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至交
文曲星君浩与黑山老妖沉默对峙，一个是漫不经心，神情可恨却又俊美无比，一个是狰狞阴险，心怀鬼胎侍机逃脱。
被黑山老妖当成人质，不，是“仙质”的柳仙无痕做梦也想不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蝶仙有翼终于忍不住出手，直袭向黑山老妖，想要从它手中救下无痕。
黑雾倏然自黑山老妖的身上弥漫而出，眼看有翼就要与它撞个正着，白芒一闪，却是文曲星君浩快了一步，抢先抓住有翼的手腕，带着他飘身疾退，避过黑雾。
那股黑雾势头不减，直撞上一株仙树，那棵树的颜色立刻变成枯黄，枝叶纷纷飘落下来。有翼不禁变了脸色，如果刚才撞上这股黑雾的是自己，恐怕自己的千年道行立即便会失去，轻则被打回蝴蝶原形，重则灰飞烟灭。
一片沉寂，无痕惊得呆了，有翼却忽转头望向文曲，心中大感迷惑：既然他根本不把仙妖人鬼甚至神魔放在眼中，又怎会出手救下素不相识的自己？
却听得黑山老妖发出一阵阴沉的笑声：“文曲星君，我险些上了你的当。你若真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又何必多此一举？”
“哼。”浩放开了有翼的手腕，脸上神色不变，淡淡道，“这次算你命大。有什么条件，就先说来听听。”
“文曲，如果你不想这女仙死，就立即丢弃文魁笔，站在原地，任我处置。”黑山老妖阴恻恻地开口。
这个条件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无痕和有翼都觉得黑山老妖实在是不知所谓，六界之中，神魔是何等的高高在上，而眼前的这个神将，更是站在众神的顶端。就算他存有慈悲之心，不想看到无辜者被害，又怎会用自己无比珍贵的神命交换？
文曲星君浩沉默不语，手上文魁笔仍在轻轻转动，有淡淡的白芒笼罩其上，更将他的面孔映得俊美异常。这一瞬，就连黑山老妖似乎也被他的风采所震慑，忘了再开口催促。
浩却忽然哈哈一笑，一挥手，已将文魁笔远远地掷了出去，这一举动让其他人都大吃一惊。有翼伸手想要阻止他时，已经来不及，只见白芒闪处，那能令六界震动的神器，早不知消失在何处。
“星君，你、你为何要这么做？”呆了半晌，无痕终于叫出声来。
浩却没有回答，只望向黑山老妖，仍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该做的我已做了，你还不放开她，不怕逃跑的时候会碍事吗？”
黑山老妖冷笑道：“现在占上风的是我，我为什么要逃？哼哼，没想到六界闻名的文曲星君，竟然是这么愚蠢。”说话间，又有大量的黑雾从他身周弥漫出来，慢慢将浩裹在其中。
有翼见识过这些黑雾的厉害，不禁为浩担心，正欲冲上前去解救，浩却早已自黑雾中伸出手来，制止了他，同时喝道：“别过来。”
“文曲啊文曲，你做梦也想不到会死在我的手中吧？”黑山老妖看见浩已完全处于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身体忽又化为黑雾，不再理会无痕，倏然已到了浩的身前，这才重又凝为实体，双手掐住了浩的咽喉。
不料被他制住了要害的年轻神将，眼神仍是那么犀利清澈，面上竟还现出了淡淡的笑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吧？封……灵！”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神符猛击在黑山老妖的背上，令它发出一声惨叫，立即松开了手，化为四散的黑雾，似是想要逃逸，然而就在它的形体将散未散之时，背上的神符闪烁出耀眼的白芒，使它又大叫一声，凝成人形。
“哼！”文曲星君浩身周的黑雾早已散尽，他的面色比刚才苍白，眉宇间却仍是睥睨一切的神气，他凝视了黑山老妖，冷笑着开口，“别白费力气了，封灵符咒会封印你的力量，想要幻形逃逸，根本就不可能。”
“你……明明……怎会……”黑山老妖因为过于吃惊和愤怒，以至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拥有超凡智慧的神将却早已知道它想说些什么，于是一笑，“丢弃文魁笔之前，我不是一直在转动着它吗？其实那时开始，我已暗暗在你身后的云层之上以神力绘制出了封灵符咒，只等你放开女仙，就能立即将你收伏。”
黑山老妖终于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想收伏我，你还不够资格。你受伤之后，封灵符咒的威力也大打折扣，我先杀了你，再想办法除去这该死的符咒。”它摆出凶狠的架势，似乎这就要向浩扑过来。
有翼和无痕心中都是一凛，文曲星君果然受了重伤吗？他是为了救自己这样身份低微的小仙，才会让黑山老妖有机可乘，自己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眼看着他被黑山老妖杀害。
这想法似乎已被年轻的神将洞察，浩的目光自他们面上一掠而过，却已扬眉向黑山老妖笑道：“你现在已无法幻形，妖气简直是直冲九重天，恐怕在你向我扑过来之前，我那位鼻子特别灵的搭档就会找到这里。哼哼，只要他以武魁剑在你背上的封灵符咒上灌注神力，会发生什么事，用不着我说明了吧？”
黑山老妖的动作猛然间停滞下来，它恶狠狠地瞪视着文曲星君浩，终于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候，浩那如羊脂白玉般温润无瑕的面庞，才隐隐透出暗黑之色，他身子轻晃了几下，急急盘腿坐倒，手捏神诀，心神归一，为自己疗伤。
“星君，你怎么样？”无痕和有翼早已奔到他的身边，关切地开口。
浩睁开眼来，还没有开口，又是白芒一闪，一名同样年轻的神将已手执长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名新来的神将高大俊朗，英气逼人，他一眼望见文曲星君，脸上现出诧异和关切的神色，急道：“浩，发生了什么事？”
浩抬眼望着他，没好气地开口：“你这家伙也太慢了吧，莫非真要等我死了才肯露面？黑山已被我用封灵符咒定住了形神，你快追上前去，将它完全封印。”
“可是，你……”不用说，新来者一定就是与文曲星君素来交好、受神帝之命一起征讨黑山老妖的武曲星君洋了，有翼和无痕心中暗忖着，仔细打量着这位六界中最勇猛的将领，洋则是犹豫不决地望着浩，放心不下地嘟哝了一声。
“那臭老妖死掉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浩不耐烦地大声道，“你要是浪费了我那张封灵符咒，我绝饶不了你。还不快去！”
洋摇了摇头，只得望向站在一旁的有翼和无痕，面上现出温和的笑容，“那么，就麻烦两位替我照顾他一阵子了。这个家伙还没学会说话的艺术，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无视他就好。”
“喂，你什么意思？”另一位坐在地上极为不满地道。
“先告辞了。”武曲星君不予作答，只微微一笑，如同忽然有阳光照进了这宁静不变的仙界，连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起来，他向着三人轻轻点头示意，便提剑消失于空气中。
“哼，又顾左右而言他了。”留下俊美的文曲星君，犹自不满地嘟囔着。
这，就是神吗？
有翼和无痕迷惑不解地看着他，而浩的目光也恰好向他们扫过来，于是柳仙和蝶仙的心头，同时感到从未有过的震动。
一抹微笑，渐渐在有翼的唇角弥漫开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肯睁开眼来，似是不愿意自那久远的记忆中回到现实。
然而，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吧？
“神……啊……”这两个字以无比惆怅的姿态，轻轻逸出了唇边，有翼睁开眼来，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出神地凝望着前方，慢慢地，脸上神情坚定起来，“……文曲星君，浩，不知已过去多少岁月，唯有与你的相逢，仍如昨日般历历在目。能与你两次相会在仙界，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幸运吧？”
记忆中那清亮的声音又回响在他的耳畔：“哼，六界众生，本来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神魔仙妖什么的，又何须介意？”
不错，根本就不该有什么六界间的界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错！
蝶仙有翼的眉宇间，现出果断之色，他伸手入怀，想要取出地图，继续自己的旅程，却忽地眉头一皱，急急翻遍全身上下，不由大惊失色。
回想起来，刚才自己施法的过程中，受到了两个奇怪少年的干扰。那时自己已完成法阵，不想多生事端，这才当即离去，但走的时候太多匆忙，莫非就是在那个时候遗失了地图？
这么重要的东西，无论用任何手段，都一定要拿回来。
有翼霍然转身，向着自己刚离开不久的那座山峰御风飞去。
卫风和段青，对着那幅地图研究了良久，终于对视了一眼，面上神色凝重起来。
“你看，这几个地方……”卫风指给段青看的，正是地图上被特意圈出来的几个黑点，不多不少，却是六处。
“六芒星阵？”段青眉头轻轻一动。
仔细一看，那六处黑点果然是有规则地排列成六芒星的图案，只是刚才那奇怪的仙人在地图上标出这六点来，不知道有何意图。
他会不会是在布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法阵？
卫风和段青的心头，同时掠过这个念头。看刚才那男仙在此处所布的法阵，其威力已不容小觑，如果这还只是六芒星阵的其中一点，那他所想要完成的法阵，又该会是怎样的可怕？
“看来仙界果然有事发生。”卫风沉吟道。
“管他有没有事发生，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凤青竹。”段青哼了一声。
卫风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忽地目光一动，已转望向前方。段青也向着同样的方向望去，早看见一个人影自远处展翅飞近，正是刚才在这峰巅施法的蝴蝶仙人。
有翼也早一眼看见他们手上所拿的，正是自己遗失的地图，落下地来，也不多说，已伸手道：“还给我。”
卫风尚未开口，段青已自他手上夺过地图，冷笑着塞进了自己的衣袋，这才道：“有什么证据说这是你的？”
有翼眸中寒芒一闪，勉强压制住了怒气，沉声道：“这幅地图在你们的手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用处。我并不想多生事端，你们最好把它还给我。”
“如果你想要回这幅地图，是为了继续你之前所做的事情，我们绝不会答应。”卫风直视着有翼，决然开口。
“你们并非仙界之人，我所做的事情与你们全然无关，最好立即把地图还给我，然后离开仙界。”
卫风摇头道：“虽然我们不是仙界的人，但也不能眼看着你用这种邪恶的阵法祸害众仙而无动于衷。你明明是个仙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用理他，我们走。”对于段青来说，仙界就算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及找到凤青竹的下落来得重要，于是不待有翼回答，已欲离开。
“休想走！”有翼情急之下，背上两对翅膀双双展开，只一扇，已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向着段青涌去。
段青迅疾挥手，青波闪处，早与那股力量激撞在一起，一时间地动山摇。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已不由自主地退后数步。
只是这么一下，双方实力的差距已清清楚楚。而段青之所以变色，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强过自己，更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力量比平日弱了太多，以离魂的方式进入仙界，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才会让自己的一半力量无法发挥？
趁他这一分神，有翼伸手急招，段青只觉刚刚塞进衣袋中的那幅地图忽然变热，同时有七彩的光华透衣而出，下一个瞬间，地图已飞出他的衣袋，应着有翼的召唤而向他飞去。
斜刺里卫风早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那幅地图，地图在他手中不断上下起伏拍动，急不可耐地要挣脱他的掌握，但却被卫风死死攥在掌心，无法脱身。
有翼面上现出杀气，大喝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腾身而起，已向两人疾扑过来。
见他来势汹汹，卫风急默念咒文，一堵紫色光墙平地而起，将有翼与他们分隔两边。有翼全身闪出七彩光华，速度不减，一转眼竟已冲破这道屏障，幸好段青早已施法，手上青芒凝成无数水滴，全向着有翼劈面打来。
有翼背上那两对硕大的翅膀倏然前卷，将他自己包裹在其中，段青打出的青芒如泥牛入海，纷纷消失在翅膀的表层。
见此情景，段青急向卫风喝道：“快闪开！”
话音未落，有翼的翅膀早又已伸展开来，顿时有无数彩色的光点向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出，仔细望去，那七彩光点之中所包裹着的，正是段青刚才打出的青芒。
两人之中，段青距离较远，卫风却与有翼近在咫尺，所以段青一发现情形不对，才会不假思索地向卫风示警。然而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卫风只来得及在身周布下最基本的保护屏障，因此还是有好些光点穿透屏障，刺入他的身体。
卫风眉头轻轻一皱，早望见有翼向着自己伸出手来，要抢夺自己手上的地图。他强忍了剧痛，运起最大的力量，将地图向段青抛去，急叫道：“快毁掉它！”
段青一怔，情不自禁地接住了地图，但转瞬就明白了卫风的想法：有翼的力量实在超乎想象，以自己和卫风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抵挡，地图迟早要落在他的手中，倒不如索性毁去，以绝后患。
“哼……一幅地图，值得以命相拼吗？”
段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想着，这家伙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多管闲事，现在连仙界的事也自己揽上身。不过，望着卫风那急切的眼神，不知为何，他已打算按卫风的心意去做。
“我也是，太愚蠢了……”
在心中暗自苦笑，段青手上的地图霎时已被一片青色光芒所笼罩。
有翼脸色剧变，他知道只要自己迟了一步，这张来之不易的地图就将灰飞烟灭，自己的理想也会功亏一篑，再也无法实现。他不再理已受伤的卫风，用尽全力，向段青袭去。
“小心！”卫风急叫，同时推出一掌，希望能将有翼的攻势阻上一阻。
然而有翼这一击倾尽全力，受伤在先的卫风根本就无力阻拦，一声大响，段青的身体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他的手也无力再抓紧地图，只能任它在空中轻轻飘荡，被有翼一把接住。
“段青！”
卫风踉跄着奔到他的身边，只见段青的脸色惨白，正勉强挣扎着坐起身来，急忙扶住了他。
“幸好……是以离魂的方式，否则，”段青急促地喘息着，脸上却竟然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人类的身体，在刚才的一击之下……早就，粉碎了吧……”
“别说话。”卫风本能地阻止他，这种时候，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或许就会加速生命的流逝。
有翼在确认过地图是真的以后，如获至宝地将它收藏在怀中，这时才转眼望向他们，面上掠过一丝惆怅神色。
“可惜，就算是多么强大的灵魂，现在也不过只是延缓片刻后的消亡罢了……”有翼喃喃开口，眸中有些感伤之色，“我早劝过你们，离开这里。”自己那一击的威力，他知道得很清楚，虽然这两个奇怪的少年身上有着来自鬼界和妖界的力量，但在吸收了众仙之力的自己全力一击之下，终逃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哼……我不用，任何人来怜悯……”段青面上现出高傲的神色，冷冷开口。他的身体似乎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整个人也都被笼罩在一层淡淡闪烁的青色光芒中，卫风脸色大变，这场景他再熟悉不过，所有身怀灵力的人在形神俱灭前，都会变成这样，最后则化为如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光芒，慢慢消散于天地间。
“呵……”段青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变化，仍然在轻笑，“我……还真想知道……形神俱灭，是种怎样的……感觉呢……”
卫风凝视了段青，俊逸的双眉紧紧锁起，这并非因为身体所感到的伤痛，更因着一种忽如其来的心痛。他忽决然开口：“你没有机会体会，因为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紧握住段青的手，全身现出明亮的紫色光芒。
“你！”段青瞪着他，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却又无能为力，他的全身，渐渐也被同样的紫色光芒所笼罩，原本已变得透明的身体也忽虚忽实地闪烁起来。
眼看着这一切，蝶仙有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没有用的，你一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将两人的形神重新凝聚。以你现在的伤势，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算是幸运，如果还想要用这种方法去救他，只不过是加速你的衰弱罢了。”
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两个都灰飞烟灭。这一句，虽然有翼没有说出来，但卫风和段青都心知肚明。
“卫风，别做傻事。”段青眼看着灵力源源不断地自卫风掌心流入自己体内，忍不住用力挥了挥手，想要甩开他，“我才不要受你的恩惠……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她平安带回人界。”
“……我知道，但我不可以对你置之不理。”卫风平静地开口。
“哼……”段青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不屑，“少装了，我和你的交情还没好到能煽情的地步，如果是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卫风静静地看着他，淡淡一笑，“好，那你就把我所剩的力量全都拿去，代替我去找到她、守护她。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他闭上眼，不再开口，只是聚集起自己仅剩的灵力，输入段青的体内。
“笨蛋！要守护的话自己去，我才没有兴趣做这种好事。”体内的灵力积聚在了一起，刚才还虚弱得快要形神俱灭的段青，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他反过来用力握住了卫风的手，想要把这股力量推回卫风的体内。
两个人都想要把自己所仅存的力量完全转让给对方，好让对方能够生存下去，虚弱的一方无力制止灵力流入自己的体内，可是一旦越过了平衡点，弱者反而会变成强者，又会强制改变灵力的流向。这一场不会结束的拉锯战，除非两人的灵力在这过程中全部耗尽。
可惜……有翼不无黯然地想，自己一时情急才会下这样的重手，造成眼前的局面，就算自己对这两名少年的死亡感到惋惜，却也已无力回天。即使是仙，也无力让即将消逝的形神重新凝聚成实体，或者，只有神或魔才能做得到吧？
就像当年的文曲星君，只用了一个小小的封灵符咒，已镇住黑山老妖的形神，使得它无法形神分离、幻化逃脱。
如今这两名少年，所做的努力最终只能是徒劳无功的吧？然而，他们之间那种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情谊，却让自己这个孤独漂泊了良久的人心生羡慕。
原谅我。
在心中默念着，有翼有一个瞬间似乎觉得自己太过软弱了，于是立即又加上了一句……
只不过，同你们一样，我也从来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后悔。
有翼悄无声息地展开翅膀，向着高辽的天空飞去。
沉默良久，段青才终于开口：“想不到他就这么走了，哼，是料定我们必死无疑，才不愿多费力气吧？”
卫风睁开眼来，微微苦笑，“也许，他并不想杀我们。”
“能杀尽众仙吸取其灵力的人，会好心放过我们？”段青不以为然，随即瞪住了卫风，“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弃？”
卫风并不回答，只凝视了他，半晌，才自失地一笑，“刚才，那么短的时间里，却让我记起了许多往事。”
段青目光微微一动，望着他，却不言语。
“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经对天盟誓，许下过同生共死的誓言。”只不过，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使得他们最后反目成仇，恩怨纠缠了上千年。
“……哼！”沉默良久，段青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现在是我们实现誓言的时候了吗？”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原来最初的你和我，也曾有过这样热血沸腾的青春岁月。
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大量的灵力凝聚在这相握之处，化成一个闪烁着青和紫的光辉的光球。
光球时明时暗，微微变幻着颜色和形状，等到它越缩越小终于熄灭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兑现千年前诺言的时刻来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