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一阵焦灼味。
一人一狐狸对视,有几分僵硬,更有几分尴尬。
狐狸眼底一点笑意都看不见,唇须上还有星火余烟残留。
南烟伸手过去为它拭灭,讪讪笑,“对不起啊。”毕竟她才是罪魁祸首。
狐狸眼底幽森诡密如同黄泉。南烟被这样目光笼住,像被囚禁入无形狱室,四肢僵硬,目光瑟缩。再怎么样,对方也是一只大妖怪!而她,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南烟耷拉肩膀好一会,见狐狸并无异动。她胆子重新大起来,从火堆里捡出一根柴棒凑近狐狸鼓囊囊的腮边。
空气里一阵焦灼气味。南烟将柴棒丢回火堆,手指分别掂着狐狸腮边两簇均被灼焦变短的唇须,语气十分柔软哄狐狸,“这下左右对称了,虽然短了点,但你仍然是一只英俊的公狐狸。”
狐狸眼神依旧森异,但对南烟举动没一点抵触。南烟胆子越大,不禁调皮起来。她两只手分别往两侧发力,用唇须将狐狸嘴皮提起。直到露出里面的尖尖利牙,她才蓦然发现,眼前这货真正本质是一只凶兽,还是一只地位无上非凡的。而它对她没来由的包容,让她短瞬产生错误意识,将它当作一只自家养的猫狗一样的宠物。
但这兽的利牙露出时,她才明白自己做了怎样的蠢事。表情讪讪收回手,狐狸被撩拨起的嘴皮子却没有那么快落回原位。她十分困难,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阿骨打,你这牙,嘿嘿,咬过人没有啊?”
狐狸长狭眼中利光一闪。南烟察觉不对,待要闪开,身前被扑,整个眼帘变得一片黑暗。
是狐狸刻意变幻大体形,将她整个压制在肚腹之下。
南烟如同陷落在皮毛组成的坟墓里,她呜呜挣扎半天,最后从狐狸两只前爪子中间位置勉强挤出半个头来。看清天上异景,她两只手撑在狐狸腹部柔软细毛上诧异十分,“是在下流星雨吗?”
狐狸却答非所言,“看来,那位也清醒了。”
南烟不解,“哪位?”继续挣扎,被一只动物强行压制住的感觉不是太好。还不说,她明眼看过它变作成人男子。如此压制与被压制,如果都换作人类形体的话,也非常人能够接受。
狐狸不耐烦一爪子接落下来,南烟半个脑袋在它爪子底下。这下再不敢乱动弹了,但动物爪子特有的硬实肉垫子与女子柔嫩肌肤相触,南烟总觉得鼻息间有种淡淡腥味儿。她吱吱呜呜,“阿骨打,严格算来你也是猫科动物,这爪子,没有埋过屎吧?”
狐狸体形僵了僵,低头看南烟,一副伟大神明遇上人类智障儿表情。南烟还在努力想恢复自由,“请把您的尊爪挪开。”
狐狸叹了声,爪子抬起,南烟爬出半个身子。没两步,又鬼哭狼嚎滚回到狐狸皮毛之下,口中大呼小叫,“靠!阿骨打,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会烧死人的啊!”
没错,它们正处在一片流星雨中心地带。狐狸体形比之前庞大数倍,它整个身体散发强盛红光,将这小片地护卫成安全地带。无数狐狸魂像小小灯笼一样聚拢在它身周,但由于数量太多,少数被挤到外围的,一遇上带着长长尾翼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星屑,立刻被灼烧归于无形。
狐狸蹙了蹙眉。体形又扩大一倍。这下终于将所有狐狸魂护入进来。南烟看周围嚣尘四起,深坑频现,耳朵里还一阵接一阵响着地动山摇的撞击声,这下不用狐狸强制,她自己滚爬到狐狸胸腹部皮毛之下,只露出一张脸和两只耳朵,十分后怕表情。对于和平时代成长起来的南烟而言,这种接近末世灾祸般现像级画面,以往只有在科幻电影和新闻里看过。
南烟讷讷,“阿骨打,您口中才清醒过来的那位,不会就这样被砸死掉吧!”她试图东拉西扯分散注意力,避免被这样的灾祸吓死。
狐狸眼神幽远,唇须却平平翘起,“碎石不比山岳,滴水不拟海深。”
南烟啊了声,似懂非懂。阿骨打这意思,是这样厉害的天灾,在那一位神秘不可知人或者兽身上,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如同毛毛雨一般的历练?心下一时澎湃,这么看来,似乎是一位比阿骨打还要厉害的?
流星雨一时半刻停不起来。狐狸并不是那么刻板呆直的兽,它低头看了看双手死死抓紧它胸前一摄白毛,将它当作天地间唯一可以依靠物的人类女子。眸影深处幻变几下。许是在这片秘境被封制太久,它竟然产生幻境。有极短瞬一刻,觉得这女子柔弱非常,像一只狐狸幼崽子一样惹怜。不过动了动唇须,它闪过一丝嘲弄。当然是它认知错误,连大妖怪唇须都敢燎的人,那胆儿可不是一般的大!起码在它这里,她是从古到今,当世第一人!
流星雨声势变小,狐狸浑身蓬勃毛发收拢,一整只开始散发慵懒味道。不知道它怎样发的号令,前刻还围绕身周的众多狐狸魂开始穿过流星雨缝隙,往四面八方分散消失。一时半空星星寒光与狐狸大红流光交织叠现,美丽非常。
南烟靠在狐狸厚密毛皮里看得正起劲,屁股后一痛,是狐狸用后爪子毫不客气将她从狐狸毛里踢了出来。
她一脸不舒爽想回头找狐狸算账。狐狸上嘴皮子一抬,龇出寒光闪闪的利牙,“想成为再一个被咬死的人吗?尽管来试试。保管一下封口致命,不会让你痛苦挣扎。”
南烟寒怵了下,后退数步,“呵呵,还是算了吧。”
狐狸眼睛里捉狡光芒一闪而过。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类女子,也会怕死的!它抬爪子,身下出现一张长毛地毯,极为舒适慵懒躺卧下去,眼睛却是斜看向南烟,“你和阿骨打,是怎样一种关系?”
南烟也想享受下毛毯子的舒适,不过没靠拢,就被狐狸用尾巴尖赶开。她撇了个小气鬼眼神,自顾自在泥地里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将现代社会时阿骨打与自己相识相遇的种种与狐狸讲了个大概。
毛狐狸在地毯上将自己九条尾巴摆放得甚是整齐有序,它又变出一个软枕,“这么说,就是一种养和被养的关系?”
南烟不以为然,“你说错了,是主人与宠物之间的关系。”
毛狐狸伏在软枕上哼了声,“不如,你也就从今天起,开始养着我吧。”比起之前,它现在体形又恢复成成年男子般大小。
南烟不可置信坐起。她没有听错罢?不可一世的大妖怪竟然主动放下自尊,向她求包养?!再想到它之前面不改色一口吃下半只兽的壮烈画面,南烟觉得自己眉角在起无限秋风。
她语气甚是艰难,“阿骨打,你不能这样欺负人的。现在你都还欠着我几千块钱人民币呢,而且这个异境里,我没有一点特长,如何能养活大妖怪您呀?再说我们那里,男子被女子养着是一种极不光彩羞耻的事。那些男子会被叫做吃软饭、小白脸。”
狐狸噢了声,“软饭么?口感不错,我很喜欢的。白脸嘛,在你们凡人界,不一直是美男子的标志么?”
南烟无语了。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她与这个阿骨打之间横隔着几千年的岁月,认知就如隔了无数匹山一样遥远。她嫌弃无比扫了眼狐狸赤红皮毛,“能被包养的,都是颇有姿色的人类美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