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虽是这样想,方轻画却并不能这样说,当下便是浅浅一笑:“安阳王有话便请直说,若是修崖能尽绵薄之力,自当尽力而为。”
方轻画这话才住,洛宸阴佞的眸子忽而如狼一般盯上了她。
目光灼灼似是要将她看透。
迎着洛宸的目光,方轻画不卑不亢,没有半丝的惊慌失态,泰然好似巍峨之山。
“本王想请冷小公子帮着查一查,我那不成器的二子,究竟是如何惨死在祈优镇的边境之上,又是被何人所害!”话语低沉,隐约间含着无边的愤怒,洛宸的眸子里闪着赤红的光芒,那光芒如火,似是要燃烧一样。
阴沉的话语如蛊,顷刻间让这秋水阁里更加静谧。
迎着洛宸那血红的目光,方轻画淡笑一声:“安阳王交代的事,修崖记住了,往后一定为安阳王多加留意,多加查寻。”
听着方轻画这不痛不痒的话,洛宸的脸皮抖了抖,无声地笑了笑:“如此,本王便先行谢过冷小公子。若是他日找出凶手,本王定然不会忘记冷小公子的‘恩情’!”
话中有话,让方轻画听得分外刺耳。
眉毛轻轻一挑,方轻画扬唇一笑:“修崖怎敢劳王爷挂记。”
洛宸阴笑不语,阴佞的脸上阴霾更重几重。无声的向座椅后一仰,闭目养神再不言语了。
“呵呵,修崖,你也坐回去吧。今日朕可是特意为你开的庆功宴,快来尝尝这一桌珍馐味道如何?”冷清寒笑呵呵出声,打破了秋水阁的里宁寂。
方轻画身子半弯,福了福身,退到了百里无涯身边。
“镇国将军?”百里无涯低低出声,唇间挂着丝丝冷意:“看来,这冷清寒又想摆你一道啊!”
方轻画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同样亦是低低出声:“谁摆谁一道,可还说不定呢!”慧黠的双眸里,幽光如许。方轻画何许人,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想摆她一道,这冷清寒的道行只怕还浅一点儿!
“呵呵,你总是这么自信的么……”百里无涯嘟嘟唇角,漫不经心一垂眼帘,视线望定自己手中之杯,眼神灼灼如画。
“那得看对上什么人。”方轻画低笑一声,优雅地饮了一杯酒。随即潇洒地又为自己满了一杯:“假若对上你,我可不敢这么自信。”
“没有这个假若。”百里无涯小脸一沉,有些不悦。
“呵呵,世事无常啊……”方轻画低声一叹,语气之中微有唏嘘。看这秀水国皇帝的意思,任自己为镇国将军摆明就是想借自己之力为其开疆拓土,若是自己转战这么许久到最后还是给人当刀使,那自己大老远从丰烟跑到秀水又图得什么?
心思一阵恍惚间,她猛然觉得有一阵异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抬眼时,便瞧见了洛宸那猜忌、疑虑、复杂至极的打量神色。
洛宸身旁,那秀水国的小皇子亦是一脸心事地盯着桌案,似乎也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什么。
方轻画无声地勾勾唇,低了头。
“呵呵,今日庆功之宴,又是修崖担任镇国将军的大好日子,诸位将军们怎不和修崖好好亲近亲近?”殿上冷清寒开怀的声音适时响起,调剂着气氛。
听了冷清寒的话,那一众仍旧傻眼的将领们才回过味儿来。今日的事儿来的实在突然,让他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谁知道这皇帝陛下,说着说着就将镇国将军的位置封赐给了冷家九岁的娃娃呢!
于是乎,醒过神来的众位将领们紧着凑到方轻画跟前,极尽逢迎之能事。萝卜虽小占到了坑里,这娃娃虽然只有九岁,可好歹是镇国将军啊!那以后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能不好好巴结么?!
推杯换盏,气氛渐渐高昂起来,仿若之前的暗流汹涌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呵呵,修崖,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会和毕神医走到一处?”冷清寒眼光一扫方轻画下手的绯衣少年,眼神闪烁间,多了几分莫名味道。
东林国小皇子与之相见便似莫逆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这天墨上以冷漠之名著称的神医毕寒衣竟然也随着方轻画鞍前马后,就让他费解了。这冷家的小公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竟有本事将这么出众的人纠集在自己的身周?
“修崖去祈优救灾,恰巧遇到毕神医也在那里施治,惺惺相惜,也便识得了。”方轻画轻轻颔首,说谎不眨眼。她总不能告诉这皇帝,毕寒衣是和自己在茅房撞见的吧?
“想不到神医竟也亲自去了祈优,神医对我秀水之恩得,朕记下了,以后神医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秀水国的地方,朕一定竭力相助。”冷清寒笑吟吟端起一杯酒:“朕敬神医一杯。”
这话说得极为的有技巧,前一句说用到秀水国,后一句便改成了自己竭力相助。他一个中年大叔,就算再竭力又有几分力?
毕寒衣心底兀自冷笑,面上却带着惯常的漠然:“皇上言重了,草民会去祈优不过是因为和冷家小公子有一赌,如今愿赌服输,神医之名,再不敢妄担了。”
“哦?”冷清寒来了兴致:“原来神医会去祈优还是修崖之功?”
“冷小公子与草民有一赌,草民输了。”毕寒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双清眸忽而看向方轻画,目光轻柔似水:“或许,从今而后,大家称呼冷家小公子为神医更适合一些。”
一句话方落,一殿再次寂然。
神医之名,天墨大陆谁人不知,可是今日,毕寒衣居然说自己的医术不及冷家的小公子,那冷家小公子究竟彪悍到了何种程度?不仅能让百里阁阁主形影相随,更是让天墨神医自认不如。
一众视线落在那兀自推杯换盏的九岁孩子身上时,味道都有些不同寻常了……
呵呵一阵轻笑,方轻画朱唇挑起:“毕神医说笑了,修崖这点儿本事,实在是上不了大台面。”
云淡风轻的笑容,大气雍容的气度,出现那九岁孩子的脸上,为她添了几分异样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