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崇禧桂系七军六师一个加强团,在向南方撤退。这个部队有很强的战斗力。他们虽然遭到了突然袭击,但马上组织起来,轻重机枪抢占制高点,封锁解放军前进的路线,同时也向解放军开炮。刘团长命令全团司号员猛吹冲锋号!全团战士们一齐向敌人开火!那阵势让敌人胆战心寒,几千人以排山倒海之势,端着刺刀,饿虎扑食一般冲向了敌群。前边倒下了,后边跨过去继续冲锋,敌人一片片倒下,吓得鬼哭狼嚎。原来只听说“东北虎”是何等厉害,还没有真刀真枪干过。这回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解放军是勇冠三军,勇者无惧。伴着60炮的爆炸声,轻重机枪喷着火舌,手榴弹声响成一片,解放军快速冲人敌群中,拼起了刺刀,展开了肉搏战,打得血肉横飞。这时还下起了小雨。黄波带着他的二班战士与敌人刺刀飞舞,打得正浓。张豆豆叫喊着一连刺死三个敌人,喷得他满身满脸是血。黄波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叫了一声:“豆豆,你受伤了?”张豆豆把脸上的血水抹了一把说:“好好的,受的什么伤!”被他转过身去发现两个敌人在黄波的身后,他大喊了一声:“黄波,你身后有敌人!”一眨眼两个个儿不高穿着大裤衩的敌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同时向黄波捅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波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躲过这一刀。地下泥泞,一个敌人由于用力过猛,脚被藤条绊了一跤,刺刀插在泥里,刚往起爬就被张豆豆从背部一刺刀捅过前心,他把刺刀绞了一下,抬起左脚踹在敌人的腰部向外拔刀,“嘎巴!”一声刺刀断了。另外一个大裤衩子又向黄波刺来,黄波在地上拼命用双手把刺刀握住,那刀尖几乎就刺进黄波的胸脸。张豆豆抡起枪托砸向敌人的脑袋,脑袋砸个大洞,崩了黄波一脸花红脑浆。他操起地上敌人的卡宾枪,就向敌人射击。战场上战士们眼睛都杀红了,子弹打光了,就与敌人叫骂着进行厮杀,互相滚在地上,战士与敌人都成了泥猴,掐脖子抠眼睛,拳打脚踢,这真是你死我活的一场恶战:
烟尘滚滚天地变,
飞沙走石刀枪乱。
四野猛虎下山冈,
杀得敌人团团转。
枪炮嗖嗖林木倒,
翻得红土如揉面。
炮声震得星斗移,
命短去了阎王殿。
翻江倒海显神威,
吓得敌人肝肠断。
南方猴兵虽灵活,
没头苍蝇到处蹿。
空中飞鸟惊落地,
断腿折翅地上唤。
势如黄河大决口,
群山峻岭都在颤。
尸横遍野血成河,
高处向着低处漫。
两军鏖战在一处,
血肉横飞天地暗。
这群大裤衩子兵与东北虎交起手来,根本就不是东北虎的对手。东北军战士个儿大力气足,这些大裤衩子兵个小瘦猴多,一会儿就松了尻子尿了裤子。解放军大喊:“缴枪不杀!”这些大裤衩兵大部分听不懂,友邻两个加强团也与敌人拼杀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蒋军有七八架轰炸机飞来,飞行员分不清敌我,在空中转了几圈,把炸弹扔不下来,最后扔到两边山沟里去了。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这一个加强团的敌人全部败下阵来,一个一个跪在地上举手投降了。这个有名的加强团,只剩下六百多个活着的,大裤衩被解放军驱赶挤到一起喘气了。
水田边、小河旁、树林里、山坡上,一片一片、横七竖八是敌人的尸体,伴着尸体是一摊一摊的被雨水冲淡了的血水在流淌。缺胳膊少腿的伤兵在地上胡喊乱叫,鬼哭狼嚎。这是一场你死我活、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生与死之间的拼杀,对那些半死不活的大裤衩子,战士们是横眉冷对,懒得搭理他们。看见自己的战友倒下了,真想给这些坏家伙补上一刀。
猛烈的枪炮声逐渐停止了,担架队往后抬伤员。黄波奉命带着二班搜索残敌,发现河岸边一个长满荷花的水塘里,那荷花叶茎被炸得东倒西歪,没了模样。黄波仔细一瞧,有几张大荷叶还在抖动,黄波大喊一声:“猴子兵出来!缴枪不杀!”没有动静。周生贤都发现荷叶下猴兵的脑袋了,可敌人也不爬上来。周生贤骂道:“狗娘养的!不想活了,老子帮你个忙。”说着往水里打了一梭子子弹,这时有六七个大裤衩子头顶荷叶,战战兢兢、惊惶失措地爬了上来,丢下手中的枪支,高举双手齐声大喊:“解放军爷爷饶命!解放军爷爷饶命!”黄波看见这几个湿漉漉的猴子兵很可笑,用手一指,命令道:“给我乖乖到那边树林子集合去,跑步前进!”被战士押走了。周生贤对黄波说:“瞧见了没有,这几个家伙兜里都装得满满的,不是金条也是大洋。别看没有肩章,说不定都是当官的。”黄波说:“金砖、金条顶个屁用,一枪过去一撅屁股还要钱吗?走吧!加紧搜索,咱们的伤员都抬走了,武器也缴获了不少,都搬完了。这水塘里不知还有没有落网的。”说着,他把一枚瓜形手榴弹扔进水里,只听水里“噢”了一声,从水里飞快地蹿出一个“水鬼”来,紧跟着轰隆一声,水柱蹿起两丈高。这个水鬼长裤高靴,腰间扎着武装带,光着膀子,屁股上挂着一个空枪套,也不知手枪掉到哪里去了。头大脸黑,蓬头垢面,冲出水来就丧魂落魄地踉跄狂奔,右手提了个金属小箱。黄波大喊一声:“站住!再跑开枪了!”那个“水鬼”哪听这一套,还是乱跑。黄波向空中开了一枪,以示警告。那家伙跑得更欢了,黄波说:“这个家伙倒挺顽固,傻得可爱,好像是一个大官,我一枪就可以送他回老家。现在这么着,咱们遛遛这个野骡子,让他跑,不要打死,每人撵一段,看他有多大的脓水。”班里只剩下七个人,大家轮换着开始追赶。这个水鬼被撵得张着大嘴,伸出了红舌头,喘着粗气,一阵好跑。几个小伙子接力般地撵了几个回合,那个水鬼被地上的藤条绊了一跤,爬起来又撞在一棵大树上,弄得大口大口吐开了鲜血,一头扎在地上死了一般,口吐白沫,眼球向上翻着,四肢抽搐。那手中提的小铁箱子还抓得牢牢的。黄波双手一摊,笑着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完蛋了吧,不到西天不知佛大小!让他尝尝东北虎的厉害,抬上走!”
正巧团救护队带着担架队走过来搜索伤员,黄波说:“来得正好,把这个半死不活的抬回去吧!说不准这个猴子还是个大官呢。”说着,他与周生贤把这个水鬼扔上了担架。大家一看是敌人,全笑了,没人抬了。黄波说:“咋的啦?整回去呀,这是一个大泥鳅,瞧那手上还一个大钻戒,一箱子宝贝,你们不抬我们抬。豆豆!”黄波把担架一头抬了起来,大家都东张西望找豆豆,可是张豆豆不见了,黄波骂了一声:“妈的!抬你这么个死狗干什么!”说着把担架“扑通”扔在地上,大家呼喊着去找张豆豆。那个水鬼经过这么一摔,反而清醒了,自己从担架上爬下来,在一个战士看押下一瘸一拐地向俘虏聚集地走去。最后经过审查,这个水鬼就是这个加强团的团长谢二清。那一个小箱子里全是金砖。大家笑道:“这小子提那么多金砖,还跑得那么快,真有些傻力气。”这是后话。
话说,大家分头在山坡、壕沟、水塘边、小树林喊呀叫呀:“张豆豆!张豆豆一”也没有发现豆豆的踪影。玲玲听到弟弟没了急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这咋办呀!这咋办呀!你们怎么不关照豆豆!”周生贤不耐烦地说:“哭顶屁用,这不是找呢,咋办?死了就革命成功了,我还不知哪一天死呢!”玲玲气得五雷轰顶,脸气得青紫,挥起一拳,打在周生贤的胸部,那一拳真厉害,打得周生贤飞出去一丈多远,趴在地上直哼哼:“玲玲,你是真狠!我的妈呀!这一拳我要跟豆豆去了,就你们一家子蛮横,野蛮不讲理,丢了豆豆拿我出气。”战友们急忙把周生贤从地上拉了起来,玲玲一个箭步就出现在周生贤身边,把袖口挽了挽。周生贤马上把嘴闭得严严的,大家都知道玲玲要下黑手了,一边向后退一边说:“司令,豆豆不见与我们无关,我们一定操心去找,兴许没事,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你那拳脚还是留着去对付敌人,我们都是豆豆的好朋友,可别对我们撒泼。”说着撒腿就四散跑了,嘴里小声骂道:“姐弟俩一个味,还这样护短!成何体统!豆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非把我们打死了,真霸道!”
这时只见王营长与警卫员骑着枣红马飞快地跑来,看见战士们乱跑,大声命令道:“都给我回来!大家要快速离开战场,右侧敌人的援军离这只有五华里,马上就到,我们的任务是围歼打援,俘虏已经聚集到树林子里边去了,等候后续部队处理。快走!快走!”黄波说:“王营长,张豆豆不见了,刚才我们还一起拼刺刀哪!难道受伤了被担架队抬走了?不会吧!”王营长着急得从马身上跳下来说:“快找,还愣着干什么,把死人堆也翻一翻。哎呀!”大家正在急得团团转,刘团长带着两名警卫员也骑着马飞奔而来,老远就喊:“王营长,就等你们二营了,快快归队马上出发,还在这干什么?”王营长心情沉重地说:“刘团长,豆豆不见了,我们在找豆豆!”刘团长心不在焉地说:“军情紧急,那块臭豆腐不管了。
虽然好吃,还是离不开一个‘臭!’字,扔了,扔了,军情要紧,快走快走!”玲玲一听要是扔了弟弟那可是虽生犹死。她奋起身来一把抓住刘团长的马嚼子,满脸泪花地说:“刘团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团长,你不能扔下我弟弟不管!我要活着见人,死要见尸!豆豆是我的弟弟!团里有名的狙击手,虽然没有立功受衔也是追随你多年,打过多少硬仗,也是敢打敢冲之辈,你不能扔了他不管!”刘团长笑哈哈地说:“我何不知道你们姐弟俩的厉害,你可别对我动武,君子动嘴不动手,你把我团长打翻了,谁去指挥这先遣团?你可别把我的坐骑腿打折了,这是我正用得着的时候。警卫员,下马让给玲玲骑,王营长,带着你的人马跑步前进!小玲玲,你骑上马我带你去找找,也许能找着一只胳膊半条腿。”玲玲哭丧着脸,上了警卫员的青灰战马,心想刘团长亲自帮助找找。也许能找到。豆豆有一个拼刺刀就有睡觉的毛病。两人骑马并行,刘团长说:“玲玲不要着急,我一会儿就还你一个弟弟!”说着刘团长就在玲玲骑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两匹马飞也似的跑了一阵,赶上了先走的人群。刘团长、玲玲都下了马,刘团长向前边一个小山坡一指说:“玲玲,前边山坡上那棵小树下,你那块臭豆腐就在那里等你哩,过去看看!牵上这匹马过去,仅给你们五分钟,骑马归队。”玲玲睁大了眼睛说:“不会吧,他怎么会在这儿?”刘团长说:“去吧!去吧!见了面就什么都知道了,两个赖皮!”玲玲牵着马向那个小山坡跑去。豆豆也看见了姐姐,高兴得老远就喊:‘姐姐!姐姐!”伸出双臂把姐姐抱了起来转了三圈,两人又回到小树下。
刘团长对孙政委笑笑说:“给他们五分钟时间见见面,要不,瞧玲玲那个架势要动武,打出人命来。这一家子真还不好惹,咱们就让着点呗。周生贤就被玲玲打了一拳,还痛不?”周生贤笑笑说:“打我嘛!打得好,我是甘心情愿让人打,人家小两口人洞房,是我周生贤硬给搅黄了,所以越打越舒服。”大家一听全笑了。王营长问:“咋回事嘛?”刘团长一边走一边说:“我发现时,张豆豆把两个抬担架的队员打倒在地上,还虎视眈眈要打其他人。那几个抬担架的队员也不是好惹的,把豆豆围了一圈举起了棍棒,要张豆豆。张豆豆还操起了卡宾枪,我给制止住了。原来战斗正打得激烈,张豆豆与敌人拼了一阵刺刀,弄得他满身是血,他的瞌睡虫就钻进了脑袋,与敌人的尸体躺在一起打起了山呼海啸般的鼾声,咱们后边的担架队员冒着敌人的炮火冲了过来,只要是看见咱们倒下去的解放军,不管死活一律往下抬。张豆豆被两个担架队员发现,人家也不管你三七二十一把他往担架上一扔,抬上就跑。只十多分钟担架就跑出一百多米,担架队第二梯队接上抬起就跑,又过了十来分钟张豆豆醒了,跳下担架。抬担架的人不干了,大骂豆豆是‘临阵装死!怕死鬼!逃兵!临阵脱逃!是死罪!’豆豆被骂火了,几拳就把那两个胡说八道的队员打趴下了。”大家听了全笑了。拼刺刀还有睡觉的,谁信?这是真事,全团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