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豆豆就把二狗子带到了侯眼死亡之地。看见侯眼头碎脑淌,血流满地,头盖骨已经飞了,一大群蚂蚁占据了侯眼的眼眶子,拼命地啃着剩余的残淹和烂肉。二狗子吓得周身颤抖,嘴软舌硬地说:“怎不埋上?”张豆豆说:“专门让你瞧瞧,也许你小子有点儿人味!”
天黑后,万连长带着两个排的战士,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二狗子和熊保的指引下,又过了一个岗哨,将土匪的山洞前后洞口封锁好。由前边洞口开始了主攻。万连长带领二排冲进了地道,一阵手榴弹,把地道炸得浓烟四起,战士们高喊“缴枪不杀!”冲了进去。土匪们被这突然袭击打乱了阵脚,是一片慌乱,各逃其生。有的从前门向外冲都躺下了。后边地道口由一排长张山负责,也是把洞口用手榴弹炸坍塌了,有几个土匪从洞里钻出来,拔腿就跑。在月光下,张豆豆像打兔子似的一枪一个地撂倒了。黄波说:“小心,把自己隐蔽好,土匪的枪法不比你张豆豆差。”话音刚落,两颗手榴弹抛了过来在眼前爆炸,紧接着一排子弹打了过来,眼前的爆炸声和枪声混为一团,尘土飞扬,一个黑影跑了过去。黄波说:“哎呀!放跑了一个。”张豆豆和周生贤一阵乱枪也没有打着。那黑影向千山方向越跑越快,消失在夜幕之中。黄波说:“妈的!土匪真狡猾!在洞口多扔几颗手榴弹,把门堵死,再别想出来。”又是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后洞门就基本堵死了。突然,又听到洞口里边有嘈杂哭泣之声,那声音好像是一些女人传出来的。又听到一个粗暴的声音:“八路军,你们听着,不让我们好死,也不能让你们好活着,我这山洞里有一大群妇女,作为我们的人质,如果不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将这群妇女全部杀死!”张山着急地说:“这事坏了。黄波’怎么办?”黄波说:“排长啊,这得及时向连长汇报,连长正在洞中,让他停止进攻,咱们再想想办法,缓和一下局面。”张排长说:“周生贤从前边洞口进去,找到万连长汇报现在的情况。”
一会儿,万连长和周生贤就跑了过来。张排长将这一新的情况向万连长作了简单的汇报,万连长说:“山洞里有那么多妇女,如果强攻对老百姓没什么好处,土匪狗急跳墙,那些妇女必定被土匪枪杀。大家想个万全之策,既能消灭这股土匪又不伤害老百姓。”黄波说:“只有与土匪谈判,把妇女放了,可以免他们一死。”万连长说:“这些土匪都是罪大恶极的亡命之徒,他们知道一旦抓获,就是大祸临头立马枪毙。所以吓得闻风丧胆,要拼命逃窜。”黄波说:“万连长,你看这样行不?你出面与土匪周旋,说你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可以放他们出去,不许杀害一个老百姓。但有一个条件,以后不要再祸害老百姓。让他们可以掺杂在老百姓之间出去,我们保证不向他们开枪。他们也别向我们开枪,不要把那些女人带到山里去,他们认为合适的地方把妇女放了,我们就撤回了。”万连长说:“行!不过下一步呢?”黄波说:“下一步就交给我了,我要把我的一个班带到千山去,在去五佛顶的山坡小路上设伏,他们经过一段安全的行走,没有八路军的阻拦,逐渐地放松了警惕。到了我们的埋伏圈,有我们这些神枪手,那还不是裤裆里抓球儿,手拿把掐。”周生贤说;“我看行!就是跑几个土匪也别死了百姓,咱办事要对得起老百姓。受了这么多年苦,好不容易将鬼子打跑了,还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人死了,那还有啥意思。”万连长说:“就这么办。我要把时间拖到天明,这样对咱们有利,狙击手可以看得更远些,明天千山可千万别有雾。”
清晨,朝霞映红了半个天,千山更显得高大雄伟,峰峦叠峙,峻峭高耸。松柏青翠斗奇石,深谷溪流听涛声。可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景致清幽如潮涌,彩霞托日碧空中。晨雾轻柔林中过,只怕声响把鸟惊。奇特壮美一画卷,荡漾涟漪画中行。
黄波带领他的一个班,连夜赶到登千山五佛顶的小路旁,松柏荆棘杂草做掩护,呈三角形潜伏在不同的山凹处,等着土匪的到来。
大约八点多钟的时候,黄波的望远镜里出现了晃动的人影,黄波说:“来了!做好战斗准备,狠狠地打!张豆豆、周生贤把平常练下的本事拿出来,用在战场上。”张豆豆说:“叫什么呀!我们也不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我们可是真刀真枪,你瞧好就是了。”
这群人越来越近,巳经向小路走来,黄波惊叫起来:“瞧!全是女的,穿得花花绿绿,土匪就混在其中,这就难办了,一开火就有老百姓躺下!”张豆豆说:“一起打吧,跟了土匪也没有好人。”黄波说:“胡说八道,绝不能伤及无辜。”说话间那群人停了下来,估计是土匪们感到快进山了,也没有八路军追来,松了一口气。就把那些他们掠夺而来的女人遗去一半,余下的每个土匪留了一个女人,向山上走来。这样就给狙击手带来了困难,都是女人你怎么开枪。黄波说:“瞧个大的打,枪一响立马掏枪趴在地上者打,看见有胡子的打!”张豆豆说:“我的天爷!这么老远我能看见胡子,要是看见卵子最好了,我专打卵子,让他断子绝孙,没了土匪的野种啦!”黄波说:“把嘴闭上!少废话。”土匪逐渐地进人了包围圈。黄波一声令下:“打!”前边走的两个大子仰面朝天躺下了,几个妇女连喊带叫乱跑开了,这时土匪们也顾不上女人了,都趴在地上了,掏出了手枪。这给张豆豆和周生贤可是一个好机会,“砰!砰!”两枪,土匪又有两个不动了,周生贤也打死了一个土匪。黄班长与班里其他战士也消灭了三个土匪。张豆豆突然发现有两个土匪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像足球一般飞快地滚到了两棵松树下。黄波也发现了,让张豆豆死死地盯着。张豆豆心想:早点干掉算球。看着他还不如炸死他们。张豆豆从腰间掏出一颗手榴弹就甩了过去,离树不远的地方炸起了一股黑烟,一瞬间,张豆豆飞快地跑到另一棵大树下,离匪徒仅有五米远,枪口正好对着一个匪徒的脑袋,穿着花衣服的匪徒趴在树后,低着头双手各握着一把手枪,东张西望,寻找目标,同时也做着准备逃跑的架势。张豆豆看着那个狼狈相,忍不住“哧”地笑了一声,被匪徒听见。
那个匪徒刚一转身,张豆豆的枪就响了,天灵盖被掀去了一半,喷出一股鲜红的血柱。另一个匪徒一抬手,张豆豆的帽子被打飞了,豆豆还了他一枪,匪徒的下颂及颈椎打断了,头歪在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吐着杂物,腿脚还在不停地抽搐,肚子还向上挺了挺。张豆豆跑过去对那个死尸狠狠地踢了几脚,嘴里骂道:“操你妈的!差点儿让我躺这儿。”黄波爬过来说:“喂!傻大爷!快卧倒,小心冷枪!打活的嘛!踢死的干什么!”张豆豆肌下说:“我说班长大人啊,这小子刚才差点儿没把我打死,我死了躺在这儿就不是他了!我能不生气吗?你瞧瞧刚发的新帽子被打了个窟窿多可惜!”黄波说:“真悬!你可得小心,土匪可是心狠手辣,一不小心就会上当。”
黄波开始做土匪的工作了,他大声喊:“土匪们听着,你们巳经被八路军包围了,土匪头儿被打死了,你们投降吧!缴枪不杀,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突然,一颗子弹射来打在树上,掀掉了一块树皮。张豆豆眼快一枪过去,那个土坑里就狼哭鬼叫起来。黄波笑笑说:“你小子子弹会拐弯,怎么打坑里去了!把人打得吱哇乱叫喊爹叫娘的。”黄波骂道:“王八蛋们,你们还敢打黑枪,纯粹找死。都是中国人,不想打死你们,是因为你们也有妻儿老小,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如果你们不听话,也只好把你们一个一个地干掉。”张豆豆喊道:“张老爷给你们玩两枪看看,你们谁敢把帽子扔起来试试!”话音刚落,真有一个胆大的土匪把帽子抛向天空。黄波一班的战士全部开枪,把个土匪的破帽子打得七零八落,成了正月十五的礼花,飘浮了好一阵才落到地上。张豆豆说:“我再打一枪给你们看看,瞧见了吧,河边跑的那个穿花衣服的土匪,我让他停下来,让他趴下,你们信不!”距离有三百多米,张豆豆飞快地把准星调了调,两枪都打在那人的脚前。只见那人跌跌撞撞地倒了,爬了起来跑两步,又一跌,还一招手滚到旁边的沟里去了。
黄波说:“豆豆不是让你乱打,你又打死一个!吓吓就行了嘛。”张豆豆摇了摇头说:“绝对没有打着人,我的子弹我清楚。”张豆豆和周生贤几个战士一齐大喊:“我们数一二三,可就对你们开枪了,没有时间与你们磨牙!”就听见几个土匪在土坑小声嘀咕。张豆豆刚喊出:“一!”土匪们喊开了:“我们缴枪投降,不要开枪!我们也佩服你们的枪法。”说着把长枪短枪一起扔了出来,双手高举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黄波说:“注意,一个战士枪口对准一个,稍有动静,倘敢逞凶拒捕,格杀勿论!我只一人过去。”黄波走了过去,让他们一排儿站好,他一个一个将土匪的身上搜索清楚,把枪支点了一遍,才让战士们过来,把投降的土匪看押起来。黄波问:“刚才打伤乱叫的那个人呢?”一个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土匪笑吟吟地说:“多受罪,让我们自己一人一刀戳死算球了,这是我们的老规矩!”黄波上去一拳正中那土匪的面门,只有络腮胡子没有倒,嘴里流着血说:“打得好!打得好!痛快!我们这群没有心肝的冷血动物,狗娘养的!”张豆豆气愤地说:“驴日的!真是狗娘养的,都该打死!”
黄波和张豆豆跑到那个土坑边,看那个被打倒的土匪。发现坑里坐着吓得发抖的中年妇女,正在那里哭啼啼地双手抱脚。黄波吃了一惊,急忙跑下坑里说:“大姐,是不是中了枪伤?”那个妇女说:“没有枪伤,是我跑得急不小心崴了脚,痛得怪厉害的。”黄波说:“没受伤就好,你叫啥名字,家在何方?我们送你回家。”那个妇女抬头看了看黄波和张豆豆,想了想说:“你们是老八路吧?”黄波说:“对!现在叫东北联军。”那个妇女说:“我叫王张氏,家住鞍山城边黄牛屯,听说从关里来了不少八路。土匪祝秀就把我弄来给这群王八蛋做饭,苦了我的七岁儿子在姥姥寄养。去年他父亲死于土匪枪下,我们娘俩就成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地艰难度日,八路军早一年来就好了。”黄波对张豆豆说:“听见了吧,都是你惹的祸,把这位大姐背上,送到那群妇女中一起去。”黄波带着战士打扫战场,在千山五佛顶北山坡打死八个土匪,路上打死一人,投降七人,加上活捉的二狗。解救出妇女十九人。
缴获了十二把小枪,十条三八枪,二千多发子弹,四十二颗手榴弹。周生贤对黄波说:“黄班长,打死的那些土匪身上少不了有些金银财宝,他们也不用了,装在兜里或缠在腰间也没法花了,还不如借来用用,给这些抢掠来的妇女帮个路费。”黄波“哎”了一声说:“怎么忘了!去去去!搜去!”一会儿搜回来七十二块现大洋、金戒指、手镯子、金项链二十多件。每个妇女分给两块现大洋作为路费,让她们各自回家,那些妇女千恩万谢走了。
这时万连长也来接应,张豆豆找来两根棍子,做了个简易的担架,让土匪们抬着王张氏,王张氏问张豆豆说:“小伙子,刚才与你在一起的那个八路叫什么名字?”张豆豆斜了斜眼说:“好像叫丁八。对了,就叫丁八!”说完他伸了伸舌头嘿嘿地笑了。那个大姐又问:“你叫什么呀?”张豆豆揉了揉眼睛想了想说:“噢!我比他大两岁叫丁十!”周生贤说:“别问他啦,这小子是二傻子,不识数!难分大小,他对我们说,再过半月他爹就生了。”张豆豆一把掐住周生贤的手腕子说:“再过半月谁爹才生啦?”周生贤说;“唉!唉!是我爹生了,过生日了。”说得大家都笑了。
部队到了黄牛屯,张豆豆负责把王张氏抬回家,说了声:“大姐好好养着,过两天就好了,我们走了。”王张氏非常感激,又追问道:“那个丁八在队伍里是个什么官啊?”张豆豆回头说:“是个火头军,做饭的。”
黄牛屯的傍晚静梢悄,没有了往日的喧哗。祝家大院里又热闹起来,两排战士聚集到一起,洗漱完毕,晚饭后,张豆豆与周生贤把东西屋两面大炕烧得暖烘烘的,战士们坐在大炕上享受着胜利凯旋的幸福心情。煤油灯下像亲兄弟般东拉西扯,也有的说这一次打土匪过程中一些笑话。有几个老战士把上衣脱下来凑到煤油灯前抓起了虱子,一个老兵抓巴抓巴,一会往嘴里扔一个,咬得嘻吧响,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一会他作着右手抓住一个大虱子的架势嘴里说:“我提着这个大虱子左腿,你们瞧瞧这个虱子还挺肥的,哎哟!丁八,你看还是个母的。”丁八还当真伸过头来看。这个老兵突然左手将丁八的后脖领子一拽,说声:“我给它找个新家。”做了个松手放生的动作,把丁八弄得两肩左右上耸,直摇脖子,感到肩背一下子就痒了起来。他万般无奈,结结巴巴地说:“真放进去啦?我的虱子准把它咬跑。你可够坏的!不过在我这里,它只能每天吃排骨喽。”说得大家都笑了。
万尚明连长和两个班长一齐向王营长汇报这次战斗的情况王营长听得非常仔细,也做了记录。最后万连长说:“这次战斗张豆豆表现最好,他一人打死了五个土匪,应该提请上级嘉奖。”王营长说:“这小子驴脾气,我是知道的,他随便开枪我没有处分他,偷吃狗肉你当我不知道?行啦!这位豆豆大爷也怪逗人的啦!大仗以后多着呢,多立些功再嘉奖吧。万连长,把投降的和受伤的土匪交给地方政府处理,那个熊保和二狗子也算有功,就将功补过、熊保照旧当祝万山的管家,把二狗子放了,让他回家,好好种地,给地方政府说清楚。”万连长说:“我这就去办,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王张氏脚崴了不能动,叫丁八给送些吃的,明天一早再通知她的父母。”黄波说:“我去办,我知道她家。”
黄波叫丁八带上几个馒头,弄些剩菜给王张氏家中送了去。王张氏正坐在炕上哼哼,黄波说明来意,让丁八给她浇些开水,陪着说说话,要是她父母离这不远就跑一趟,把她的父母和小儿子接来。那个大姐说了一番感谢话。留下丁八,黄波走了。
黄波刚走进祝家大院,就听见屋子里一声髙一声低,热闹非凡。进了屋一瞧,嘿!炕上坐着的,地上站着的,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个坐在炕中间的老乡狂聊,唠得是天昏地暗。王营长和万连长也在那洗耳恭听。黄波坐在王营长身边悄悄问:“王营长,这两个是什么人?让他们坐这儿胡吹!”王营长说:“这两个人一个叫熊新,一个叫熊立,是熊保的叔伯兄弟。绥中县人,千里迢迢在路上遇到不少风险,投奔熊保大哥来了。刚吃过饭,他们那里是老根据地,一见着我们是原来的老八路,哎呀,那就格外的亲,一家人嘛,随便说,大家也爱听。现在那里变成敌占区了,成了国民党的天下,他俩是拼了命跑出来的。瞧那双鞋都张嘴了。喂!黄班长,派岗吧!天都黑了。”黄班长说:“是!”万连长说:“我去站岗,大家愿意听就多听一会儿。”说着接过黄波的三八枪站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