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燃起一堆篝火,花野原间,一团团流焰状狐狸鬼魂团绕在一只巨大九尾狐狸旁边。而九尾狐狸头上,大喇喇人字形睡卧着一个人类女子。
那女子睡得甚为惬意。只是翻身间,时不时用手揉揉肚子,不时唤上一声,“阿骨打,好饿,好饿呀!”唤完以后,翻个身,嘴角流出哈喇子继续睡得喷香。
九尾狐似乎在极短时间内,已经习惯自己身上有这么个标志物存在。短短半天功夫,她从它胸口,转移到肩膀,最后又从尾巴尖上爬到它的头顶。初时,它极不习惯头上莫名其妙多出一团软绵绵的存在,特地空出一只尾巴将她挪了上去。她却不肯听话,扒树熊一样沿尾巴爬到它头顶上。它极不耐烦,第一次将她拽下来放到冰冷冷的地面上。
她仍旧闭眼睡着,手指尖却一下下揪住它不放,口中直嚷着什么现代社会时,她照顾了它那么多,它现在都还欠着她几千块钱,别外还有什么几瓶什么雅什么诗黛精华。九尾狐并不清楚她都在唠叨些什么,却莫名在她的唠叨声中心软下来。
不能明了她的话意,但她娇娇软软充满依赖信任的声音,却让它有再次活过来的感觉。它抬爪子捂在心口。不错,那里沉寂上万年的心脏,因为她的出现,以吻结契,进而唤出华表柱上它的神氏封名,为它彻底打破桃花姬都未能破除掉的人类强加在它身上的诅咒与封印。
重获自由的感觉很好。火堆上架着一只烤得喷香冒油的兽。这是整片异境里除了它和她,唯一能寻到的活物。没有一点调料,但扑鼻肉香引得肠胃大动。它却无动于衷,指间淡淡翻转着一本书页。
这是南烟睡着时,从她怀里掉出的《妖灵录》。初初看到她能与这本书结缘,它确实有些意外。要知道,这本书是有独特灵性的,没能得到它承认的,一拿到手中就会化作一团透明无形物。换言之,这本书只有在它认定的有缘人手上,才会具有实质。
红逍将书页从头翻到尾。身为昔日神界地位崇高的封神之一,眼下没人能比它更清楚这本书在整个神界的份量与其中记载的内容。而在南烟眼中空白无物的书页,在它看来却是充满一行行文字与图片。偶尔,还会出现动态图面。它一页页翻过,始终神情寡淡。尽管其中,有很多它曾经熟悉无比的存在。
只在最后两页,它略略停留了下。
头顶有动静,是一直沉睡的南烟终于被肉香诱惑醒了过来。红逍将一只肉腿撕下来递上。南烟接过,凑近鼻子一闻,好香!!肚子里有感召空响几下。她贴脸在狐狸尖耳朵上蹭了两下,“阿骨打,还是你最好!比阿诺那个不懂事的小崽子好多了!”
她盘腿坐下,打算大快朵颐,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些不妥。脸色红了红,她攀住一只狐狸尾巴从红逍头顶顺溜下来。
南烟一面吃,一面偷偷打量对面面色冷淡的毛狐狸和团绕飞旋在它身周的狐狸魂。它毛色本就赤红,在篝火与流焰衬托下,独特坐姿流露出风流与苍凉。两种分明对立风格,却在它身上奇异得到统一。
南烟在心里暗评,这样一只大狐狸,化作人类男子时,必然是拥有不同风格美丽面容的。嗯,随着肚子饱胀感增加,她越发觉得这只狐狸就算不变作人形,作为一只兽,也是一只风流英俊到极点的。看到最后,南烟已经不知道自己吃在嘴里,评在心里的,究竟是肉香,还是狐狸独有的魅色无双。
狐狸感觉她目光不对劲抬头看来。南烟莫名其妙脸色红了红,从火堆上撕下另一半兽肉递给狐狸。狐狸与她对了下眼。南烟僵硬了下。自己这种过份讨好的举动,似乎有点宾夺主权了?她讪讪笑了下,退后坐得端端正正,保持目光下垂,“谢谢你,阿骨打。”
狐狸张开嘴,一口咬下去,半只烤兽顿时没了影。南烟看得目瞪口呆。那啥,这也太粗放了吧?!小言情里,类似狐狸精这种生物,不是该天生具备优雅与高傲么?就算它们饿极进食,也该随时保持贵族的风度与仪式感吧?
一人一狐狸对视半晌,谁也不明白谁的思量点出自哪里。南烟最终败下阵来。
她呵呵。其实仪式感也是有的。那是一种原始兽类进食时独有的粗旷。
这只狐狸,还真是拥有多变的面目啊!
狐狸伸出爪子将篝火拨弄几下,“你想说什么?”
南烟小心翼翼表情,“您,”她比划一下,“可以变小一点吗?”狐狸此时体形实在太大了,与它对话,南烟总有点临深渊而语的感觉。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跌落下去,就成为狐狸口中食。
“澎”空气里一声响,巨大赤毛九尾狐狸不见踪影,南烟面前重新出现之前那只奶凶奶凶的小狐狸。小狐狸一脸不爽表情,“你喜欢这样的?”
南烟囧。换个体形,连性格都能瞬间切换?她真是服了狐狸一族!
她又比划一下阿骨打在现代社会时的样子,“你可以变化成这样么?”
小狐狸抱臂,十分不屑,“不能!”
南烟又颓又丧,“那你还是维持之前的九尾状态吧。”
又一阵狐火闪过。九尾狐狸出现,体形却较之前缩小不少。至少在南烟眼里,它现在相当于成年男子体形。
狐狸也许心中不甚爽利,九条尾巴在身后交错乱摇。南烟看得眼花缭乱,抬手护脸道:“你的尾巴,能不能静止一下。”
红逍往火堆里丢了块石头,沾起数点火星,“阿骨打,是你的什么人?”从它的角度,这个凡人女子一出现,就一直将它唤作这个名谓。红逍自问三界之间,从无一只狐狸能与它相似。这女子断无认错狐狸的道理。那其间就必然有某种缘由了。
南烟也往火堆里丢了块更小的石头,不料火势一窜,劲升上来的火苗嗞地一下,正好将沉思状态狐狸唇须烧着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