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里,南烟代替水生充份体验了身为一个社会底层人士所有会遭遇的经历。
别的蜉蝣是一日两餐,除了器形洁白美好的餐具,滋味纯正没掺杂一点水分的蜂蜜,另外还有沾了露水的新鲜花朵送上。因为人形蜉蝣都是天性爱美的,他们绝大多数都拥有一张出色容颜。为了维持这份美貌直到“衍生日”来临,将生于美丽、死于美丽的誓言发挥到极致,它们除了让自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良好心情外,还时不时需要借助一些外物,如鲜花的芬芳气息和海珍珠磨成细粉敷面以稳固外形。
而这些好东西,注定皆与水生无缘。
除了生活待遇不对等,南烟时不时还要忍受一些熊蜉蝣孩子的欺负与压榨。那些熊孩子才从幼虫体态修炼成形,被整族人当作宝贝呵护,于此之下更是作天作地,无所不为。
他们会往水生身上扔烂泥与污物,还会趁不注意时候放火烧水生衣服与头发,更会贴小纸人起绰号种种,乃至于想像当中无所不为。如果不是顾忌于神主昔日为蜉蝣一族立下同族不可相杀的禁令,水生这条卑贱小命也许早化作水底淤泥一坨。
南烟不明水生原来是如何对待这等命运的。不过看这些熊孩子得寸进尺,八成是极力忍受着的。她遵从水生性格极力忍受两天,整个人脸孔越来越黑暗。到得第三天,被重重怨气压制得抬不起身,觉得自己可以真身演绎“贞子”的南烟,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草泥马,欺负人很有意思么?有没有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最可怕的报复,叫做老实人的怨气?!她操起棍子捞住熊小孩屎都没有擦干净的屁股就打,当下立马竹笋开花红艳艳,伴随狼哭鬼号凄厉惨叫,那真叫一个热闹畅意!
所幸这里都是天生天养,虽然整族在大环节上呵护有加,但没有亲生父母,许多成长细节被忽略,才造成今日这种养而无教的后果。受过现代教育的南烟干脆代人父母替人师长,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小孩料理得服服贴贴胆小如鼠,从此一见她就如遇阎王,恨不得立时化形消失掉。
南烟一时手痒打得痛快,事后提心吊担过了半天,怕那些成人蜉蝣找她算帐。不过等了两天一点动静皆无,她索幸放心下来,开始在海底世界寻找食物,努力自力更生改善自己生活。
除了熊蜉蝣孩子,其他成人蜉蝣无论男女,都在忙忙碌碌。南烟只能看到他们行色匆匆的身影,却不明白他们都在忙些什么。而水生,无疑是其中最闲的一个。蜉蝣们除了在衣食住行资源分配上有所倾斜,苛待水生这个姓氏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异种,没让他参与集体活动外,倒是没有其它过多苟责。
南烟心想,也许这是水生心底能够一直保持良善的最根本原因了。
日子一直平淡无波过着,南烟有点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反正熊孩子们被镇压后,她自己刻意讲求清洁卫生,除了食物清汤寡水难吃点,其它倒是可以将就过去。这日实在无事,她将自己的小窝挪到了另一个地势稍高的石室。
搬家的时候南烟简简单单一个人直接过去了,因为水生除了一身破衣服与破鞋,根本没有一点家当。她在海底寻了些干枯海草铺到石室当中床上,从别人那里偷了几颗海珍珠嵌在墙头照明,另外又从海底拾了不知什么动物遗骨靠床搭成一张小桌子,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家便打理成功。
当她躺到柔软海草上时,却没有找到一点当初在现代社会买下小公寓时那种终于有个属于自己小家的归属与兴奋感。她甚至有点空落无归。在石床上翻来覆去半晌,重重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这个海底世界不会是她的归地,这个陌生石室也不是她的归家。纵然现在这个身体是属于这里的,但她的意识,仍然更愿停留现代社会。
这就是,所谓的乡愁么?!南烟一想明,自己都被自己肉麻一巴。她喜爱诗词无假,但这般故意伤情,倒是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扭捏了。
想了想,她从石床上一跃而起。再找点事情做吧。遍看石室,对了,她没有分配到那种细瓷用具,加上搬家时又将原来那个破了口的瓷碗丢在原地,今晚她吃饭喝水还得需要一个容器。可是她又没有什么烧制特长,这下该如何解决是好?
一时思绪被绊住,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空虚寂寞。
正想得头疼,用于遮光的海草帘子被人掀起,却是一队成人蜉蝣到来。
南烟紧张得连咽口水。除了骂熊孩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与这个世界的人物正式交流。不明白这个世界礼仪规则,她愣了愣神抬起手,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说个你好,对方却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原来是这些成人蜉蝣终日忙忙碌碌,几天时间下来,觉得族中气氛好似与原来有所不同?仔细寻访后,从熊孩子口中得到真相。才发现原来是少了熊孩子们胡作非为的身影和嘈嘈杂杂的呼叫。
大人们很乐意见到这种改善,加上他们从小吃过没有父母师长教养的苦,眼下很是愿意接受这种改变,并且希望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为此,成人蜉蝣们商量甚至可以忽略水生尴尬的姓氏与血脉,只要他能在他们忙碌之余,将整族孩子管教好,不叫胡乱生事,不让他们日日为孩子们收拾烂摊子就好。
于此,南烟欣然接受。管教么,容易得很。不服气就棍子炒肉,花式混合单打,反正这些蜉蝣孩子天生体质好,不像凡人孩子那样身体弱,也不用担心孩子父母会来批评她教育方式不得当。
这些成人蜉蝣自己都忙不过来的样子,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哪里还有过多时间与精力注意这些细节?
所幸那些熊孩子一朝被狠打,十年怕棍棒。下来一段时间,水生在族中的地位飞速提升。她有点小得意,让那些不得不披了层兔子皮的熊孩子恭恭敬敬唤她作——先生。
而借着先生这个特殊身份,她终于有机会接触到蜉蝣一族的典籍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