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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因爱生恨 (1)

晚饭我仍不想吃,故意在宿舍挨到十点才去找他,终于在了!

他的父母都在,见我来还算热情。蚂蚱把我带到他的房间,一言不发地听我讲述事情的经过(我也尽可能讲得客观准确),没等听完便猛然拉开一个抽屉,一把抓起他惯用的手榴弹,动作潇洒地将其别在后腰上——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快了:恍然记起我当初是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流氓的,不过现在我喜欢甚至是爱上了汉唐。

从家属区走到体育系学生所住的西北楼的路上,他仍旧一言不发,一句都不多问,他的沉默叫人踏实!

等走到西北楼下了,他才一把拉住我,作了一下部署:“你一人儿上去,想辙把丫引下楼来。”

由于先前曾经来过,我很快就找到了二层的高天宿舍,先敲了敲门,然后尽量温柔地问道:“苟强在吗?”

一听是女声(生),屋里响起了一片起哄,他也出来得很快,出门见是我,脸上的表情极度夸张:“嘁!徐丽红,徐部长,怎么着?你还有完没完?”

“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我尽量平静地说。说完就朝楼道口的方向走。

他果然跟上来了,嘴还在那儿犯贱:“哎我说徐丽红,那孩子是你儿子吗?是不是你在外头跟哪个小痞子的私生子呀?要不你怎么这么护着他?他不来找我你来找我?”

走到楼道口时,我给了他一次机会,说:“西北楼跟西南楼不是通着吗?你打的那孩子就住西南楼339,你想不想过去给他当面道个歉?我告你:你如果向他当面道歉——这事儿就算完。”

这厮的脸上马上绽放出一个标准的嘲笑:“道歉?还当面?徐丽红!我倒是有心给他道歉来着,就怕见了他我又想打收不住手,说句老实话:我还没把这孙子打够呢!要不是我女朋友在,我把那孙子屎给打出来,你信吗?”

“那好,咱们下楼,我最后有句话想跟你说。”我说着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马上挣脱开了:“干吗?拉我干吗?干吗下楼?有什么话不好在这儿说?非要到黑处去说?我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现在没完没了纯粹是因爱生恨?哈哈哈!”

“苟强,我会告诉你答案的!有种你就跟我走!”

“走就走!你不怕我我还怕你不成?!下楼后去哪儿?操场北边小树林?还是新食堂的后面?想开旅馆你掏钱哦!”

蚂蚱真是太鬼了:我本以为他是躲在楼下的黑暗中,等我把苟强引出楼去再突然杀出,没想到他竟迎着下楼的我们一级级走上楼来,装作跟我不认识的样子,擦肩而过后猛然回头,手榴弹已经重重砸到了高天的后脑勺上,只听一声惨叫,这个人高马大的畜生已经瘫坐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上了……

“行了,够了!”我冲还想继续打下去的蚂蚱喊了一声。

汉唐:蚂蚱将一个小纸团塞到我手里

转眼已到7月初。

宿舍里的人正在经历期末考试的痛苦折磨(我庆幸自己跟这种痛苦再也没有关系了)。这天傍晚,团支书从辅导员那里带回的一个消息让埋头复习郁闷难耐的他们变得兴奋起来:即将进入大四,这个暑假他们将要奔赴全国各地去作社会调查,现在到了自愿结成小组自己选定地点的时间,一帮人围着墙上的一张落满灰尘的《中国地图》比比画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事儿与我无关,我坐在我的上铺,拨弄着吉他正在捕捉一个灵感……

这时有人敲门,敲得有些温柔,应该是个女的,那帮人正讨论得热烈,压根儿没听见,我只好以主人的口吻喊了声:“请进!”

有人探头而入——不是女的,是个少年,张口便问:“汉唐在吗?”

“在!”我回答,“我就是。”

少年抬头望了我一眼,然后走到床边,压低声音说:“是蚂蚱大哥让我来找你的。”

我听着有点不耐烦:“他自己怎么不来?”

少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出了点事儿,来不了,让我带你去见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给你交代。”

我从床上下来,想来去见他一面恐怕也没什么对我不利的,便随少年去了。

到了楼下才发现,他是骑单车来的,并骑单车带我去,刚一上路我还在想:这只蚂蚱好生奇怪,拜我为师,但也就来找过我那一次,上过那么一堂课,便再不露面了,现在突然有了消息,还搞得神秘兮兮的,派个喽啰来叫我,说什么“出了点事儿”——他这个“震S大”能出什么事儿?肯定又是把谁打了呗!在这大半月的时间里,我也再没有见到过徐丽红,当其面被人羞辱殴打并且有意开溜,我已经无脸见她了,看来我这甜蜜的麻烦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一个公然声称喜欢我并且奋不顾身地为我打抱不平的好女孩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消失,让我感觉与之认识也不过是做了一场美梦罢了!

我以为见面是在蚂蚱家,但却不是——少年将车子骑得飞快,直接穿越过家属区,从北门出学校,骑到大马路上便一路向北骑去,骑了有一站地后到达蓟门桥下元大都土城墙根儿,他将单车随地一扔,带我爬上了暮色笼罩下的土城墙,四下里不见有人,我的心里正在打鼓,只听少年吹了两声呼哨,一个黑影便从旁边的树林里闪出……

“哥们儿,有天坛烟吗?给我来一根!”黑影朝我伸出手来——没错,是蚂蚱!同好的天坛烟成了我俩的联络暗号。

“有,给!”我赶紧把烟掏出来,给他点上一支。

他猛吸两口过了瘾,才说话:“最近过得好吗?”

我说:“还行。”

“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你可真能忍!半个多月前,体育系有个叫苟强的孙子欺负了你,你也不来跟我说一声——有点不够意思!还是没把我当哥们儿!”

“唉!那事儿……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怎么能让它白白过去呢?咱们是谁呀?能让人随便欺负吗?不劳你费心,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了?”

“再给我来根烟!”

我把剩下的半包烟连同打火机全都给他了,然后便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复仇故事。

“当天晚上一打完,我跟徐丽红就踮了,没敢在学校待,她回了家,我躲到刚才接你来的那个小哥们儿家去了。后来我们打探到那孙子被我砸得不轻:颅骨骨折,严重的脑震荡,学校保卫处还有派出所的人上我家抓我;学校方面也作出了一个紧急决定,把徐丽红给开除了……哎!这丫头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不,不……不知道。”

“你丫就别跟我装了——我发现你还挺爱装成老实人——她都告诉我了,说她跑到你宿舍当面向你表达过。”

“我还以为……她是说着玩呢。”

“说着玩?这丫头可不说着玩!我的女人我了解: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她来我家碰上你的那回就对我坦白交代了,我说:‘成!没问题!我放你走!’——我对女人向来如此,好合好散,不伤和气,爱上别人的女人我就不要了,向毛主席保证,从那天起我就再没找过她,也没碰过她一下,直到她来找我……我心里明白:她叫我打苟强,当然也是生了气,但主要目的是为了向你示爱,她不是在你那儿吃了闭门羹嘛,就想换种方式来表示。她毕竟跟了我一年,所以,这个架我肯定得帮她打。人家可是为了你,现在连学籍都没了,你怎么办?咱可都是爷们儿,你得为她负责!”

“我……不是不想负责,不是心有顾虑嘛!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嘛!朋友妻,不可欺……”

“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你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虑,哥们儿的女人多如牛毛,本来就不只她这一号……不多说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我马上就上火车去深圳了,那边有个差事——还有个款婆等着我呢!恐怕得过一两年才好回来,这是徐丽红家的住址,你赶紧去找她吧。我这就踮儿!”

说着,蚂蚱将一个小纸团塞到我手里,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那个带我上这儿来的少年也随之不见了。

徐丽红:我知道我的看似不正常来自于我心中的爱情

我在自己家里已经待了有大半个多月了。

我家住在外交部大院的一座家属楼里,家中老是没大人是它再正常不过的景象:我的父母都在我国驻非洲某国的大使馆做秘书工作,几年才能够回来一趟;我还有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正在上海的一所大学里读书。我回到家中便只能和自己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