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祖国的“起飞”,我们今天也要起飞了。
半个月来,我一直处在兴奋之中,有时又感到惶悚。我常常翻开地图,用手指比划着,从太平洋之滨,横跨亚欧大陆,到大西洋之滨,从北京到日内瓦,再到斯德哥尔摩,再到伦敦,该有多远呢?总不下二万里吧。看看日程表,来回要四十几天。我们这么行程几万里,历时几十天,仆仆风尘,所为何来?
这个问题,我们中国科学院代表团一行十一人,坐在科学院办公室里讨论了好几天了。
“为了起飞!”这便是结论,我们为了中国科学的起飞,为了祖国的起飞,我们也要起飞了。
同行的几位科学家都慨乎言之,十年来,个人遭受冲击,被罗织以莫须有的罪名,戴上“臭老九”的帽子,倒没有什么了不起,相信共产党历来的政策是讲实事求是,不合适的帽子,总有一天要摘下来,莫须有的罪名,总有一天要洗雪。但是十年之久,被禁锢在“锁国”之中,象装在密封的罐头盒里一样,和外部世界完全不通声气,不知道外国的科学同行到底在干什么,人类的科学发展得怎么样了,外国的文明进化得怎样了,自己老被封闭起来,天天听那些夜郎国的宣传大臣们自吹自擂:老子天下第一!看那个以武则天自许的“红都女皇”搞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蜗牛事件”,十足地表现出倒退到慈禧太后时代去的愚蠢,这才是叫一个中国的科学家难以忍受的事。
那时候,科学家们从严密封锁的新闻缝隙中,偶尔听到从外国漏进来的一丝半点科学消息,才知道世界上的科学,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人类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无论在宏观和微观方面都深入了一个层次,人类的认识能力的提高已经不只一个数量级了。世界上正经历着一场新的“工业革命”,新技术层出不穷,人类的生活福利有了迅速提高的物质基础了。但是看看我们自己呢?农业技术还基本上保持两千年来的老样子,工业技术大半还停留在四十、五十年代的水平。我国的生产力在别人突飞猛进的十年中,不仅停滞不前,甚至还跌到崩溃的边沿。我国人民的生活仍然比较穷困。作为一个中国科学家,不能为祖国的繁荣昌盛贡献力量,不能和世界的科学家并驾齐驱,为人类的文明和进步贡献才智,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叫人难过的呢?
所幸一声霹雳,“四人帮”被粉碎了,通向世界文明的窗户被打开了,人类科学的新鲜空气可以透进来了,愚昧和顽固连同那些跳梁小丑被一起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了。全国科学大会开了会,华国锋和邓小平同志作了十分激动人心的讲话,向科学家们发出了战斗的号令,要求迅速发展祖国的科学技术事业,迅速引进外国的一切先进科学技术。方毅同志在大会上作了详尽的科学作战计划的报告。中国科学院的郭沫若老院长庄严地宣告:祖国科学的春天已经到来了!让祖国的科学起飞吧!让我们的祖国插上科学的翅膀起飞吧!
今天,我们就是肩负着光荣的考察任务,起飞出国去访问的。
起飞吧,科学家们!起飞吧,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