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翻起眼皮子瞭她一眼,见是前所未有凶狠模样,一路走来见多她逆来顺受麻木不仁,如此神情倒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颇为新鲜,“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南烟拿起手中石,作了个砍杀与切割动作,“磨刀霍霍向怪物!”
狐狸哦了声,“那祝愿你能打败它。”
南烟任发丝垂散两边,磨着后牙槽将石头又用力狠狠磨了两下。好恨!这个鬼世界,她莫名其妙多了个变态对手不说,竟然连一件防身武器都没有给她!
狐狸不忍直视伸指过来捏在她下巴,“知道你现在叫什么不?”
南烟咬牙切齿盈盈抬头,“一个即将被取走双足的可怜儿罢了。”
狐狸捏住她摇了几摇,“清醒点,那东西也不是那样全然可怕的!”
南烟眼前一亮,遇到救世主般对狐狸捧星戴月,“如何?”
狐狸拍拍她脑袋瓜子,“我也许久没有见过那怪物了。不过它应该也和我一样,被束缚在这里数千年灵力衰减不少。”抬起眼,眼神如同穿越无尽,“昔日,这怪物曾经找遍整个神界求一主人。但尝试寻遍,就算短短时日被收归入神殿最后也会被踢出,最终竟无一神氏愿意收留于它。它初时并不那么难看,后来挫折之下自暴自弃,又因为嗜好独特天下无二,就成为整个神界厌弃的对像。有神氏曾经命它——足兽。”
南烟听得时不时啊地叹叫,“这么一说,这东西除去外形恶心了点,遭遇还满惹人怜的。”怪兽在神界那段求而不得的遭遇,让她想到大学毕业初入社会那年,由于没有工作经验,而屡屡被人拒于门外的艰难日子。
狐狸呵地浅笑,看了看她手中掉落在雪地上的石块,“还打算和它拼命吗?”
南烟想了想,有点思索困难状。说实话,她刚才举动多半是三官被崩坏,一时情绪发作的产物。如今冷静思考下来,从狐狸讲述听来,那东西也并非全然可怕。而且,真叫她与一个敢在神界公然寻主的怪物对上,她已经碎了一地的三官恐怕更没有重新组合起来的机会。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暂享眼下安乐吧。”她说完,鼻翼动了动,喉咙里咽了几咽,以不确定语气道:“阿骨打,你该不会把这两样东西烤来吃掉吧?”
两样东西,正是她之前在雪地里寻挖出的玩意。
刚才南烟陷在情绪里浑然忘我之际,狐狸慢条斯理将粉红物事外层软皮撕去一层,它爪子随意一挥,面前便聚拢一堆柴禾熊熊燃烧起来。将那看起来嫩生生的物事用树枝一串,烤在火上没两刻,油气滋滋冒响,香喷喷如花香又有肉息的气味扑面而来。
饿了的本能战胜一切。南烟使劲吞咽两下,现在就算给她一片西北风,她都能一口气咕噜噜喝到底不停歇的。看狐狸一片道貌傲然状似乎并不打算吃食,她努力将玩意恶心原状抛到脑袋后,讨好十足向狐狸伸爪子出去,“阿骨打,你是神我是人,你应该比我耐饿些。这个么,可以拿给我先吃掉么?”
一人一狐狸相伴行来,南烟一路没少被狐狸嗤笑捉弄。如今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低头,甚至做好被狐狸戏弄的心理打算,却没料对方只淡淡一笑,将个万年大狐狸应该有的宽阔胸怀和悲天怜人的气质态度发挥到极致,将烤得喷香冒油恰到好处的食物递到她手中,然后还认真而怜悯摸了摸她的头,“这本来就是你该得的,我不过借花献佛而已。”
南烟大口进食,吃得大快朵颐开心无比。直到两根红萝卜一样的东西完全下肚,狐狸净了净爪子,开始料理起南烟最初在雪地里发现的那种白色萝卜一样的东西。狐狸小心细致的样子可比刚才烤红萝卜时有耐心多了。
南烟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抬手随意擦了擦满嘴油光。啊,太阳真温暖,雪景很美丽,食物么,不想原主的话,也是像五花肉一样肥美可口的。一切都如此美好,真像重新活过来一回。
她惬意躺到地上,双手枕在脑袋后,两条腿一荡一荡翘成二郎腿,真心实意说了句,“阿骨打,你真是个好人。”又觉用语不对,半爬起身,认真无比看着狐狸,只差没有两眼冒星星,“不对,应该说你是个好骨头人或者好狐狸精。”
她没有注意到,狐狸原本悠然的眉间,在听到“狐狸精”三字时,隐无痕迹动了几动。狐狸用锋利爪子将白萝卜表层外皮削去,也不用火烤,直接就凑到裂唇边,嘎嘣清脆有汁咬了口。
它吃食样子与南烟半兽式的狂咽不同,就算是饿到极点,动作也甚是优雅而缓慢的。南烟死死看住它,脸上若有所待。果然,狐狸整体动作是行云流水的,但是它的獠牙全部开启时,那段可以被她吃上小半个时辰的白萝卜瞬间在它口中没了形影。
南烟饱里生闲,闲里生调侃。狐狸这独特吃食方式,应该妥妥的叫“投喂”才对!下方是个无底洞,上方是台机器,无须过多咀嚼,食物一扔进去就如囫囵进无底空间,瞬间没了形影。
她想了想,忽然想起之前一个一直没有顾及的问题,“阿骨打,那足兽为什么会留下这两样东西给我们?”
狐狸嘎嘣一下,又投喂自己另一根白萝卜,然后若无其事转头过来,“这还得感谢你,要不然今天还不会有食物。”
南烟头顶冒出问号,“什么意思?”
狐狸眯了眯眼,用一个南烟能够理解的语言方式道出,“缠头,懂不?”
南烟瞪大眼,“缠、缠头?!”所幸她爱看些白话小说,闲时也弄些诗词歌赋,狐狸这文邹邹的说法她这个现代人竟一下子听懂了。但她有所不确定,一脸“你是不是用错词语”了的表情诧异望着狐狸。
狐狸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洁白手巾,擦了擦爪子,“没有错,就是你现在理解清楚的那种。”
南烟结结巴巴,“可是,缠头,在古代的意思,不是青楼或小倌馆里恩客给出的一种,”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红,也是的,对她这个固守两点一线生活方式的现代上班族社畜而言,确实有点难以开口。她清清喉咙,打算寻个委婉点说法,“不是客人给与的一种赐与,或者,就叫做特殊服务费么?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狐狸想到之前她脱口而出的“狐狸精”,眉峰耸了耸,一脸无辜与无谓状,“本君刚才还没有讲完全。足兽之所以被称作足兽,就在于它自甘堕落的方式:誓要看遍世间美足,得一最美者珍而藏之。它是万足趾间过,一趾不沾身。它始终没能遇上能令它彻底满意的。但若能一时满足它独特心理以及给它带来短暂美妙感受的,它也都会毫不吝啬,为对方送上两样最为需要的东西。而我们已经在这片雪原里饿了几天,它深深明白这点,才特地送来这样吃食。”
狐狸笑眯眯看南烟,“足兽醉后曾拍案狂言,它戏足正如人界风流子戏青楼女,让它满意高兴了,它拿出的东西就与风流子拿出的嫖、资并无二致。”在南烟一脸被雷劈中神情中继续畅快言道:“换言之,你的第一次嫖、资,现在已经入了我们的肚子里了!”
南烟一脸只想卧槽纠结而又玄幻神情,按狐狸这么说,她是被一只怪兽给嫖了,而且对方还给出了看来像是丰厚的嫖,资?!
卧槽,她这是前世哔了什么了?!才能换来这种天下第一独特的足“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