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脱险（1）
陈小川赶紧按下了按钮，铁门合拢后，他浑身无力，仿佛要瘫软在地，便赶紧用双手扶住了铁门。稍事休息之后，他不仅恢复了体力，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智力和胆量。作为一个曾经被鬼魂紧紧纠缠过的人，陈小川倒不会去怀疑灵异的存在，诈尸并非没有可能，但事情也许是另有真相。这位退役的特种部队技术军官在片刻间作了个决定，他要二探太平间，看看14号停尸床上究竟有什么古怪。
“7157……”，他刚按下四个数字键，忽然发现一个黑长的人影映照在太平间的铁门上，人影晃动，看情形它正在悄悄地逼了过来。
陈小川猛然转身摆开了一个警戒势，只见来人已经到了面前，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来人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健壮男子，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短袖保安制服，腰里别着个对讲机，手里赫然拿着一个约半米来长的电击棍。
来人的眼睛死死盯住陈小川，开口喝问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陈小川看着来人手中的电击棍和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可不敢去用什么“击腹别臂”，他对自己的功夫很有自知之明。
“你是新来的保安吧？”
“咦！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我可不认识你。”
见来人老实，竟然不打自招，说话又糊涂，陈小川肚子里感到暗暗好笑。白涛讲这里的内勤工人，凡是新来的就专门干运送死人尸体，处理手术的残肢截体这类倒霉活，所以他想负责这片的保安一定也是新来的。
“正因为不认识，我才说你是新来的啊。还有，在本院，还没有一个保安像你这样敢对医师没礼貌，除非他讨厌这份差事。”陈小川心中有了底，冷冷地训斥道。
来人显然并没有讨厌这份差事，他点头哈腰地赶紧道歉，并解释道：“我和小李在这幢楼值夜班，方才我们在楼前的亭子里休息，忽然发现一个人影在树丛中闪了一下，好像是穿过了林子，向这幢楼来了。我们想半夜三更的，谁会到这里来，便跟过来想看看，但那人的速度很快，等我们走出林子，已经看不见她的踪影，想来她是下了负一楼。这里是仓库，丢了东西我和小李是要承担责任的，我们商量了一下，便准备一起进来看看，谁知小李却突然拉起了肚子。我等了一会，只听他在一楼的卫生间里哼哼个不停。我想他这一拉，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拉好，等他出来，贼说不定已经得手了，便独自下来看看。”
陈小川在肚子里骂这小李狡猾，问道：“小李也是新来的吗？”
“不是，他在这里干了十来年，已经快退休了。人们叫他小李，大概是因为他身材小。”来人显然没有留意到陈小川话里的破绽。
但陈小川却惊觉到了，赶紧说道：“快退休的人，干工作多是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不过你的表现很好。你所见到的人影是什么模样。”
“说不清，不过肯定是个女人，她穿着连衣裙，应该是白色的连衣裙，恐怕是个年轻的女人。奇怪，这里就这一条走道，她怎么不见了？”
保安方才看见的人影是个生人吗？年轻的女人怎么会到这儿来？女贼也不会……
“医师们一般都不会到这里来，请问你有什么事？我看你好像正要开太平间的门。对了，你不认识小李？”保安只是头脑转的有点慢，却并不傻。
面前是动了疑心的保安，里面是已经欠了一下身的女尸，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个飘荡着的幽灵，陈小川的处境实在不妙。他忽然觉得被警察局传讯的白涛实在很幸福。
如果说保安的脑筋转的像只乌龟那样慢的话，陈小川的脑筋则转的比一只兔子还要快。
“嘘！我刚才在外面也看见了那个女人，正是穿着连衣裙。等我跟着她也走下来时，发现她转向了这边。然后，等我下来，就看不见她了。她肯定是进到这里面去了。”
“这是太平间，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到这里来干什么？”保安惊异地问道。看来他倒是认定了他看见的是个贼。
“在我们医师中，有少数学医学的走火入魔的，会偷偷到太平间搞一些怪异的实验。如果尸体被破坏了，那后果比丢失了东西还要严重的多。你就完蛋了。”陈小川吓人不打草稿。
保安被吓坏了，忙问道：“那怎么办。”
“进去把她捉住啊！我本来想这样做的，不过这可是你的职责。”
“你不进去看看吗？我一个可是有点怕。”保安用发抖的声音说道。他岂只是有点怕。“我想我应该呼叫保安部。”
保安的话让陈小川大吃一惊，忙说道：“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如果里面压根就没有人，你这么做就是编造谎言，诋毁医院的声誉，你一样死定了。”
“那我去找小李去。”
“你不用找他，我陪你一起进去看看吧，我本来也是正打算这样做的。那女人深夜到这里，举止实在可疑。如果真发现她正在做坏事，我们就把她捉住，功劳当然是你的，这样一来，你说不定会升为队长，起码也能得到一笔奖金。”
陈小川的话让这个保安心花怒放，不过当他在按键上输入开门的密码时，他的手却哆哆嗦嗦。铁门缓缓打开，幽深的停放着几十具尸体的太平间呈现在了眼前。
陈小川猫在保安的身后，两手扶着他的腰。保安则紧紧握住电击棍，将它举在身前。
保安在门口硬着头皮向里面仔细看了一遍，嘀咕道：“连个活人的影子也看不见呀。”
“她一定藏起来了，”陈小川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进去，然后把门关上，把灯打开，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到里面搜，这样她一定逃不了。”
保安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陈小川按下了电钮。
由于有良好的减震，铁门闭合时并没有声音。但保安从地下的影子可以看出铁门紧紧地关上了，寒冷、紧张、恐惧、兴奋，这些感觉让他浑身抖的像筛糠。
里面幽暗、寂静，只有仪器的指示灯发出诡异的一点红光。那形迹可疑的女子还没有露面，她说不定就藏身在附近，准备伺机扑过来。
“你怎么还不开灯？”保安紧握着电击棍问道。猛然，他脑子灵光一现，警觉到这小子本身就是形迹可疑，一个医师，怎么会在半夜来到这幢楼前？
但他的脑筋还是转的太慢了，就在他话音刚落，陈小川从身后将双臂从他的两侧腋下穿过，然后猛然上抬，两掌扣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随着陈小川两掌的猛然按落，保安痛呼一声，电击棍掉落在地。
陈小川这招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学会的插臂压颈竟然凑效，不由大喜。保安痛的哼哼直叫，骂骂咧咧，却丝毫挣扎不动。
“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受了惊吓的保安一边徒劳地挣扎一边问道。
陈小川用力压住保安的头，紧张地思索着对策，这才发现自己虽然擒住了保安，处境却更不妙。两人练习擒拿招式，一个象征性的制住了另一个，这便结束了，绝不会考虑到制住对方之后该怎么办。
但是自己“歹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再想靠忽悠过关显然已经不可能。
“贼”制住了保安，难道他还能押着保安去要求保安部给自己记上一功？
看来这招擒拿虽然容易奏效，却不适合他今晚所扮的角色。想他和白涛那样的聪明人，却没有能够考虑到这一点，不能说不是个疏忽。
“你就是那个贼，方才你在树林里是戴着假发，对不对？”见陈小川不回答他方才的问话，保安竟变得有点疾声厉色起来。毕竟，他代表着正义。
陈小川冷笑着说道：“我不是贼，我就是那个走火入魔的医师。”
“你，你想干什么？”
“现在，我想解剖活人，那样更有趣。”陈小川尽量用一种阴森诡异的声音说道，他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保安给吓晕，自己好脱身。
“你别胡来，那可是死罪。”保安受了惊吓，拼命地挣扎，倒让陈小川累的手臂酸软。这保安虽然不聪明，一身肌肉却不是白长的，时间长了，陈小川一定会被他挣脱。
陈小川见吓不晕他，便一边死死将他摁住，一边低头左顾右盼，去寻找那根电击棍。他想用电击棍将保安击晕。可是圆滚滚的电击棍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陈小川心中焦躁，这一分心，手腕上的力气便不由松了，那保安将头用力向后一挺，从陈小川的两掌下挣脱了出来，陈小川大惊失色，赶紧用十指紧紧扣住了保安脖子的后部。擒拿手法最是讲究准确到位，陈小川此时的手法不伦不类，那保安只需双臂下压，便可轻松脱出。谁知他却直僵僵地立在那里，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奇快的声音，然后他的身子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陈小川见保安突然晕了过去，又惊又喜，他的手臂刚抽出，保安便软瘫瘫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陈小川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他看见一个床单正在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拉上，那东西应该是刚刚钻了进去。
陈小川的心几乎从嗓眼里跳了出来，他转身打开铁门窜了出去，接着他又摁下了关门的按键，便一口气冲上了坡道，钻进了树林中。接着，他喘了一口气，找到了那条鹅卵石小径。
他顺着小径快速穿过了树林，回到了3010号病房。不过这一夜，他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就算是诈尸，尸体会回到原处睡好，还知道拉床单把自己盖好吗？尸体又为什么会流泪？
还有那半夜穿过树林的年轻女子的影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是飘荡在医院里的幽灵吗？也许，那正是蒋文文的鬼魂，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所以……
陈小川惊魂难定，又向那诡异阴森的，被迷雾笼罩着的仓库楼看去。窗外凉风扑面，陈小川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忽然想起那被吓晕了的保安此刻正躺在零下八度的太平间里，时间一长，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还有，那已经两度欠身而起的尸体，那飘荡在暗处的幽灵，说不定也会威胁到他的生命。自己方才惊骇之下，只顾着自己逃走，却把保安留在了致命的环境中，陈小川简直想给自己两个打耳光。
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一条无辜的性命，陈小川想，就算自己将会被追究刑事责任，也要把那位保安给救出来。
陈小川正要转身去救人，忽然看见对面仓库楼西侧入口处的灯光都亮了起来，有一队人匆匆跑了进去，不一会儿，他们从下面抬出一个人来，毫不耽搁地把抬出的人送走了。
被抬出的人一定就是那个保安，陈小川心理松了一口气，念道：“谢天谢地。”赶到仓库楼的人估计有二十人，看来医院的保安都出动了。陈小川猜一定是那个狡猾的小李久久不见他的伙伴，呼叫他也没有回答，怕他出了事，便呼叫了保安部。
陈小川赶到身心疲倦，一颗悬起来的心既然落了下来，便有了到床上躺一会的意思，却见对面楼上的灯光陆续亮起，不一会，一座仓库楼变得灯火通明。保安纵然还没醒过来，就凭他莫名其妙地晕倒在太平间里，也会引起保安部的疑心，何况那个小李也发现了可疑的人影。难怪保安部的人都赶来了，不过单凭被吓晕的保安和滑头的小李便可看出他们的素质，这伙人是查不出什么的。陈小川认为他们装模作样地折腾一番后便会收兵。
但事情远非陈小川所想的那般简单，几分钟后，陈小川便看到有两辆警车顺着树林西边的那条路驶向了仓库楼，车顶的警灯闪烁，不过因为是在医院里，他们没有拉响警笛。警车很快停在了灯火明亮的仓库楼前，陈小川清楚地看见其中一辆是雷达巡逻警车，配有军工雷达和红外高清摄像仪的那种，这说明来的是重案组的人。看来，警方不仅介入调查，还把这里的事当成了大案，陈小川的心又沉了下去。
本市重案组设施先进，人才济济，他们办案，一向以反应快速、运转高效闻名，对于及时发现的案件，他们往往能够在几十分钟内破案，其能力不容小觑，更何况他陈小川做起案来，绝对是菜鸟中的VIP，那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重案组的手心的。
陈小川知道那辆雷达巡逻车功能强大，就是在夜里，也可以识别出一百五十米外的人脸，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半夜里鬼鬼祟祟，神色不宁，说不定他们不用侦查，直接就来拜访自己了。他轻轻拉上了窗帘，然后便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里，头脑里一片空白。
稍稍冷静点之后，他开始紧张地思索着对策。陈小川的脑子一向是转的快，他不一会儿便想出了十几条对策，不过他用他那聪明的大脑稍加推敲，便又把这些对策一一都给否定了。再也想不出什么对策了，陈小川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很想骂白涛出出气，但白涛毕竟是为了他，为了许氏家族才让他冒险的，骂白涛有点对不住朋友。转念一想，这些全都是那个保安造成的，半夜里发现有女子往太平间来了，他就该跟那个小李学，躲到卫生间里去拉屎，他却偏要多管闲事，真是够傻的。这家伙这么傻，怕是他父母遗传给他的……陈小川越想越气，便在肚子里把那个倒霉保安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了一遍。
出气之后，他清醒了许多，骂人不是法子，他总得想一想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究竟给警察们留下了那些线索：自己带着手套，不会留下指纹，保安是看见了自己，但那时自己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谅他也难以说出自己的具体面部特征来。宝珠笔和手机都在，自己也没有把什么东西丢在那里……他想来想去，觉得警察们并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查到自己头上。想到这，陈小川感到轻松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那些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