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对南烟淳淳诱导,前所未有耐心,“前面还有几天路程,为了我们的食物,你一定要好好保护照料好自己的这双脚。因为在足兽眼里,只要是接受了它第一次馈赠,而没有提出反对的话,那就是两厢情愿,买卖达成。
你的这双脚,已经成为它的所属物,而你整个人,不过是这双脚的寄生工具罢了!足兽很有契约精神,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一看赏一赏玩一玩自己的所属物。当然,只要让它高兴满意了,缠头什么的,那是应有大有的。”
南烟看狐狸兮兮而动的唇,从来没觉得这张嘴如此欠扁过!捏了捏汗湿好久的手指,能不能一巴掌抽上去?!好歹也是一尊昔日的妖神,怎么能够如此厚颜无耻在她面前大谈特谈。
她想了想,眼前这只兽从现代到这个异世界恩义纠缠太多她下不了手,但于那个虽说见过面却从来没有现过真身的足兽而言,却是可以下一下杀招的。反正是野兽,不是人,就算目标达成杀死了,也就跟杀只鸡宰条鱼差不多。
南烟脑子里轰轰烈烈想得极其痛快,一双眼睛就跟随灼灼而亮。狐狸叨叨完毕,看住她眼睛,一时竟错了神。哈,有兽性!狐狸咂了咂嘴,与它们族里那些发了狠的小母狐狸几乎一模一样!
南烟却一时半会不想理会狐狸,转身收拾好包裹,辨了方向迈步就走。
她初时脚步雄壮,越走脚下越发虚,越走心里越飘浮。走出大概数百米,她顿足正要回身之际。身侧风息猛过,她抬起头,整片雪原又起骤变。以她身后不远狐狸为中心,无数幽幽带凉的气息正如龙卷风般急速涌去。
她抓住一头鸡窝乱发回身之际,正见风力中心,一只大赤毛狐狸正掐诀喝语:“灵聚!”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风柱达到最强接近实物后,它额心涌现金红光印,所有风息急速往它体内狂涌而去。
南烟努力抓住身侧一根横木,才避免没有被风卷入。她死死看住,狐狸这是怎么了?吸了这么多气体,一会不会膨胀为充气狐狸罢?!那样,自己是不是该找根绳子将它栓住,免得一个不在意它就顺风飞走了?毕竟前路无知,狐狸于她而言就是一个活的方向标。
风柱很快被吸收干净,周围草木屑、雪末儿落了满地,南烟拍拍自己肩膀,淡定十分向对方言道:“阿骨打,你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人了?”心下谪诂,这般招摇,还不如保持毛狐狸形象好。他们一路同行,男女或者说是女雄有别,毛狐狸很少让她生出她和它是两种不同性别生物认知的概念。如今一下子变成她的同类,她性子原本就拘束,男女有别的思想不知不觉就浮现出来。
她非但没有依从风起之前想法靠近,反而下意识后退两步。
人狐狸妖娆抬手抚了下柔顺垂直到腰靛窝的长发,对南烟飞了个狐狸眼,“对于此时的我,你作为灵侍,不该说点什么吗?”
南烟对上如此风华,感觉眼睛确实被炫着了。狐狸确实是有资本的,也当得起什么风华绝代,倾世祸水之类的巅峰形容词。不过她先前已经在桃花姬的舞境里见过狐狸人身时的样子,一看惊艳,二看麻木。故而此时虽然有点炫目眼花,但总体来说,她还是能保持相当淡定的。
人狐狸绝想不到,它自认为出色无比的外表,投射到自己新任灵侍脑子里,直接变成了一只毛茸茸偶尔会犯点二逼的赤毛大狐狸!这也实在是因为这段时间朝暮相伴的相处,让南烟更多熟稔它毛狐狸时的状态。
南烟意兴散散丢了句,“好吧,神主大人。请您穿上衣服再与我说话。”
人狐狸没能如愿听到想听的话,整个人华彩都淡去几分。他低垂眉眼随意随手一招,一件大红衣衫就挂在它勘称标准的人架子上。人狐狸指尖灵巧但随意将腰带一系,整只,哦不对,是整个往身侧一块石头上懒懒一卧,“我的新任灵侍,能告诉本君你最想成为哪种动物呢?”
南烟眼神飘忽,神主大人这是闲极无聊,与她开启天马行空式对话了么?明明眼前首要任务是继续出发前往月升月落之地。而他,却不慌不急与她聊起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话题?!还是说狐狸此时是在真身印实“吃饱没事干”这句话来着?
南烟眉梢抽了抽,无奈言道:“我啊,最喜欢的是熊猫,性格最像的是家猫。你问的哪种?”
狐狸摸着自己下颔,“啥是熊猫?是熊与猫的结合物种么?”
南烟想了想,继续淡言,“也就差不多吧!”确实没料到,大狐狸既然如此见识寡漏。
狐狸压了下睫毛,“算了,猫就猫吧!与狐狸有点相近,变种时应该不会太困难。”
南烟啊了声。啥变种?啥困难?!狐狸不会是被一顿饱饭撑傻了吧?
狐狸掐了掐指甲,意味不明看她一眼,“余时不多,就给你半天时间好好享受一下吧。”
南烟头顶冒出问号,痴痴呆呆冒了个,“啥?”
狐狸哧笑了声,“又呆又傻,也许你变作白头鹅更合适。”
南烟卧槽,再要出声,半空里烟气一炸,留下一个明艳桃花印记,狐狸直接消失不见。
南烟愣了下。往四周嗅嗅,确定没有那只狐狸气息残留。他似乎真的走远了。她散了气力般委顿,尼那,照一开始局面不是该她颇有志气抛下这只狐狸精独自上路么?为何一番鸡鸭式不相交对话后,事态完全反转,她被一只狐狸精生生抛弃在了这片前路未知的雪原里?
不过么,已经有过数年职场经验的南烟早已有了打不死小强的生存理念。人情加减除,狐狸不欠她,她并没有直接要求对方的立场。换过话说,叫什么来着,人家不帮你是本份,帮你是情份。她南烟绝少念想自己不该得的与不应想的。
想明白一切,她微微一笑,抖着包裹迎了阳光继续上路。
跨山过雪原,这一上午,她足足翻越三匹海拔四千米左右的山脉。
在南烟喘息如狗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时,地下传来一阵涌动,南烟本能联想到狐狸早上时说的话:自许为风流嫖,客的足兽,一但对一双足上心,那这双长在别人身上的足在它眼里就是它自己的所有物了。而它身为主人,时不时会来现场巡视一下自己的所有物。如果寄生人把这双足照料得足够好的话,还会从足兽那里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南烟看了看自己经过一上午跋涉,已经开了边的破鞋里露出半是污泥半许白色的脚丫。
此刻她最需要的是食物无疑,可这双足好像被她照顾得不甚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