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雪飞松柏摇 急速行军静悄悄
血雨腥风战清江 勇士英灵千秋照
话说,与中国一江之隔的鸭绿江朝鲜大地,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争,在金日成领导下的朝鲜人民军一鼓作气,将李承晚部队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把李承晚的残部赶到釜山,整个朝鲜就要解放了。
美国得知这一消息,在朝鲜的利益即将受到损失,为了扶持李承晚的政权,一九五零年七月八日,美国总统杜鲁门,为了阻止朝鲜人民军的节节胜利,他任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为“联合国军”总司令,指挥朝鲜战争。
麦克阿瑟人朝后,发现朝鲜人民军战线拉得过长,补给严重不足。于是,从海上向人民军后方一仁川发起进攻,切断了人民军补给线,使金日成领导下的人民军遭到了惨重的损失。
就在这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将战火烧到中朝边境一鸭绿江畔的时候,中国政府决定派出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协助朝鲜人民军抗击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
当朝鲜大地一片火海、烟尘滚滚之时,一九五零年十月二十五日深夜,中国人民志愿军奉命,四十军与其他兄弟部队悄悄通过鸭绿江大桥,突然给美国为首的侵略军以沉重的打击。紧接着又打了几个漂亮仗,打掉了美国侵略军的嚣张气焰。
麦克阿瑟恼羞成怒,大量向朝鲜调兵遣将,又向全世界宣布:鸭绿江不是中朝边境,而是缓冲地带。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他还在日本东京大肆叫嚷:“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历史上的鸭绿江,并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在志愿军打下的敌机残骸中缴获的空军地图上看,美国侵略军已经将轰炸的目标锁定在沈阳、长春、哈尔滨等城市,这就充分暴露了美国侵略朝鲜的真正目的一是以朝鲜为跳板,侵略刚刚建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所谓的联合国部队是七拼八凑的在朝鲜的美军、英军、南朝鲜伪军,又从日本东京调来大批曰本老兵补充到美军中,联军司令麦克阿瑟把这些兵力进行了周密的部署。
志愿军司令部侦察到美军利用清川江天险作为屏障,集结大量的兵力及现代化武器,摆出了决战的架势,准备出其不意地向志愿军发起进攻。
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对敌情洞若观火,了如指掌。他了解到敌人的意图后当即命令:西线部队十一月二十五日黄昏向敌军发起反攻。志愿军三十八军、四十军以排山倒海之势,一举歼灭了德川、宁远地区的伪七师、伪八师,然后向敌人侧后穿插,迂回切断敌人向顺川逃跑的道路。
这时,志愿军三十九军、六十六军、五十军在正面反击敌人的进攻。温玉成军长所率四十军位于三十八军和三十九军之间,十一月二十四日晚,为了阻止美军二师东援和美军骑一师北援,四十军为了保障三十八军和四十二军左翼的安全,奉命向龙川、西仓方向前进。
四十军的急行军虽是出了名的,可还是两条腿呀,整整跑了一个晚上。王刚这个副团长带着先遣团跑在最前边,天亮一看傻眼了:全部机械化的美国佬跑在了前头,抢占了新兴洞和苏民洞,占据了有利地形,抢修了工事,把四十军前进的路线堵住了。先遣团的指战员都急红了眼睛,刘副师长跑到前沿用望远镜一瞧,前边的山坡上是黑压压的鬼子,坦克、军车、火炮摆了一片。他气得骂道:“操他妈的,这些狗娘养的跑得这么快,工事都修好了。瞧!他们还大大方方地坐在地上吃早餐呢。我们要是有几门山炮一家伙就干掉了!先遣团作好冲锋准备!等候上级的指示!”部队停止了前进,战士们的身上都冒着热气,说到冲锋个个是摩拳擦掌、精神振奋、准备厮杀。
周生贤这个班最接近前沿。他把轻机枪子弹压满,对张豆豆说:“这是一场恶战,敌人的武器精良,妈的,天空有飞机,海上有航空母舰,地面还有坦克、大炮。咱们也只好拼了。我死了你要把这个班带好。”张豆豆说:“你死不了,子弹不打你。我死了千万要告诉我姐姐一声,让她来看我一眼埋了。”正在危急之际,总部及时改变了作战命令,令四十军快速经杜日岭改变路线,继续向西仓方向穿插,避开敌人锋芒,协同三十九军正面反击敌人。
黄波收起轻机枪,扛在肩上对张豆豆说:“走吧!这儿不打了,你我也死不了了。朝鲜这个鬼地方比山东冷多了,跑起来出汗,停下来冻得打哆嗦,倒是没有虫子咬蚊子叮,也不长疥疮。”张豆豆一边走一边说:“衣服里生虱子,多了就顺着袖口往外爬,从换上棉衣就没有脱衣服睡过觉。不知我姐身上有虱子没有?”黄波不耐烦地说:“啥时候还管什么虱子!有二两血也足够它喝一年了,一枪子过去,我身上的血也够它喝二十年了,快走吧!”
此时正是隆冬季节,朝鲜这块不大的地方,真是千里冰封,白雪皑皑,狂风呼晡,寒气逼人。平地积雪有两尺,山沟里积雪有一人多深,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志愿军总部下达作战命令,刘副师长对营团干部讲:“上级命令四十军一二零师迅速强渡清川江,打过江去消灭对岸的敌人。直插鱼龙浦,切断新兴洞敌人的退路。并要阻止球场方面敌人的增援部队,配合一一八师全歼敌人。”
当时的朝鲜战场上,志愿军的武器装备与美军相差悬殊,志愿军还是解放战争时期的武器装备,没有制空权和制海权。而美军海上有航空母舰及大小战舰,空中有各种类型的轰炸机,侦察机。美国鬼子显得非常嚣张又十分的猖狂。飞机成群结队像乌鸦一样,昼夜不停地顺着公路铁路搜索可疑目标,狂轰滥炸。夜间公路上空不间断的照明弹,把地面和天空照得白天一样,阻止志愿军前进。不要说汽车和炮车,就是一只野狼也难通过。白天敌机更加疯狂,随着山势起伏玩低空飞行寻找目标,经常从高压线下飞来飞去,几次黄波和张豆豆的帽子被飞机的那股气浪吹掉,发出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一二零师接到了命令后,任务紧迫时间有限。一二零师首长从地图上找到了部队的集结地点,部队马上出发。志愿军不管敌机多么疯狂,也要按着上级指定的时间到达指定的集结地点消灭敌人。这里距离清川江大约有一百八十八里的路程,按一般行军的速度,一天一夜是很难到达集结点的。
军令如山。为了消灭美国侵略者,为了胜利,师首长下令轻装前进,将笨重的炮车、汽车丢下。战士们将背包一扔,只留下枪支弹药和小型榴弹炮,他们一个一个像下山的猛虎勇往直前。为了躲避敌机的干扰,部队避开大路走小路,不走平路走山路。逢山爬山,遇河涉水,通行于树林之间,每人身上都披一块白布作为伪装。敌机来了趴在雪地上隐蔽,敌机飞走了再起身前进,敌机多次在头顶上盘旋,竟然没有被发现。
部队急行军一天多了,战士们都感到十分的疲劳,为了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人人都咬紧牙关坚持着,跑得口干舌燥,随手抓起一把路边的雪放到嘴里,饿了从粮食袋里抓一把炒面塞到嘴里,一边跑一边咀嚼着。张豆豆把雪和炒面在嘴里用舌头搅拌着,感觉嘴里边有一股血腥味,他心里明白这是干裂的口腔流出来的血液,血是宝贵的,不可丢弃,咽了吧。每个人身上的棉衣都是湿漉漉的散发着蒸气。
太阳快落山了,部队进人了一个大山沟。这山上山下全是松柏树,是部队隐蔽最好的地方。黄波这个排在一棵大松树底下休息,张豆豆凑到黄排长跟前说;“喂!黄波,我全身抖得厉害,是不是得了疟疾?”黄波说:“扯淡!大冬天连个蚊子也没有,得什么疟疾。是冻的,你跑一圈,给炊事班拾些柴火,碰上丁八讨口酒喝。”张豆豆说:“大家都跑成这个样子。再说丁八也不会有酒。”黄波说:“你小瞧丁八,那小子鬼着哪,我说准有。快去快去,给我也弄点。”张豆豆围着三连跑了两圈,觉得好了些,就准备拾柴火找丁八讨口酒喝。
张豆豆这时才发现,这里是四面环山,中间比较平坦,满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松柏树。地面上是一层厚厚的白雪,一棵一棵的松柏树上,一层一层树枝上托着厚厚的积雪,像一座座银塔。有的小松树像小孩子一样被压弯了腰,它只好耐着性子硬挺着。人走到树下稍一触动,雪块就毫不客气地洒到你的脖子里。中间平坦的地方,长满了茂盛的灌木丛,还有一丛一丛的狼尾巴草,从雪中探出半个头来迎风摆动,好像在欢迎这些不速之客。山沟的左侧有一条行人的小路,弯弯曲曲,直通清川江。
张豆豆傻愣愣地在那站了一会儿,这时就有两个小女战士悄悄地来到他的身旁,一个甜美的声音飞过来:“这位大哥,站岗哪?我们是卫生队的,过来查一查有没有冻伤的,发一些冻疮膏。”张豆豆一愣,仔细一瞧,好似相识,一时记不起来。那冻得面色桃红的小姑娘歪头一看,把棉帽子向上推了推叽叽地笑着说:“哎呀,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是张豆豆哥哥,我是塘沽邱娟娟呀,没想到在这相遇。”说着娟娟像遇到亲哥哥一般,一把拉住了张豆豆的手。张豆豆也高兴地说:“太巧了,他乡遇故知。这位是谁呀?”娟娟说:“她叫林姑,是杭州人,十七岁,也是一二零师三五九团(原十三团〉卫生队看护,是我在野战救护培训班的同学。”张豆豆看了看这两个小姑娘都长得非常漂亮文静。林姑又是水乡的女儿,脸蛋冻得红红的,如出水的芙蓉。她们与男战士一样急行军,真了不起。林姑笑笑说:“这位大哥哥就是你常说的打枪特准的张豆豆?”小娟娟歪着脑袋说:“叫狙击手,也叫神枪手,是团卫生队王玲玲的弟弟。他的枪法还是玲玲姐教的,山东来的这帮小伙子都称玲玲姐为司令,因为玲玲姐武功了得,他们都怕她。”
小林姑叫了起来说:“啊呀!原来玲玲姐这么厉害。”娟娟望了望四周说:“这个地方多好啊,苍松翠柏,白雪皑皑,那边还有一条小河已经结冰了。”林姑说:“如果是和平时期,夏天这里可是一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可以与我们的西子湖比美。”张豆豆心想:这两个傻丫头没长心眼,这是战火纷飞的战场,也是残暴的屠杀场!冰天雪地,炮一响就有人头落地,瞬息间生死诀别,哪有闲心去观赏什么美丽的大好河山一扯淡!
张豆豆刚要离开,就发现这两个小姑娘站在那里不动,擦着眼泪。只听林姑对娟娟小声说:“大仗在即,我特想我的妈妈、爸爸。我哥哥刚刚在海南岛渡海作战中牺牲了。”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娟娟含着眼泪动情地说:“我也特想我的妈妈、爸爸、哥哥。我真想大喊一声一一妈妈!”这两个小姑娘紧紧地靠在一起,满脸的泪花,面向着北方一齐小声地喊:“妈一妈一爸一爸!”但愿从她们心灵深处发出的对亲人的呼唤,能传到遥远的家乡,亲人的耳旁。她俩对北方三鞠躬,张豆豆也暗暗地落下眼泪,也跟着喊:“妈妈,爸爸。”脸朝向北方三鞠躬。北方是他们的家乡,是他们生长的地方,他们多么想看到亲娘。豆豆走过去对她俩说:“小妹妹,不要伤心,天气太冷,别哭坏了身子,革命的大家庭里咱们都是一家人。”娟娟说:“你就是我们的亲哥哥,让我们叫你一声哥哥吧!”还没等豆豆说话,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喊:“豆子哥哥,豆子哥哥。”真就把豆豆当成了大哥哥一拥而上,两个小姑娘把豆豆紧紧地抱住了。
这时,黑云渐渐覆盖了大地,随着夜幕的降临,大地逐渐变成了苍白色。乌云滚滚而来,那架势要把山头压垮。张豆豆来到炊事班,找到了丁八,丁八正忙活着烧火,雪水已经在锅里烧开了,老班长正在往锅里下米。张豆豆与大家打了个招呼,丁八心里明白,豆豆又来算计他啦。就对张豆豆说:“来得巧,只有半瓶酒,半盒烟,在我的小包里,自己拿去,拿上快点回去,马上就开饭,说不准吃上一半又行军啦。”张豆豆小偷一般从丁八的小包里掏出半瓶酒半盒烟说了声:“打扰!”拔腿就跑。丁八笑着骂道:“胡子!土匪!”坎事班战士全笑了。
且说,战士们坐下来休息,又累又饿,就背靠大树一把炒面一把雪的吃了起来,这几千人的部队静得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炊事班在一个特别安全的小壕沟里把饭做好了,炊事员高高兴兴把行军锅抬到战士休息处,让大家吃饭。奇怪!没有一点响动。炊事员用马灯一照,天哪!才发现战士们一个一个怀里抱着枪,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成一片。有的战士嘴里还含着炒面,有的手里还握着一个雪团,还没放到嘴里就睡着了。太累了,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汗水把棉衣都湿透了,坐在冰天雪地里就睡着了,衣脲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霜。
炊事班里都是些年纪比较大的老同志,看到这种情况,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轻轻地呼唤着每一个战士,让他们醒来吃些热饭:“起来!起来!开饭啦!”大家刚把饭吃过,就又坐下打起了瞌睡。
突然,在这静静的山沟里听到嘎吱嘎吱急促的马蹄声,这声音像冲锋号一般把战士们惊醒了。孙治才团长和王刚副团长接受任务回来了,孙团长飞身下马。王刚下马后说:“全团集合!”战士们听到了集合的命令,一个一个从雪地里一跃而起,各营按序列集合完毕。孙团长站在一高处满怀激情地对大家说:“同志们,今天这个会就不一级一级传达了,军师首长命令我们三五九团〈原十三团广作为强渡清川江的突击团。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团,这是组织对我们团的信任和考验,祖国和人民在看着我们。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侵略军,妄图以清川江天险作为屏障,大量集结兵力,准备向北进犯。所以,总部命令我们四十军打过清川江去,温玉成军长又命令我们团作为强渡清川江的突击团,突破敌人清川江的防线,彻底打垮美国鬼子‘四天打到鸭绿江边’的狂言。这一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只要突击团打过江去,占领南岸就是胜利。今晚上这一仗要死打硬拼,强占对岸,掩护大部队向纵深发展……”
战士们一听说打硬仗,顿时精神振奋,群情激昂。一营一连的王连长突然出列,把右手举过头顶,向团首长表示决心。他简直就在呼喊:“请团长放心!只要我们连有一个人活着,也要冲上清川江对岸!”大家一阵掌声。接着各营各连都争先恐后地表决心,部队情绪十分高涨,人人是摩拳擦掌,连炊事班长都表了态:“奶奶的,明天早晨我到对岸给大家做红烧肉。丁八听着,我要死了,你也要把这事办好!”丁八说:“死不了。打过去,这吃喝嘛,老鬼子都给咱们准备好了,什么洋罐头都有,到时候吃就是了,我要给大家弄点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