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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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

这事儿我没告诉樱林,因为我们宿舍舍规第八条规定:“无论任何聚会、宴请,均不得带马子,违者,斩立决!”这条明智的规定,当初是我提出来的。现在,我依然一如既往地服从并支持它。因为在聚会场合,如果有女的在场,平时像饿死鬼投胎,或者说是像刚从牢里放出来几天没吃东西的男生们,此时为了显示其优雅风度,都会人五人六的互相谦让。小口喝酒,小块吃肉,小声说话,结果大家意犹未尽郁郁而散。但没有女的在场就完全两样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脏话连篇不亦乐乎。最后当然是酩酊大醉尽兴而归。事后回忆起来都禁不住偷笑,又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耗子和BOSS忙活了一整天,买了很多烟、酒、水果和一些不知名的玩意儿。我跟科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晚上,宿舍里挤满了人和吆喝声。这其中有我班的其他男同学和耗子的老乡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人渣。原以为四个人享用的东西,眼看就要被这群混蛋一扫而光,我和科长心如刀割。不过这种三山五岳黑白两道的人渣共济一堂的机会不多,能成为其中一员,是荣幸,该珍惜。

“耗哥,呆会儿门卫停了电咋办?”脏话堆儿里突然蹿出一句很文明的话。这句话由于其与众不同而显得分外响亮。大家放下嘴里的活儿,统统将目光投像耗子。

只见耗子一改往日颓样,整出一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操行,然后爪子一扬,啪一巴掌落在桌子上,抑扬顿挫的说:“今儿谁敢停电扫老子兴,老子立马停他生物电。”俨然一上海滩老大。其神态表情保管让任何一位导演见了都分外眼红。

“耗哥,有脾气。”

“耗哥,够男人。”

“耗哥,有性格。”

……

在一群菜鸟师弟的马屁声中,耗子满脸功成名就的微微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今天居然真没停电。是巧合?不可能。是耗子他面子大?这不是不可能,根本就是扯谈!

事后我和科长经过一番严密考察后得知:耗子事先去门卫室打点过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红塔山?还是大中华?

第二天起床时头微微胀痛,我想是昨晚喝太多了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以大半个月的优异表现成功的摆平了樱林——她提前录用了我。但没忘提醒我要切记申请书上的内容。

我郑重其事地琢磨了一阵,证实今天不是愚人节后手舞足蹈的对她说:“既然转正了,那我可以请你吃第一顿饭了吧。”

樱林低头扮矜持。

通常情况下,男方提出的要求,女方如果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的话,那就表示默认。于是我拉起她的手走了。

斟酌再三,我落脚于一家看起来上心吃起来舒心付钱时又不痛心的饭馆。

整了几小菜后,我问:“樱林姑娘想来点啥呢?”

回答说酸甜排骨。

于是我立马吆喝老板娘整上五碟酸甜排骨。樱林显然不堪重负,惊恐地呼吁:“这么多,咋撑得下啊?”

我大度的说:“多乎哉?不多也。”

这辈子头一回请女朋友吃饭,不整个下马威那成?铁了心我就要撑你丫成一孕妇。

樱林还是挺关心我健康的。吃饭的时候,她指着一碟胡萝卜炒肉丝对我说:“多吃点胡萝卜,抗癌的。”然后自己死命的夹肉。我立马眼泪掉得噼里啪啦的,感动啊!

我的第一顿情侣餐顺利的由憧憬变成了回忆。

樱林看着桌上剩余的两碟酸甜排骨,“都说了撑不了这么多,你看,浪费了吧。”

“不跟你说过吗?我是农民的儿子。咋会浪费呢?”我两眼一瞪:“吃不了兜着走。”

樱林立马转身冲老板娘吆喝:“打包。”

时间随着我舒坦的初恋时光一天天流逝。不觉间,一年一度的运动会来了又去了。

我们班拼了老命终于力压护理班(护理班没有男的,男子项目全部弃权),博得了全校倒数第二而不是第一的历史最好成绩。

学校今年新增这个护理专业可谓是英明之举。这不,半年不到,它的垫脚石作用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对于这一改头换面的历史性进步,当然要庆贺一番了。

班委经磋商,决定对这一伟大的嬗变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庆功会,并打算给每一位上场的运动员发一份奖品留做纪念。

此刻,庆功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领取奖品时,BOSS身为一班之长,为显大度不要奖品我没异议。但令人发指的是,他发扬某些政治家的作风,义正严辞的说什么“青鸟的放歌,春草的发芽,都是不需要奖励的”。整得我们一大堆拽着奖品的人立马惭愧得满地找缝钻。一种莫名的耻辱感闪电般升腾,击败了满心满脑风华正茂的荣誉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众星拱月般的衬托着他伟大的形象,渺小得如同小土堆撞上了珠穆朗玛峰。

一帮功臣就此沦为绿叶,咬牙切齿!直想揪出去拔了他大牙,看他以后还牛逼!

通过几天运动会的近距离考察,科长盯上了一位身高1.70米的女子百米冠军。回到宿舍眼镜镜片少了一块都浑然不觉。想必那位百米冠军肯定是非常闭月羞花了,要不我们博士后咋会大跌眼镜?

经打听闻得此女心高气傲后,兴致勃勃的科长立马丢盔弃甲。整天在宿舍幽灵一般飘忽不定,时不时语无伦次的感叹人生……

BOSS实在看不过眼了,就塞了一纸条给他,上面写着:

不管是否能赢得爱,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的吐露真情。

说出去,你就有可能将另一半世界拥入胸怀,用微笑代替眼泪,用如愿以偿的幸福代替长得像一个世纪的等待。不要害怕把心中的那份爱说出来就变了滋味,失了色彩。不要把沉默当作成熟,太阳落了月亮还会升起来。相信一颗心,可以叩开所有的门!

记住,缘分不会给你带来一切,它带来的只是机会,机会还需自己把握。错过一刹那后,一切将不能再追悔。

这纸条写得很铁实,虽然知道是BOSS在书上剽窃的,但我这一副堪比铁石的心肠,还是毫无理由的让它给软化了。

确实,不论结果怎样,我们都应该把爱说出口。至少不要让自己的以后为了今天的怯弱而后悔。很多事情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追求的过程。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结果都是死,但它的过程却因追求而变得绚丽多彩。很多时候,错过一时,就是一世。而且,许多事情看起来跟登天没两样,你走过了才知道原来是一马平川。比如很多女孩子,外表冰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事实上,越是这样,往往越表明她有一颗易感而脆弱的心。因为,外表越坚强的,或许是内心越柔弱的。

所以,每当机会来临的时候,我们都应当以最大的姿态去迎接、把握,不要让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指尖滑落。

科长阅后信心倍增,立马蹿到花店买了三朵打折的玫瑰花,风风火火的冲到百米冠军宿舍。在众女生诧异的目光中深情款款地对百米冠军朗诵:“第一次,在操场上看到你健步如飞的英姿,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不悔的选择。”接着,他扔掉手中仅有三朵玫瑰花的其中两朵,继续发音:“我绝不是三心二意,今天,送上一朵玫瑰花,代表我的一心一意(其实他恨不得整九百九十九朵,只是没银子)。”百米冠军一点儿也没像他预料中的那般热泪盈眶,瞅着面前一个矮自己半个头的疯子,冷冷地说:“回去让人给搓长了再来!”一声炸雷劈得科长弃花而逃,轰轰烈烈地杀回宿舍把BOSS整了个鼻青脸肿后便一蹶不振了。

学校放了七天假。确切的说是五天,因为放假前的周末补了两天课。为什么呢,因为五一节来临了。同样的日子,于我来说,已经是第二十一次了。不同的是,这次,我有了女朋友。现在,唯一让我牵肠挂肚的事情就是:怎样为我的第一次情侣假日找一个好的归宿。其它的啥我都不理会,天塌了让姚明顶着先。权衡再三,我决定带着樱林转战祖国的三山五岳,当我把这想法告诉她时,她表示愿意追随。

我绝不会去名胜风景区,五一旅游高峰期,那种地方人多得跟菜市一个样儿,让人玩兴全无。我也不会去公园,里面的假山假水都是人为的,跟化了妆的女人一样,看起来没有自然灵秀之美。我欣赏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就像樱林,就像我故乡的山山水水。

所以,我打算寻一处跟我故乡差不多山清水秀的地儿,放置我的第一个情侣假日。同时,我也想看看,两种我所欣赏的美凑到一块儿时,将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只是,不知樱林意下如何。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未来得及开口之前,樱林已先我而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心有灵犀不点通’?活脱脱的事实第N次证明:我和樱林的缘分是前世今生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顺利地在打破她水瓶的大榕树下碰了头。今天天色很好,上天一直都是挺眷顾我的。

樱林整了一副正宗的女大学生行头,穿了一身白,白衣白裤白鞋白袜。几个大一的小男生从我们身边走过,嘴里嘀咕:“这小护士长得不赖。”樱林听见后立马回头朝我努嘴示威,目的是想让我明白她是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东西上了。我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小样儿你先别得意,今儿回来你不变女飞贼我管你叫爷!

我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郊区,下车后又漫无目的的乱蹿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撞上了一个还算山清水秀的地儿,挑了一座看起来比较宏伟的山作为攀爬目标。

经过两个小时的摸爬滚打,我们总算杀到了半山腰。樱林早已被折腾得灰头土脸,一身衣服黑得连天上的乌鸦见了都自愧弗如。我没来由地想起了‘女飞贼’这词儿,然后感恩地抬头凝望着茫茫苍穹,在心里偷着乐……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们气喘如牛的坐在一小溪旁狼吞虎咽,以补充消耗的能量。

小溪汩汩而流,晴空万里,微风拂面,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还有蝴蝶、知了……我又回到了那遥远无忧的童年时代。

那时候,天空总是很蓝,阳光总是很灿。我光着脚丫子漫山遍野地跑呀跑、跑呀跑……一路上有野花、蝴蝶、蜻蜓、小鸟……后来,我上学了,再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这一切都成为了我心灵深处最美好的回忆。

当历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后。我格外怀念那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留念眼前这一方纯净的天空。远离喧嚣的都市,不去理会什么人情世故,不去顾虑什么成败得失,不去追求人生的跌宕起伏。就这样,与身边这个可爱而真实的女孩子,平平静静地渡过此生,那是多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总是想挣脱父母与故乡的怀抱,去远方找寻自己心中的那一片天。当五颜六色的梦想被现实的暴风雨吹打得七零八落。我们不由重又怀念起父母与故乡,那记忆中永恒的温暖!

两只蜻蜓在水里嬉戏、交配。它们无忧无虑旁若无人,一点儿也不害臊。其实有什么害臊的呢?这本是一种正常的生命活动,一种延续之美。只是虚伪的人类把它释诠得太神秘,太隐蔽而已。

我迅速抓起一块石头扔到水中,打飞了两只正难分难解的蜻蜓。大家不要拍我砖头,其实我也不愿干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儿,只是旁边有位纯情的小女生,我不忍让眼前的一级片教坏了她。

樱林不解的看着我,我连忙又捡了块石头打起水漂来,她立马傻眼了,“这是咋整的?”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我把动作要领传授给了她,她整了N次都不见效果,我又告诉她找一片一片的块状石头要好使一些。结果她跑了几圈弄了一大堆石头来练习,用完后又去找石头……闹了半天终于整出了两个小水花,立马兴奋得直想投水自尽。正欲再去找石头来勤加修炼时被我阻止,我说既然会了就改天再整吧,再这样下去眼前这水潭准得让你整成一小山丘。

她懂事的停止了行动,问我哪儿学的这招。

我得意地告诉她:小时候常跟老爸出去混,他老人家传授的。接着,她又从我这知道了陀螺、弓箭、纸飞机纸船、放牛骑牛等许多她闻所未闻的玩意儿。

瞅着她一脸迷惑,我问:“樱林同学,你的童年是在城市度过的吧。”

她迷茫地点点头。

我又说:“我对你童年的不幸遭遇表示深深的同情。”

她说你什么意思啊?

于是我告诉她:“我光着脚丫子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尽情奔跑的时候,她却被困于钢筋水泥之间读书写字;我偷桃摘李捉鱼摸虾的时候,她却被强迫着学琴学画;我每天早上给窗外的鸟儿唤醒,她却被闹钟吵醒;我每个晚上听取蛙声一片,她却得忍受汽车及歌舞厅的喧嚣;我考上大学临行时父老乡亲都拽着最好吃的东西为我送行,她却因为城里人之间的心理隔膜而连邻居都不知道她叫啥名字,只得孤身一人上路……”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也许大家难以理解,但我说的是心里话。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我为自己感到万分庆幸。是的,城市里的孩子有着物质上的富足。但我想说,贫穷于我,真的是一种财富、一种收获、甚至一种积累。如果你是在富足中长大,那么你永远也体会不到我的辛酸。我从来不向往城市孩子的生活,许多童年里应有的精彩与回忆,他们没有。被他们的父母或是亲人那一颗望子成龙的心给剥夺了。好多人上了大学,连猪都没见过。

记得有一次,一位女同学到乡下第一次看见了猪,立马兴奋得直想以身相许,激动的奔走呼号:“我看到猪了,快来看,那边有猪!”

浑然忘我那股子劲,比我见到猪二哥还来得激动。结果我循声望去,我的皇天!哪是猪啊!一头小黑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