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探太平间
“一个警司，一组的成员，他能够想立案就立案吗？”陈小川疑惑地问道。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过你别忘了，他在警察局有一个了不起的靠山，上午我和你讨论这一点时，还推断那是他的父亲。”
“我想起来了，”陈小川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市警察局是有一位童副局长，他是重案组的一员老将，前年在一个国家警察局督办的大案中立了大功，后来很快便被提拔到副局长任上。看来，他即便不是那个童警官的父亲，也是他的亲叔伯。”
“有个靠山就是好呀，有一个帮助你立功、泡妞、乃至帮你出气，帮你整人的靠山更是一件幸福的事。”白涛感慨。
陈小川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来给薄局长打电话。”
“别。我一向讨厌特权。在这件事上，既然我的开业资格确实有问题，就以法律程序去解决它吧。我相信他们大多数人的素质，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不过今天夜里我是肯定出不来了，因为他们不会连夜受理我的申述，而对于想给我点颜色的人来说，单凭无资质行医这一条，就可以判我拘役。”
陈小川呻吟道：“无论怎么说，我是不会独自去阴森森的停尸房的，我从集团找个可靠的保安陪着吧。”
“行啊。天宇集团的董事长助理，许天培的快婿，夜探停尸房，还对一具女尸动手动脚。只要你觉得这些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你就去找这个人吧！”白涛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我不去了。说实话，既然这八成是个灵异事件，我们没必要再查下去，剩下的两成，就交给警察吧。”
“你忘了你那老丈人，许天培董事长的那句名言了吗？鬼魂的根本在人心。纯粹的鬼魂问题你可以不关心，但探秘叵测的人心，阻止人间的罪恶，却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洪阿姨离奇地坠崖，千柔的怪梦，王主任的猝死，这些都是发生在集团的怪事，更似指向了许氏家族，你能说它们之间毫无联系吗？”
白涛的话让陈小川出了一身冷汗，“我明白了。为了集团，更为了千柔，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再犹豫。”
白涛这才放心，谁知陈小川又说道：“我想我可以带上一把消声手枪。”
“你带那玩意是干嘛？”白涛大惊，问道。
“可以壮胆呀。”
“你难道愚蠢地认为一把手枪可以对付凶灵吗？还是想用它来对付人？那是个无用的东西，万一你不幸被抓住，又被查出了带着凶器，麻烦就大了。”
“带一个袖珍型的电击棍总可以吧？”
“一样的道理，它对你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你甚至连一把水果刀你都不可以带。”白涛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赶快教我几招最厉害，最实用的功夫，说不定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情况发生，可以用得着功夫。”陈小川急道。
“你不是说你大学毕业之后，参加了海军陆战队，还成了一名少校军官吗？海军陆战队里面的教官可都是一流高手，难道你就没有练就一身近身搏击的功夫？”白涛问道。
“我学习的是电子对抗，后来指挥一个电子战中队，准确地说，我们是特种电子战分队，我们行动时总会有专门的特种战分队进行保护，所以我们并没有练过什么功夫。”
“林乘风不是你特聘的私人教练吗？他可曾一连三届获得全国的南拳冠军，当然，那只是套路比赛。不过听说他曾经凭功夫几招便击毙了一头发了狂的I国的纽波利顿犬，救下了险遭不测的两个儿童。我在M国时，便从《黑带》电子杂志上看到了这个消息，那可是要有非凡的真功夫呀。”
“他是有些真功夫，但我不过是跟他练习些套路罢了，要靠套路来防身，除非袭击我的人用我熟悉的招式，而且事先告诉我他将用什么招式。”陈小川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
“那好吧，我就传你几招擒拿，这可都是传男不传女的绝招，你只要用心记好，或者有用。”白涛略带调侃地说道。接着，他认认真真地教了陈小川四招军警常用的擒拿，分别是击腹别臂、穿臂压颈、抱腿跪裆、刷腿踹腹。一招是从正面主动进攻，一招是从背后偷袭，一招破拳，一招破腿，分别应付四种情况。白涛是个实战经验丰富的大高手，陈小川有着优秀的素质，所以在白涛细致到位的讲解下，经过反复拆解，陈小川很快便掌握了其中要领。
其实擒拿功夫远比别的功夫要复杂，每一招都需要把握好时机，动作要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攻击的部位还差不得分毫，稍有差错，不仅不能制敌，还会为敌所制，绝非短时间内可以练成的。白涛当然深知这点，他也没认为陈小川需要用到功夫，教他功夫只不过是想让他放松一下，激发他的一下胆气罢了。
陈小川精神焕发，说道：“有这四招在身，我在市第一医院应该没有对手了。”
白涛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在第一医院你就是有对手也不多，在有的医院我相信你已经没有对手了。”
“什么医院？”
“母婴医院。”白涛笑道。
陈小川也哈哈大笑。
在紧张、刺激的冒险之前，用一句幽默的调侃来放松神经，其效果永远要比咬紧牙关硬去鼓起勇气更好。
陈小川已经回到了第一医院的住院康复部B楼3010号病房，手里拿着白涛的那支宝珠笔。
九点五十分，他把白涛送到了市警察局，两人在车里互相击了一下掌，便分开了。
在那之前，白涛已经把带针头的宝珠笔的用法教给了陈小川，陈小川想到自己要用这支笔从一具尸体上去抽血，不由毛发直竖。白涛还交代他翻开死者的眼皮，给死者眼睛拍照，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钟，时间尚早。楼道里还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有的刚买了宵夜和冷饮回来，有的则才打算下去。这也难怪，住院康复部的B楼有三分之一是高档病房，里面住的不是运动创伤患者，就是腰椎、颈椎患者，基本上都是伤势不重，又不差钱的人，他们来这里，可以说一半是疗伤，另一半倒是为了享受。
拉开北面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仓库楼里透出的灯光，不时有黑长的晃动着的人影映照在它的窗户上面，显然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忙碌。
陈小川还必须等待。
夜里的时光，总像是流逝的更快，更不易察觉。仓库楼的十几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见了，当它四楼的一处灯光也被关掉的时候，它终于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摇身变成了一幢巨大的黑影。
陈小川抬腕看了一下表，已经是零点三十七分。他望了一眼下面黑漆漆的树林，心中不由颤栗了一下。然后，他果断地迅速穿上那件制药厂的白大褂，戴上了白色的口罩和手套，悄悄开门走出了房间。
楼道里，他没有遇见一个人，整个B楼都已入眠。陈小川迅速下了楼，走进了树林中，然后，他顺着那条斜穿过树林的鹅卵石小径，向树林的西北角走去。
天上半轮冷月，月色如霜。那些在白天看起来挺可人的雪松和桧柏，此刻却显得凄凉冷清，在小径上投下了斑驳的怪影，并在夜风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小川加快了脚步，一边用机警的目光打量着左右，忽然发现树丛中十几米外的一个小亭子里，分明有两个人影。陈小川赶紧躲进了左侧的树后，穿过十几株树，等他再绕到小径上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这片树林的边缘，仓库楼西侧的负一楼入口就在眼前，医院的尸体就是用担架车从这儿推向太平间的。此刻，它正在向外吐着来自地下的黑沉沉的冷气，月光偏偏又在它的脚下留下了一抹惨白，这就使它像极了死神的眼。
陈小川躲在一株雪松后面观察了一下情况，四周一片死寂，时机已经来临。陈小川头皮直麻，却无暇去顾及心中的恐惧，他把从肚子里冒上来的一股苦水咕咚一声给咽下肚里，便毅然钻出树林，迅速钻进了仓库楼西侧侧门——负一楼入口。
通向下面的是一条坡道，角度平缓，地面光滑，显然是为了方便担架车的进出。坡道很长很长，感应灯不断在前方亮起，在身后熄灭。
当坡道尽头的感应灯突然亮起时，陈小川微微哆嗦了一下，他知道，从那里向西一转便是医院里最阴森恐怖的地方——太平间了。
终于来到了太平间的门前，“太平间”，血红的几个大字，像是对陈小川发出了“生人勿近”的警告。
陈小川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当年，他不顾生命危险，毅然来到梧桐大酒店和白涛共同面对致命的凶灵，充分说明了他是个有担当有情义的人。大学后从军，虽然作为一名技术人员，他没有习练过近身搏杀的功夫，但那毕竟是海军陆战队，他所属的兵种，准确地说，叫做特种电子战部队，他们除了需要有过硬的电子战技术外，也需要过人的体能，需要熟练掌握直升机垂降，跳伞降落等高难科目，尤其是对负重穿越障碍的要求，比作战部队一点也不低。在地狱似的训练中磨练出来的人，当然不是仅仅有一身铜皮铁骨，他们更有着铁打铜铸般的胆子。
虽然这样，当陈小川在太平间的密码锁键盘上按下了密码：715715时，他还是感到自己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腿部也被一种酸软僵直的感觉包围了。715，七月半，鬼门将关未关，这本来就是组凶险的数字。
数字输入后，仿佛是停顿了约有一秒，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了，陈小川不敢迟疑，赶紧闪身而进，随即转身按下了电钮，铁门刚刚打开，又缓缓地关上了。沉重的铁门完全密闭，隔音，也隔绝里外的空气，好像把生死两个不同的世界也隔绝开来了。
冷气刺骨，陈小川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因为从铁门上方的玻璃透出的灯光可能会被人发现，陈小川不敢开灯。不过这里倒并非是一片漆黑，冷气和通风系统的指示灯发出了幽暗的红光，照出了里面大体的景象，几十张停尸床整齐地排成两排，床单凸凹起伏，现出了尸体僵死的轮廓。
“这么多死人！”陈小川浑身不自在。他觉得那些尸体仿佛都不想再安分地躺在停尸床上，一个个都要起身来迎接他这个夜半来访的不速之客。
当陈小川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面的光线之后，他开始能够模糊地看见担架床床头的编号。1号，3号……7号，看来这边都是单号，陈小川转过身来，很容易就找到了14号停尸床。附近的房顶上刚好有一盏不知何用的指示灯，房顶距地面很高，本就微弱的红光照到这里，已经变得非常昏暗，不过陈小川站在床边，还是可以清楚看见躺在白色床单下的尸体的轮廓。从那些凸凹起伏的曲线上，他可以看出尸体的女性特征，看出头和手脚的具体位置。
陈小川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头，掏出了手机。他的手套又湿又黏，原来他的手心里已经都是冷汗。
忽然，他透过眼镜的余光，看见女尸的胸脯微微起伏了一下。
尸体没有了呼吸心跳，胸脯当然也不会起伏，这当然只是幻觉。
人在恐惧中的幻觉岂不都是用眼镜的余光看到的？
在用手去揭开盖着尸体的床单之前，陈小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放松一下绷紧了的神经。
但他的神经却流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他竟然嗅到了一股暗暗的女人身上的幽香，这种平时让男人心醉的香气，此时却显得诡异无比。
停尸房里的幽香，远比尸体的腐臭更骇人。
何况这里采用臭氧和紫外线消毒，又有着先进的通风设施，平时是没有任何气味的。
在常年保持在零下八度的太平间里，汗水开始从陈小川的额头滴落。但他没有感到热，感觉似乎已经麻木。
不过他的意志并没有丝毫动摇。床单被轻轻的掀开了一角，露出了它那苍白如纸的面容。陈小川用颤抖的手指拨开了女尸的眼睑，迅速用手机对着它的眼部拍了两张照片。白涛说一个在死亡瞬间用怨念杀死人的人，她死后的眼球多是血红色的，那是怨怒的火焰。陈小川见这女尸的眼睛似乎是黑白分明的，不过他可不敢仔细去瞧。
然后，陈小川拿出了装着抗凝血X试剂的宝珠笔，旋转笔身，锋利的针尖伸了出来，然后他用左手扶住了女尸的脸部，抬起了右手的宝珠笔，开始寻找尸体头部的血管。可是光线太暗，他无法看清尸体额头上的血管位置。
他只好将俯身将脸凑的更近，在离女尸的脸只有几寸的位置，他终于看清了女尸额头的血管，正要将针尖扎下，他忽然感到有一滴水流到了自己的左手，低头一看，女尸的眼角正汪着一滴泪水。女尸的睫毛已经湿润，那滴又大又圆的泪水开始顺着眼角缓缓滴落，这绝非是什么幻觉。陈小川大惊之下，正扳着女尸头部的那只手本能的用上了力。这时，他分明觉得女尸的头部用力挣扎了一下，正极力向上抬起。
陈小川的手如同碰到了蝎子，本能的往回一缩，眨眼的功夫，尸体已经快要欠身坐起。陈小川的心快要跳出了嗓眼，但他毕竟久经训练，反应迅速。几乎在缩回左手的同时，他起身跃起，抬臂沉肘，准备把尸体狠狠地砸回原位。可那具女尸欠身未到一半，忽然又软瘫瘫地倒了下去。陈小川劲气一泄，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头脑中是一片空白。
“诈尸了！”陈小川赶紧跑向铁门，按下了按钮，缓缓打开的铁门刚开一道缝，他便一头钻了出去。感应灯雪白的光照亮了负一楼幽深的通道，陈小川顺着通道跑了几步，接着向右一转，便跑到了通往地面的坡道上了。他右手攥着宝珠笔一口气冲到了出口，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关太平间的门。这样肯定会招致怀疑。如果因此导致冷气外泄，尸体腐败，甚至导致病毒传播，那罪过就大了，警方也一定会介入调查。陈小川收好宝珠笔，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身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