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陈文军终于现身,将侯沧海约到了黑河镇附近的小馆子。陈文军衣冠楚楚,满脸沮丧。他坐在侯沧海对面,猛吸烟,不说话。
餐厅里放着最流行音乐,此刻恰好放到了陈华最喜欢的那一首:……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听到这个歌声,陈文军有了深深的负疚感。他用双手捂着耳朵,不去听这首飘荡在餐厅的歌声。
经历过昨天一夜,侯沧海的同情心偏向了陈华。他在手里转动钢笔,耐心地等待同学开口。转笔是多年前侯沧海就熟悉的手上游戏,最初是在下棋长考时无意识的动作,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钢笔如有生命力的活物一样,在指尖旋转,轻盈如舞女。
“别转了,我脑袋都被转昏了。”陈文军终于开了口。
侯沧海将钢笔放在桌上,道:“到底怎么回事?昨天陈华喝得不少,如果不是我偶遇她,说不定会遇上大麻烦。”
陈文军双手揪着头发,道:“这件事全是我的错。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想必陈华都给你说了,我不想再说。”
侯沧海用鄙视的眼光瞧着陈文军,道:“如果让我选择,我肯定和你不一样。当官只是一时,做人才是一世。”
陈文军瞪着充血的眼睛,道:“说得轻巧,吃根灯草。我和你一样,都来自没有背景的家庭。为了现在的岗位,我从大学开始努力。读大学的时候,我们都是热血男人,谁不想谈恋爱。你和熊小梅在操场散步的时候,我在干什么,跟在老师屁股后面做学生会工作。他妈的,我是多么痛恨学生会工作,搞活动,搞个锤子。大学小心谨慎地过了四年,终于成功来到市委办。侯沧海,你知不知道拒绝领导的后果?”
侯沧海道:“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为了一个官职就卖身,就抛弃女朋友?你和陈华已经同居了吧,你只考虑自己的处境,难道没有考虑过陈华的感受?”
陈文军狠命抓扯头发,道:“黄书记是管组织的副书记,得罪了他,所有努力就毁于一旦,我的前途就彻底毁了。人这一辈子最关键的时刻就只有那么几步,特别是在市委办这种竞争激烈的单位,慢了一步就永远在别人脚下。如果黄书记没有开口,我绝对不会主动去追求他的女儿,现在他开了口,如果拒绝,莫说提拔,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你说,我还有选择吗?”
侯沧海作为镇政府党政办副主任,能够理解陈文军的行为,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无法接受陈文军的选择,道:“现在是什么社会了,条条道路通罗马,活人怎么能被尿憋死?!就算当不成官,还可以选择其他道路。我不相信黄书记素质这么低,为了女儿恋爱的事整你。多半是你发出了某种错误信号,才会有市委办老大姐给你介绍朋友。”
这一句话戳到了陈文军的痛点。他辩道:“你一直在镇里工作,层级太低,没有体会到市委机关竞争的残酷性,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我们这种二流学校文科生,除了在政府机关工作,还能有什么好岗位。”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凭着我们的聪明才智,离开了单位,一样会混得风声水起。”侯沧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嫩的豆花,放在由辣椒油、花生粒、木姜油等调成的佐料里滚了一圈,进入嘴里立刻就带来一股特有的香味。
陈文军压根没有食欲,道:“我没有你这么乐观。费尽千辛万苦混到了这个位置,轻易放弃,谁舍得!”
侯沧海享受着豆花带来的特殊美味,用藐视的眼光看着陈文军,道:“你只想着自己的前程,一点没有考虑陈华。她昨天为什么会喝得大醉,是因为在意你。你就这样轻易放弃?”
陈文军苦笑道:“我肯定很爱陈华,发自内心,这一点没有疑问。只是,我想起她曾经为了留校和冷小兵住在一起,心里就有阴影。”
如果陈文军只是迫于某位领导压力,甚至是贪恋权位,侯沧海都能够理解,不会生气。陈文军突然冒出来这个说法,让侯沧海火气上涌。他将筷子朝桌上猛地一拍,道:“混账话,当初陈华没有骗你,你对她的事情全部知道。现在为了攀领导,开始翻旧账。你这是对陈华的侮辱。我不想看到你,马上滚,在我面前消失。”
陈文军没有料到侯沧海突然会口出恶言,面子挂不住,道:“侯沧海,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对不起陈华,可是没有得罪你。”
侯沧海丢了碗筷,扬长而去。
在学生时代,侯沧海把陈文军追求进步当成笑话。毕业以后,陈文军凭着自己努力分到了市委,侯沧海的工作靠着家人才搞定,突然发现应该笑话的是自己。但是此时,侯沧海再次鄙视陈文军,鄙视原因很简单:陈文军为了往上爬,将最宝贵的爱情都弃之不顾,说明人品有问题。
中午这顿饭让侯沧海十分郁闷,回到办公室后,他开始反思自己对陈文军的态度是不是过激了。同在机关工作,尽管有市级机关和镇级机关之分别,但是原理差不多。侯沧海做了一个换位思考:如果杨定和书记有一个女儿,想要将女儿嫁给我,我应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官位将熊小梅抛弃,这是做人的原则性问题,是底线。如果突破了这个底线,就算当了官,也不过行尸走肉而己。
检视了自身以后,侯沧海再次鄙视陈文军。
铃、铃,电话铃声音响起,侯沧海将陈文军丢在一边,进入了工作状态。
“黑河是怎么搞的,闯大祸了。区里反复交待,要对重要信访人员严防死守,你们吹得天花乱坠,还到市里发信息。光发信息有什么用,要办实事,你让杨定和和刘奋斗赶紧到区信访办来一趟,到省城把人接回去。”
电话接通,传来了詹军一阵毫不客气的训斥,这顿训斥没头没脑,语气凶狠。
侯沧海此时不是侯沧海,而是黑河镇办公室副主任,他头脑清醒,迅速从詹军的话语中找到了关键点,道:“詹主任,是不是让我们到信访办?”
“赶紧去,事情办不好,让杨定和直接给李书记解释。”詹军说了这句话,便将电话“砰”的一声挂断。
侯沧海走出办公室时,恰好看见杨定和阴沉着脸走出办公室。
杨定和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刘镇长到哪里去了?”
侯沧海道:“刘镇长在区农委开片区会。杨书记,区委办打电话,请镇里主要领导立刻到信访办,刘帕子的事。”
“我们一起到信访办去一趟。刘帕子恰好拦住了省里一把手的车,上下震怒啊。”杨定和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刘帕子这事怎么能怪得住我们,老上访户了。”
刘帕子是老上访户。这几年经常到镇里上访,上访后就坐在办公室不走。他头上包着老式帕子,长年未洗,散发恶臭。有一次他来到办公室时,恰好侯沧海外出,就一屁股坐在杜灵蕴办公室。当天杜灵蕴要交一份稿子给区政府办,稿子来得急,她只能在办公室抓紧时间写稿子。刘帕子站在桌前一直申述冤情,为了让杜灵蕴看材料,不时将头凑近,阵阵恶臭几次将杜灵蕴熏得差点呕吐。终于,她捂着嘴跑到拐角卫生间,吐了出来。刘帕子头上帕子的臭味杀伤力远远超过厕所的味道。
这一次杜灵蕴不仅没有按时交材料,还几乎病了一场。从此以后,每次刘帕子来到办公室,总会让杜灵蕴大惊失色,有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慌感。这一段时间刘帕子没有出现在办公室,让杜灵蕴感到很幸福。
上了小车,杨定和接到了鲍大有电话。他语气恭敬地报告道:“鲍书记,我们很重视了,不是重视,是高度重视。为了刘帕子的事情,我们开了三次专题会议,都有会议纪要。黑河镇对重点人物、重点事件都进行了认真排查。刘帕子精神绝对有问题了,偏执,不听劝。目前各级都已有结论,信访部门三级终结,本来不该处理的人也处理了。春节,我们怕他上访,镇里还悄悄给了他点补助钱。”
鲍大有打断道:“老杨,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可是他拦了大领导的车,这是政治事件,总得有个交待。你先到信访办,然后直接到省信访局,把人带回来。如何处理,是下一步的事情。”
杨定和放下电话,脸色难看到极点。要到区信访办时,他才道:“你给林镇长打电话,让他带驻村干部、村支书和一名公安立刻到区信访办,准备到省里接人。”
副镇长林锋接到这个电话,满肚子火气在电话里发作起来。林锋声音很大,将侯沧海耳朵震得发痛。侯沧海将电话稍稍拿离耳朵,道:“林镇,谁都不愿遇到这事。但是没有办法,刘帕子是你的责任人。这是大事,区委震怒,开不得玩笑,来不得意气。杨书记马上就到信访办了,他在曲主任办公室等你。”
“唉!倒了八辈子血霉。我马上带人过来。”林锋发了牢骚后,还是接受了现实。
这些年来,去省城接上访户都有固定套路,刘帕子又是闻名信访办和黑河镇的人物,杨定和和信访办曲主任都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等到副镇长林锋来到以后,信访办蒋副主任带队,带着黑河镇四人前往省城,去接那位臭气熏天的刘帕子。
接人容易,后续处理却极为麻烦。
侯沧海不等杨定和安排,主动写好检讨书。从思想认识到具体布置,全面分析了出事的原因,并对后续工作提出具体安排。
杨定和是实干派,对文字材料要求不高,一般情况下只要侯沧海拿出来的材料,大体上看一眼就通过。今天他对这份检讨书高度重视,字斟句酌,亲自修改。他前列腺有毛病,上卫生间的时间相对较多。修改这份检讨书时,他上了五次卫生间,算是创下了近期频繁小便的纪录。
杨定和原本以为将检讨书交给区委就算交差,没有料到对此事的处理比预估的还要严重:杨定和被诫勉谈话,在全区科级干部大会上做检讨。
诫勉谈话虽然在半年后取消,在诫勉期间除了评优和提升受影响外,其他并没有太大影响。可是此事对杨定和心理影响极大。他在江阳区工作数十年,和主要领导关系搞得非常好,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先进。唯独临近五十岁之时,遇上了一个八字不合的区委书记,李永强到任以后,杨定和一直积极主动汇报工作,还利用一些老关系试图搭上李永强的线。结果很意外,新来的区委书记似乎一来就很排斥杨定和,对其始终保持距离。
杨定和知道事情坏在鲍大有身上。尽管知道,但没奈何。
全区大会结束后,杨定和坐车回到黑河镇,没有到办公室,直接回到寝室,躺在床上。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手机响了好几次,没有接。
在党政办公室,副镇长林锋火冒三丈地道:“侯主任,你是办公室主任,都不知道杨书记到哪里去了?快给他打电话。”
侯沧海知道杨定和在会上做了检讨,肯定心里不舒服,道:“我打了两个电话,杨书记没有接,肯定是有事。”
林锋满脸苦瓜相,道:“区委要求对刘帕子实行日报告,一天一报。刘帕子脑袋已经坏掉了,这么多年了,信护早已终结了。我们每天报什么,怎么报呀?”
这是一个侯沧海无法回答的问题,同样也是让杨定和无法解决的问题。
杨定和在家里睡了一天。第二天起床以后,恢复了精气神,走在黑河镇政府大楼时,仍然如一只顾步自雄的老虎。老虎刚走进办公室,林锋和侯沧海就找了进来。
林锋叫苦道:“杨书记,你可回来了。区委要求我们对刘帕子的情况天天汇报,信访办和督查室昨天来催进度,这事我没有办法整。杨书记,我们坐信访办一辆七座商务车到省里,把刘帕子接回来的时候,司机都差点被臭晕了。我们只能在高速路上把窗户打开,结果我现在还在发烧。阿嚏、阿嚏——”
侯沧海将区委批示件送到杨定和手里。这份文件于昨天下午下发,有区委书记李永强批示,要求对刘帕子的情况进行日报告。
杨定和看着这份批示,靠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先对林锋道:“你感冒了?别在办公室站着,等会把我传染了。我感冒才好,不想再吃药了。”
林锋离开后。杨定和神情黯淡,道:“确实没有办法每天汇报,李书记签了字,我还得给李书记亲自报告。小侯,你赶紧和邓秘书联系,看书记哪天有空。”以前张强担任区委书记时,他都是直接和张强通话,不需要通过办公室联系。如今形势变了,老江湖遇到了新问题。
邓强是侯沧海埋在区委办的暗线。
由于区委办副主任詹军一直阴阳怪气,侯沧海为了得到区委书记准确动向,绕开了詹军,另外培养了一个能打听消息的核心人物,这个人物就是李永强的秘书邓强。邓强以前在区委宣传部工作,李永强上任后被调到区委办,为李永强服务。
侯沧海以前与邓强有联系,关系不算太亲密。他通过市委办陈文军出面,请邓强吃过两次饭,唱了两次歌,这才建立关系。
在给邓强打电话时,侯沧海想起了被自己骂过的陈文军,不觉叹息一声。他拨通电话后,先问邓强是否方便通话,得到肯定答复以后,才道:“邓秘,我是沧海,杨书记想给李书记汇报工作,你帮我查一查什么时间有空?”
邓强翻了翻记事薄,道:“这个星期没有空,下个星期看吧。李书记日程非常紧,不是我不帮忙,确实排满了。”
侯沧海道:“邓秘,你出个招吧。杨书记确实要汇报工作,很急。”
杨定和听到这里,嘴巴抽了抽。
邓强压低声音道:“若要汇报工作,早上早点来,就门口等着,见面后赶紧汇报。”
听罢邓强出的招术,自尊心极强的杨定和觉得很悲凉。一个堂堂大镇的党委书记给区委书记汇报,居然要用堵门的方式。
牢骚归牢骚,为了解决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杨定和必须积极面对当前不利于自己的形势。早上7点半就和侯沧海来到区委,在区委办对面楼下吃早餐。
吃罢早餐,两人来到区委办三楼,在开放式休息室坐下,等待区委书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上班的人陆续来到,8点半钟,詹军出现在电梯口。他见到等候在休息区的杨定和,走了过来,道:“杨书记,你找谁?”
杨定和上前握了手,道:“找李书记。”
“李书记最近太忙了,日程安排得很紧,如果没有预约,今天不一定能见到。”詹军明明看见了侯沧海,却是视若无睹,把其当成透明人。
杨定和道:“所以我早点来,争取给李书记做个汇报,是刘帕子拦截上访的事。”
听闻刘帕子的事,詹军道:“那杨书记到我办公室来坐,喝杯水。”
杨定和跟着詹军到区委办副主任的办公室。由于詹军没有邀请侯沧海,侯沧海只能坐在休息室等待。来来往往的干部们如蚂蚁一般陆续从电梯出来,又准确地前往各自的工作地点,少数年轻人与侯沧海打了招呼,职务高一点的则面无表情地走过。几个常委经过的时候,侯沧海左右为难,如果上前主动打招呼,有可能热脸遇上冷屁股,如果不打招呼,说不定会给昂头冷脸的常委们留下不懂事的坏印象。
常委们走路时一般目视前方,仿佛在想着大事,可是他们绝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进道路上有什么人会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秘密是杨定和亲自传授给侯沧海,准确率相当高。
大人们都进入各自办公室。
区委书记李志强一直未出现。詹军要去开一个会,让杨定和在办公室等待。杨定和一直盯着走道,只要李志强出现,就要以第一速度迎上去,动作稍迟疑,说不定又有其他领导过来谈事。
区委办公楼有两部电梯,一部在角落,走的人很少,另一部在正中央,走的人很多。杨定和打听清楚李永强喜欢走正中央的电梯,以示堂堂正正之意。他坐在詹军办公室,恰好能守株待兔。
又等了十来分钟,杨定和给侯沧海打了电话,让他也来到詹军办公室。他看了看手表,道:“书记肯定要来?”
侯沧海点了点头,道:“肯定要来。”
正在谈话间,邓强走了过来,道:“杨书记,书记在谈事,他问你有什么事情,急不急?”
杨定和道:“是维稳的事情,很急。”
又过了七八分钟,邓强过来,道:“杨书记,请你过去。”他陪着杨定和到书记办公室,只是在离开办公室时与侯沧海进行了一次眼神交流。
等到杨定和到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之时,侯沧海离开了詹军办公室,到开放式休息室等待杨定和。他的自尊心颇强,既然詹军不待见自己,自己不用热脸贴冷屁股。
侯沧海默默地坐在角落,拿了张报纸阅读。他原本以为杨定和至少要半个小时才出来,谁知不到十分钟,杨定和便提着包出现在休息室。
杨定和笑嬉嬉与同样等待于此的部门同志开了几句玩笑,带着侯沧海离开了三楼。下楼时,侯沧海问道:“杨书记,怎么样?”
杨定和脸上失去了笑容,道:“李书记通情达理,听完我的详细汇报,当即表示取消日报告。李书记对黑河的陈见,肯定是听了耳旁风。”平时,杨定和很少议论领导,今天给区委书记汇报工作的过程让他五味陈杂。
评论了这句话以后,杨定和一直沉默不语。上车前,他说了一句话,道:“你那位在市委办工作的同志位置很重要,你要把他的关系好好经营起来,以后很有用处。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管刮风下雨,这个钟还得撞响。”
回到黑河镇,杨定和再次开口,道:“小侯,你一直是副主任,最近就把你的职务解决了。”
侯沧海参加工作时间短,一直以副主任名义主持党政办工作。虽然陈文军多次建议要想办法由副转正,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侯沧海心目中,这个职位就是给自己预备的,谁也拿不去。
“谢谢杨书记,我会好好工作。”
“镇纪委没有副书记和监察室主任,你长期帮纪委写材料,这一次将纪委副书记一起兼任吧。”
这是一个意外安排,侯沧海望向杨定和。以前指点江山的党委书记落落寡欢,神情阴郁。
杨定和在区委书记面前受到冷遇,但是在黑河镇仍然是一言九鼎的老大。在镇党委会上,“侯沧海担任党政办主任,兼任镇纪委副书记”的提议获得一致通过。侯沧海成为黑河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党政办主任。这个有史以来听起来吓人,实则时间不长,1993年江阳全区实施拆区(小区)并乡建镇,黑河镇才正式挂牌成立。准确来说,侯沧海是黑河镇成立八年来最年轻的党政办主任,也是最年轻的二级班子正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