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个老兵的故事
5968100000033

第33章

罗玉老汉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帮忙的人也多,白立仁村长忙前忙后指挥着,对刁娘花说:“八桌够不够?”刁娘花说:“差不多,也别太铺张了,玲玲她们也把新房布置好了,就在东夏屋。”这时就发现一个刀头小脸的男人穿着宽大的八路军着装,吃力地挑着一副担子,进了大门。罗玉老汉在院中一瞧丁八,他迎上去:“丁八,挑这么重可让你吃苦了,快把担子放下,送的啥好东西嘛这么重?”丁八把担子放下用袖子把脸上的汗水抹了一把说:“这是奉团政委之令让我送来的,二十斤猪肉,二十五斤小米,五斤豆油,三十斤白菜,四斤粉条,两斤酱油。罗大爷收不收呀?不收我也不挑回去了,扔在你的院子里。”罗老汉笑嘻嘻地说:“收!收!连你也收下。”丁八小心地问:“张豆豆、周生贤在这不?”罗老汉刚要回答,玲玲从新房走了出来看见丁八喊了声:“丁八来了!进来坐坐。”丁八一见玲玲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嘴里说:“怎么搞的,老寒腿说犯就犯,这不,天气一凉腿就软得不听使唤。”罗老汉和玲玲急忙把丁八搀迸屋里,让到炕头坐下。罗老汉说:“抽烟!抽烟!把屁股烙一烙就好了。”玲玲说:“你是一着急就犯病,我见你就不只一次两次了。”丁八说:“我心里明白。罗大爷,这两日我就不走了,连里坎事班安排我来帮两天厨,你给我安排个住处就行啦。”罗大爷说:“与我住在一起,就在这个大炕上。”丁八嘿嘿地笑着说:“不腻烦我啦?你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虽然我脸面丑陋一些,可心里好着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罗老汉说:“多看几眼就顺当了,现在就没有那么丑了,丑怕什么?你没听说嘛,丑妻近地家中宝啊!傍晚,张豆豆、周生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周生贤用一根棍子挑着两只兔子一只野鸡。黄波赶紧过来接过兔子和野鸡说:“不错!这功劳巳经不小了,你们辛苦了一天,我在家中提心吊胆了一天。”丁八在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剥葱,随便说了一句:“两只兔子一只野鸡顶个屁呀,我要是出去一天少说能打五只兔子!”张豆豆一听是丁八火就来了,叫了一声:“丁八!你敢胡说7、道揍你!你来干什么?”丁八一听是张豆豆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从板凳上翻了过去,摔在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说:“哎呀!真不知道是你们二位爷爷,知道了我敢这样说吗?我这有盒好烟,老刀牌的,是孝敬你们的。”说着,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不情愿地把一盒香烟递给豆豆,豆豆从中抽出三支递给黄波周生贤一人一支,把烟盒扔给丁八说:“你留着抽吧。”周生贤借水行舟地说:“丁八鬼着哪,说不定身上还有私货。搜!”丁八站起来想跑就是脚儿不听使唤,周生贤不费什么力气就从丁八身上搜出一小瓶酒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说:“我们就喝一小口行不?”丁八无奈地说:“我就是给你们拿来的,喝吧,喝吧!”黄波笑笑,一把将酒瓶抢在手里还给丁八说:“不给他们喝,这不成了强盗啦。”罗老汉走过来问;“想喝酒吗?我那多着哪,喝去。”他瞧见丁八手里有一个小瓶,就问丁八:“这瓶里装的啥呀?”丁八说:“酒!您尝尝。”罗老汉心里一亮,把小酒瓶接在手里,又看见黄波手里提着一只野鸡,说:“好嘞!就这一只野鸡,一瓶好酒,晚上黄波、张豆豆、周生贤、丁八过来就在我的房间好好喝上一回。丁八现在就做去。”丁八把葱放下,高兴地把野鸡接了过来,刚一转身要走,罗老汉说:“把酒也拿去。”丁八急走了几步把酒瓶盖咬开,把那酒咕咚终倒进了自家的肚里,回头看了看那几位,人家都瞧着他笑呢。丁八脸都没红,心里骂道:“笑什么!馋了吧,喝我自己的酒,奶奶的。”

罗玉大院人们忙碌了一个通宵,杀鸡的煺毛的、煮肉的、蒸馒头的、炸丸子的、洗菜的,热热闹闹。白立仁村长请来了十几个吹鼓手,大清早就来了。刁娘花跑前跑后安排桌椅,招呼着邻里乡亲。王玲玲、李剑英与白云一些要好的朋友也做好了迎亲准备。

大约十点钟,刘绍在几位师团领导的陪同下,步行来到了罗玉家。刁娘花招呼大家抽烟喝茶,闲聊了一阵,这时院子里人就满了。村长白立仁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见了几位首长弯腰拱手道:“恭喜!恭喜!”几位首长也起身同声道:“同喜!同喜!承蒙各位关照,我们的刘团长才娶上媳妇。”孙政委将几位首长一一作了介绍。白立仁说:“各位首长,来到咱们村也不容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们这小地方是门低房窄,小锅小灶,有照顾不周之处请多多谅解。”参谋长说:“喂!我说老白,你太客气了,是你们娶媳妇还是我们娶媳妇?做不周是我们,请你们谅解,我说对吧?你们是娘家人嘛,就是要挑眼的。”说得大家哄堂大笑。白立仁说:“你说得对,说得对!不过现在是我说了算,这是我管的地盘,任何人都得听我的,这叫县官不如现管。”大家发了一声喊:“听现管的!”几位首长也是顺水推舟作个人情说:“听现管的!”白立仁说:“好!孙政委,马呢?”孙政委说:“在村西头,四匹枣红大马,警卫员牵着呢。黄波,通知他们把马拉过来,准备接亲!”刁娘花带着几个姑娘把大红花和绣带给新郎官戴上,另加了一顶红缨礼帽。又给每个首长也挂了一朵大红花,一派喜气洋洋。三匹枣红大马骑着新郎官,孙政委、一位张副师长,一匹是留给新娘的,还剩下三位首长没有坐骑,这下可急坏了主持人白立仁。那三个首长说:“我们仨在家等着在门口迎接。”白立仁说:“不行!不行!迎亲不能步行。刘六麻子,赶紧牵来三头小毛驴,铺好鞍子,让首长骑上。”三位首长也人乡随俗骑上了小毛驴。

一切准备就绪,迎亲队伍就出发了,锣鼓喧天,十二分的热闹,全村人几乎都走出家门,小孩子们在迎亲队伍中戏耍着跑来跑去,一会儿就到了白云家门口。几个小姑娘把门顶上了,刘绍下了马走到门口,小声说:“小姑娘,云云姐都着急了,让我接她走,你们不让我进去,她怎么走啊?”门还是照样关着,里边人只是笑。刁娘花赶了过来说:“当兵的都犯傻,快快快,往里边塞几把糖门就开了广刘绍说:“早没说,现在没有糖啊。”刁娘花说;“丁八,把糖拿过来,让刘团长往里边塞几把。”丁八把一小袋子糖块递给了刘团长,刘团长把几把糖从门缝塞了进去,门哗啦就开了。又过了一会儿,刘团长将打扮一新的新娘从屋子里抱上马背。白云骑在马上,显得花容月貌,楚楚动人。四匹高头大马后边紧跟着三个骑毛驴的,街上人们看了十分可笑,这三位骑驴者谈笑风生。一个小伙子挤到前边说:“瞧啊!后边还跟着三个张果老凑热闹来了。”又一个说:“这三个老八路十有八九也是光棍,看样子也有三十好几了,人家娶媳妇他们也着急。”有一位知情的中年汉子骂道:“滚滚滚!真是有眼无珠,胡说八道,这几位都是师团大官,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人家来了无非是尊重民俗,也是对老红军女儿的一种爱戴。这都是指挥千军万马的英雄。”吓得那两个小伙子伸了伸舌头扭头跑了。一群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绕了一大圈儿,最后进了罗家大院。

婚典在人们欢天喜地、吵吵嚷嚷的锣鼓声中圆满结束了。白村长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叫道:“开席啦!”院中十多张桌子碗筷齐响,军人与老乡同桌,共庆婚宴,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每桌几个大碗满满地盛着鸡肉炖蘑菇、红烧兔子肉、猪肉炖粉条、清蒸狮子头、爆炒土豆丝、虎皮辣子直冒油。肉丝炒蒜薹,喝的地瓜酒,煎饼裹大葱,几筐大馒头。白村长与刁娘花带着新郎和新娘给大家敬酒,先给老字辈的罗老汉敬酒,罗老汉满嘴油腻,嘴唇颤动着,兴奋地说:“这比我娶儿子媳妇都高兴,军民一家人嘛,祝你们永远幸福美满!这酒我喝了。”说着将两杯酒喝了下去。到了张副师长处,张副师长站起来举着酒杯说:“祝你们新婚美满,永结良缘,白头偕老。另外,告诉你们俩一个好消息,白云申请参军的事上级已经批准了,婚后就到团卫生队报到。”高兴得白云几乎蹦了起来。白云说:“多谢!多谢!玲玲把酒倒上,我再敬张副师长两杯!”张副师长说:“行啊!不过新郎也得陪我两杯。”说着,又把两杯酒喝了下去。张副师长看见白云后边斟酒的小姑娘目光灼灼,他“喏”了一声:“这是谁呢?让我想想,是不是刘团长经常给我说的那个武功过人、枪法极准的那个小女娃?”刘绍说:“你真有眼力,怎么就蒙了出来。”张副师长说:“刘绍,我带兵这么多年,我的眼睛是吃闲饭的?你瞧这小姑娘的眼神与常人就不一样,光灿夺目,夜明珠一般锃亮。”说得玲玲不好意思起来,对着张副师长莞尔一笑低下头来。刘绍说:“我学过武功,与她过了几招,实话实说,不是她的对手。枪打得非常准。她有一个弟弟叫张豆豆,也在我们团当兵,枪法也是十二分的厉害,就是有些调皮。张副师长说:“将门出虎子。嗬!我听了怎么不对呀.一家子两姓?一会儿给我们打两枪开开眼界。”孙政委说:“是两姓一家人哪。王玲玲的父亲是烟台市吕剧团的武旦小生,得罪了当地恶霸,父亲遇害,母亲外逃,母女失散十四年没有见过面,已报上级帮助查找,不知情况如何。”张副师长说:“回去我过问一下。”玲玲在一旁杏眼滴泪,心情沉重地说:“多谢首长关心。”

一场婚宴吃到太阳偏西,张副师长执意要看一看王玲玲姐弟的枪法,二营王营长把王玲玲姐弟叫来,说:“师团首长要看一看你们的枪法,打几枪让大家看看。”张豆豆说:“行啊,要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别伤着人!”王营长把大家带出村子,选了一块大空场停了下来说:“玲玲就用我的手枪吧。”玲玲说:“行啊。打什么呢?把丁八叫来,让他头顶个酒瓶子站在五十米处,我打酒瓶行了吧?”丁八大喊道:“又拿我开涮!我这不大的脑袋还留着吃饭哪,你找个头大的吧!打一两个窟窿也不碍事。”说得大家都笑了。张副师长说:“丁八,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我打两枪。”丁八说:“我手里有两个酒瓶子你试试。我可不能放在头上。”说着,丁八把这两个酒瓶子放到七八十米外的一个土台上。张副师长说:“手枪太远了点,用步枪吧。”黄波把三八枪递给了张副师长说:“我这枪没有问题,打吧。”王营长对丁八说:“回去!找点什么东西回来弄个飞靶子。”丁八飞也似的跑了。两声枪响,那两个酒瓶子也就碎了,人们一声地叫“好!”

王玲玲把王营长的手枪拿来在手里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把准星瞄了瞄,又把弹夹退出来把子弹数了数,一切准备就绪,听见丁八跑了回来。王营长说:“打核桃吧。”说着,王营长就把一兜核桃递给了张副师长。张副师长接过核桃对看热闹的人们说:“大家往后站站,我可扔了,这叫飞靶,子弹自己找地方去。”说着,他把核桃用力向空中一抛,只听砰的一声,核桃碎了。接着又扔一个核桃,又碎了,张副师长一气扔出六七个,全无空枪,个个着弹。人们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张副师长心悦诚服,敬佩地说:“玲玲的枪法真不错!”他回头一瞧,那枪在张豆豆手里,枪口还冒着少许烟呢。张副师长惊奇地问:“这枪不是你打的呀?”玲玲只是点点头笑了笑,没有回答。玲玲接过弟弟手枪,把弹夹退出来说:“张副师长,我弟弟打了七颗子弹,还剩十三发。”说着把弹夹推上,对张副师长说:“张副师长,一次你可以扔三个核桃,也可以扔四个核桃,我试试。”张副师长刚要扔,丁八尖叫起来。“核桃太大,让她打枣子,我都给您准备好啦。”说着,把一包大红枣递给了张副师长。张副师长有些犯难了,心想,这不是给玲玲出难题吗,这个丁八呀。刘团长说:“扔吧,扔吧,就扔枣子。”张副师长回头看了看玲玲说:“我可真扔啦。”说着,三个红枣飞上天空,只听“砰!砰!砰!”三声响,三个枣子核碎皮落。又是四个枣子升空,三个枣子碎了,一个枣子正在丁八头顶上向下落,玲玲一枪,在丁八的头顶上爆炸,丁八“妈呀!”叫了一声趴在地上,摸了摸脑袋有没有窟窿。大家笑做一团。张副师长说:“好枪法,神枪手也,佩服!佩服!打起仗来真用得上。”张副师长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上轰隆隆的飞机声,大家抬头看了看是美制蒋机。张副师长说:“老蒋不讲信誉,又犯病了。咱们在这玩了一天了,又看了玲玲姐弟俩表演,大开了眼界。赶快走吧,别有新的情况。”白立仁村长说:“我说你们这些师团长们,谁还没有媳妇找我来,这村里大姑娘多着哪,白云开了个好头,王营长也搞了七八分了,不要客气啊。”说得大家都笑了。

这一年冬天,小鬼子也比较老实了一些,对根据地的扫荡也少了,总是带着伤残龟缩到城里,老百姓也能安稳地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八路军就利用这一段大好局势,加大了军事训练,整个小山村都沸腾起来。早晨天还蒙蒙亮,八路军的军号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各个连队“一二一”的跑步声。场院里、山坡上,到处都是练兵的场地。战士们练习瞄准、刺杀、投手榴弹、捆绑炸药包、埋地雷、翻障碍、用手雷炸坦克、挖战壕、修掩体、集团冲锋与单兵作战的配合,为打大仗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天晚上,二班正在学习军事知识,黄波给大家读学习材料,张豆豆靠在一边打起了粗重的呼噜。黄波说:“张豆豆同志,不要睡觉嘛!”周生贤推了他一把让他醒醒,张豆豆似醒非醒的嘴里嚼着什么咕哝着说:“姐姐,这狗肉好吃吗?”大家都笑了。黄波笑着说:“这狗肉不好吃,吃奶吧,奶比狗肉好吃,快快醍来听课。”张豆豆仲了个懒腰说:“几点了,还不让人睡觉,瞌睡死啦。”这时熄灯号响了,战士们开始休息,换岗的时间到了。黄波说:“下一班岗张豆豆!”张豆豆站起身来答应了一声:“到!”眼睛都半睁半合就提着三八枪换岗去了。黄波想:这小子一会儿准靠在大树上睡着不可!我也不管他。让查岗的发现才收拾他呢!战士们很累,躺下就进人了梦乡。黄波要操心每次换岗的人,两个小时以后张豆豆回来了,手中的枪没有了,他聋拉着脑袋对黄班长说:“我刚才出去站岗没有拿枪吧。”他一侧身躺在炕上又呼噜起来,黄班长狠狠地说;“胡扯!八成把枪丢了。”黄波还是把张豆豆的鞋扒下来,把上衣脱下,把被子盖好,说声“明天收拾他!”睡下不提。

话说,张豆豆没精打采、神思恍惚地换了岗,让外面的冷风一吹精神多了,他是流动岗哨,站一会要走动一会,注意四周的动静。天冷尿就多,刚刚尿了一泡,一会又有了,他刚想转过身去尿,发现前边来了两个查岗的,他问了一声:“口令!”对方答:“青山!”他把枪靠在树上走到旮旯处尿了一泡,回来时枪就不见了。张豆豆气愤地骂道:“什么东西!这分明是抢吗,明天再说。班长那儿好对付!”

黄波一早起来,心神不定,张豆豆真惹是生非,把枪丢了也不在乎。出操时他手中没有了武器。连长万尚明走了过来,手中提的就是张豆豆那支三八枪。一抬手把枪扔给了张豆豆说:“枪不离身这是军人的老规矩。拉屎撒尿枪都不能离手。”张豆豆挺身收腹说:“报告连长,拉屎时把枪立在墙根行不?”万连长说:“这小子,又钻牛角尖不是!问你班长去,我还管你拉屎撒尿!”说得战士们都笑了。张豆豆一本正经地说;“昨晚站岗,我刚转身尿尿,查岗的把我的枪抢去了,抢枪犯法不?要是不犯法我可就开枪了,先让你跑出一百米试试。”战士们哄堂大笑。万连长笑着说:“这简直就是赖子,胡搅蛮缠不明事理。是不是也想把你姐叫来打架啊!这是军队,大家要把枪看好了,丢了枪就没命了,千万记住!”张豆豆大声说:“是没枪就没命了!”惹得大家一阵大笑,黄波小声说:“这个倔驴!”

王刚也是抓紧时间往罗文家中跑,秀秀与王刚落入了爱河之中。刘团长也希望他们早点完婚,罗老汉多个儿子,部队里少一个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