为了庆祝指挥班子的确立和会议的圆满成功,他们围坐在餐桌旁,举杯庆祝。碰杯声,祝酒声,“在林副部长的领导下,团结在一起。战斗在一起”的吼叫声响成一片。江腾蛟更是狂妄地高叫:“我们都是属羊的,头上长角的……”林立果俨然一副领导气派,神气十足地掀开衣襟,拍打着腰间的手枪说:“我总是带着它。”
领导班子确定了,林立果等接着进行一系列具体的准备工作。
4月7日,在上海一支伪装成“教导队”的武装队伍正式成立。这支武装力量是直接在林立果、江腾蛟的策划下,由王维国组建的,归王维国直接指挥,由“上海小组”集体领导。教导队队员要求极为严格,必须坚信林副部长,必须对林副主席、林副部长无限忠诚,身强力壮,身高须在1.70米上下,正副班长、区队长由王维国亲自审批。成立的第一天,便给每人发一本林立果的《讲用报告》,学习一个月,每人配备一支长枪(步枪或冲锋枪)和一支手枪,每班配一挺机枪,每个区队配一辆卡车。王维国还从武汉弄来三辆摩托车,逐渐成立一支摩托车队。对教导队的成员,除进行一般战术、技术训练外,还进行法西斯特务训练,每个队员都被要求学会驾驶各种车辆,学会登高,打巷战,还秘密进行格斗训练。林立果还规定:教导队是一支野战军,要指哪打哪。
在北戴河,他们秘密修建了一个直升飞机场,周宇驰开始秘密进行驾驶直升飞机训练。8月8日上午,空军司令部管理局管理处副处长兼汽车队长王琢等用安—12飞机,将水陆两用汽车运到北戴河,供林立果驾驶训练。
7月下旬,林立果率领刘沛丰、于新野、空四军政治部秘书处副处长李伟信前往广东、深圳、沙头角进行活动,考察地形。林立果对随同人员说:“万一情况紧急,可以让首长到香港指挥、遥控。”林立果还在广州对人说:当前路线斗争尖锐复杂,9月份,中央召开九届三中全会,10月份召开四届人大,可能出现权力重新分配。要去斗争,要搞根据地。
与此同时,广州的“战斗小分队”在组织、扩充。北京、上海、广州、北戴河等秘密据点在不断设立,弹药、枪支、通讯装备等在不断收集。
秣马厉兵,剑拔弩张,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