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士为知己者死:刺客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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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谋取江山 (2)

次日一大早,儿子专毅起来闹他,几乎整夜未合眼的他干脆起床,带专毅到县城中心地带去玩。正赶上热闹的早市,经过一排卖猪肉的小摊时,他停下脚步,愣了半晌:如果自己不是遇上伍子胥进而得遇公子光的话,现在顶多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终日与肮脏的猪猡为伴,不知荣华富贵的滋味,大丈夫枉活一世……如此对比令他更加义无反顾!案板上放着的一排冒着热气的新鲜猪血竟唤起了他的食欲,他走上前去要了一块,托举在手掌之中,然后朝家走去……

专毅问:“阿爸,这是什么呀?”

专诸道:“猪血。”

“什么是……猪血?”

“就是把猪猡杀了放出来的血啊!回家叫你阿母做成猪血汤,很好吃的!阿爸从小就爱吃,是吃猪血汤长大的,因为……”

“因为什么呀?”

“因为咱家以前是……”

“是什么呀?”

“是专事杀猪的屠户,阿爸、你没有见过面的爷爷,都是杀猪的,世代为屠,是阳山之野水牛村中有名的屠户,所以咱们家里头每天猪血不断,阿爸就是吃猪血汤长大的……”

“杀猪?我在老家看见过……好野蛮好脏啊!”

“是好野蛮好脏的一门活计,不过都是为了糊口……”

“阿爸,等我长大了,是不是也得去杀猪?”

“不必了,我们专家再也不需要跟猪猡打交道了。”

“为什么?”

“因为……阿爸有了大事做。”

“什么是……大事?是杀比猪大的畜生吗?”

“呵呵,是的,是的……毅儿,你要记住:你和阿母今天和今后的好日子,都是阿爸用命换来的,长大后你一定要明白:阿爸有多爱你们!为了你们他什么都敢干!”

说到此处,专诸的眼泪被风吹落,滴在那块猪血的表面……

回到家中,专诸将猪血交给妻,对她嘱咐一句:“猪血汤——照老家的味道做。”然后便坐在院子里吃了一会儿茶,儿子和自己刚才都提到了“老家”,令他真想立刻回到水牛村去,看看他打小长大的村庄,看看他曾玩遍的村中的每个角落,看看如今已经废弃的茅草盖的祖屋,看看阳山脚下母亲的坟头,想给她烧上些纸钱,不求其亡灵的保佑,只想对她默默地诉说心事,让她在死后更加懂得他的心,那是一颗儿子的心,又是一颗男人的心……当一个人的生命行将走到终点的时刻,是不是都会萌生这样的愿望:回到起点去看一看?可是,他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了!他只能选择到城边去转转,朝着阳山望上一眼……

原本打算独自去转,专毅却紧跟不舍,“阿爸阿爸”地叫唤着,往常回来他可不是这样,也许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所幸此日天气晴好,太阳高照,阳山清晰可见,让他足足遥望了半个时辰,这一望令他心里踏实了许多。牵起已经不耐烦的儿子往回走,恰好经过无名鱼庄,他一抬腿便迈了进去。顾客不多,胖头鱼店家正立在柜台后算账,闻声抬头见是专诸,大叫一声:“兄弟!回来了?”

专诸曰:“回来了。”

店主道:“中午就在我这儿吃吧?我给兄弟接风。”

“不了,家里正做呢。”

“这个月回来住几天?还是多住些日子吧!可怜我那弟妹望眼欲穿天天盼着你回来!”

“这次就一天,吃完午饭就上路……不过这一次,我把她娘儿俩都接到吴都去住了,住在伍先生家,我要出趟远门……”

“有何贵干?”

“随军出征伐楚。”

“哦!兄弟如今所干都是国之大事,事关重大。想当年你给本小店进猪肉,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这你可要感谢那位伍先生,多少年没见过他了,他如今还好吧?”

“还好。在将军府里做事,还在吴都重娶媳妇安了家……”

“想当年,你们二人还是在本小店结识的——真是缘分哪!咱们都算是有缘之人,我这辈子没大出息,能够与你们这等人物结缘,真是三生有幸!”

“老哥,感谢你这些年对我和我家人的照顾,专诸如有机会定当厚报!”

“兄弟,说这些作甚,你怎变得客气起来了?”

专毅变得更不耐烦,直闹着要回家去,专诸遂与店家道别,从无名鱼庄出来,踏上了回家之路。

专诸对专毅曰:“毅儿,回家吃完饭,送你去都城干爹家住,你高兴吗?”

专毅回答道:“高兴!”

“你对阿爸说实话,你喜欢干爹的闺女晴儿吗?”

“不喜欢!不喜欢!”

“为什么呀?”

“她特娇气,老是跟我抢东西,抢不过就哭!”

“她是女孩家,年纪又比你小,你要让着她嘛!何况她还是你媳妇呢,你啥时候见过我跟你阿母争抢过东西?你说是不是?”

“是。”

“阿爸不在时,你对干爹一家人,要像对阿母一般好。遇到阿母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去找干爹,让干爹替你做主,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你一定要记住:光将军是你阿爸的贵人,也是咱专家的恩人,咱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阿爸走了以后,他还会给你更多,等你长大了,一定要知恩图报。”

“可是……我还没有见过他呀!”

“将来你自会见到的。”

“还有,你一定要好好念书,你干爹会逼你念书的……你阿爸这辈子就是吃了没念过书的亏,只好以命相搏……”

专氏父子说着话,很快便到家了。专妻和下人已经备好丰盛的午餐,正待开饭,有人拍门,打开一看,是胖头鱼店家派伙计送过来几坛上好的黄酒和几样店里的拿手菜,搞得桌子上都摆不下了……席间,专妻不停地给专诸夹菜,而专诸却独独钟爱并专攻那一大盆猪血汤,还特意给专毅分出一小碗去,专毅尝了一口便吐掉了,曰:“臭!”

妻呵斥毅:“胡说!”

诸制止妻:“休要训斥孩子!他跟我到底不一样,我是打小喝猪血汤长大的,他是打小吃你给他剔除了刺的鱼肉长大的。这人啊,最爱吃的不过是自己小时候老吃的东西……”

吃完这最后的午餐,一家人便上路了,这也算一次小规模的搬家啊!专诸骑马,妻儿乘坐马车。一路上,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专诸,不离妻儿的马车左右,有时候他会将马骑到远一点的地方来回望那辆马车,心中的成就感还在继续向上堆积:六年前,他让妻儿从山村搬至县城,现如今,又让他们从县城搬至国都,从今往后,他们娘儿俩将名正言顺地与王公贵族生活在同一区域……大丈夫该当如是!

一路上心情豪迈,只是在距吴都十里处的驿站歇脚时他才感觉到一丝不快:原来是被离率一彪人马正等在那里!专诸暗想:难道是怕我探家不归?如果我再到得晚了,难道他们还要奔向堂邑将我捉来不成?这说明,公子光也并非像他表现的那么信任他!这让他的心迅速变冷变硬!原本就不喜欢被离这个狗性十足的家伙,现在对他更没有好声气。

黄昏时进入都城到达伍府,已经备好的两家人的晚宴却无法享用,被离跟催命鬼似的催促伍子胥和专诸速到将军府商议明天的大事,今晚还要住在府中。

在公子光为专诸而设的最后的晚宴上,专诸给伍子胥敬了一樽酒,只说了一句话:“兄长,我把毅儿母子交给你了!”

这天晚上,有很好的月光,是否有日后传说中“彗星袭月”的奇异天象呢?精通星相的伍子胥乘如厕小解,曾举头观望,并未发现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