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接连打仗,伤员也多,听刘团长说你打死一个海威大佐,黄波与丁八活捉了一个鬼子,真的吗?”豆豆瞪大眼睛说:“姐姐,是真的,那老鬼子先给我一枪,子弹擦着我的耳朵边过去的,八成是老鬼子枪里就一颗子弹。也许是在半泥半水的战壕里冻糊涂了,从战壕里爬上来,像一个偷吃了咸盐的癞蛤蟆,双手握着战刀,气势汹汹向我砍来,我只食指微微一动,他的天灵盖就飞上了天,哎呀!那个恶心劲,姐姐你要是看了,五天别想吃东西。那小鬼子不是捉来的,是硬拽着丁八的衣服不松手,跟黄波和丁八跑来的!”大家听了哄堂大笑。玲玲一瞧都光着膀子,严肃地说:“笑!笑什么,瞧你们这群狼狈相,快把衣服都穿上,成了北京膀爷,成何体统!”大家急忙把衣服都乖乖地穿上。一个小兵学着玲玲的样子重复了一句:“成了北京膀爷,成何体统!我不怕她一不穿!”话音刚落,他还没转过身去,就大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腰上又挨了一脚。他爬起来咧了咧嘴嘟哝道:“好厉害的教头!手脚真麻利,我穿!我穿!怪不得大家都怕你!”玲玲说:“一班的听好了,谁敢欺负我弟弟,先来问问我的拳头!黄班长,你也跟我弟弟学几路拳脚,你们说是不是呀?”大家齐声说:“是!教头说得对!我们听教头的!”黄波生气地小声说:“反了不成!”
玲玲对豆豆亲切地说:“小弟,跟我来。”姐俩来到树林边上,坐在一棵倒了的树干上,玲玲从兜里掏出三个熟鸡蛋让豆豆吃。豆豆说:“姐姐也吃嘛,姐姐不吃我也不吃。”玲玲说:“好好!姐姐吃一个。”一会儿,豆豆把两个鸡蛋吃完了,又亲热地把身子偎在玲玲身旁,他感到姐姐身上有一股暖流传人他的全身’满身热烘烘的深感无比的幸福和快乐。姐姐就是他的主心骨,只要姐姐经常来看看他,他就什么也不怕了。玲玲告诉他,孙久在这一次战头中头部受了重伤,已经转人后方医院治疗。他俩难受了好一阵子。玲玲说:“小弟呀,你有时还有些任性,刘团长特意让我来,就是要你有些纪律性,不要我行我素,谁的话也不听,蛮干!”张豆豆说:“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听姐姐的话。”玲玲拍着手说:“我的好弟弟,这就对了。”一高兴,她伸出双手把光着膀子的豆豆搂入怀里,两人叽叽地笑做一团。一会儿玲玲说:“刘团长给你和黄波、周生贤、何伟带来两包花生,以示奖励。”张豆豆在姐姐的上衣口袋里摸了摸说:“姐姐骗我,没有啊。”玲玲笑嘻嘻地说:“再摸呀!”张豆豆往下一摸,在姐姐的大裤兜子里,他大喊了起来:“原来在这!”玲玲几句话说得张豆豆如醍醐灌顶,甘露滋心。心静天生喜,满面都是春。他跑着跳着,把两包花生拿到班里去吃。黄波问:“你姐姐呢?”张豆豆若有所思地说:“走了吧?”黄波笑笑说:“真真是个傻豆豆。兔子头给你留着哪,啃去吧。”
刘团长向上级汇报后,上级同意刘团长的意见,打掉鬼子中心碉堡,斩断伸向各处的魔掌,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命令一营和三营回根据地休整,二营去执行这一光荣的任务。刘团长亲自带队,连夜向西河县二十里铺村进军。二营全体指战员除了武器弹药装备齐全外,每人又增加一个五斤重的炸药包,同时又配备两门迫击炮,六十发炮弹,四匹战马,三部手摇式电话机。
二营在王营长的带领下,趁着月色向西河县方向悄悄地奔去,全营指战员情绪高涨,同仇敌忾,要与鬼子浴血奋战,一个个摩拳擦掌,坚决打好这一仗。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急行军,按着作战方案,部队来到一个叫莲花村的小村庄。村里六十几户人家,村子东边有一条小河,河的两边有一个很大的杨树林子,战士们就暂时隐蔽在树林中休息。村子前方有一个小山包,上边长满了杂草荆棘。这里离中心碉堡大约有七里的路程,登上小山包就清楚地看见中心碉堡。营里派出一个侦察班,去侦察敌情。
刘团长和王营长带着营里的干部向前摸索了一段路,在暗淡的月光下,用望远镜隐约可见碉堡四周星星点点的灯光,碉堡附近大地苍茫,渺无人烟。新坟座座,野狗成群,一派破败的景象。大家看在眼里,痛心疾首,下决心要彻底消灭这群没了人性的野兽。
黎明时,负责警戒的三连连长万尚明,发现莲花村东头第一家院门吱地响了一声,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是中等的个儿,穿了一身蓝布裤褂,头戴一顶灰色草帽,浓眉方脸,肩上背个褡裢,急匆匆地向西河县方向奔去。由于赶路太急,一边走一边提鞋。万连长心想:十有八九是个奸细,听到老八路来了,赶紧去找鬼子报信。他悄悄地跟了一段路,一个绊子将那人绊倒,按在地上。万连长小声说:“不许动!一动我就打死你!把武器交出来。”那人被这突然袭击吓得周身发、斗,扭做一团,趴在地上说:“好汉饶命!小的褡裢里仅有三块银元,都可拿去,万望留我一条狗命!”万连长把那人身上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硬当货,心里也就放心了,让他站起来。这个人吓得腿颤手抖,站了两次才勉强扶着路边一棵小榆树站了起来说:“好汉,我就是莲花村人,叫陆鲁,在西河县开了个烤鸭店,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今天一早就得赶回去。”万连长说:“小子,你是挺忙的,得赶回去报信领赏,走!”万连长将这个叫陆鲁的推推搡搡带到了刘团长和王营长面前,悄悄地与刘团长耳语一番,他又执勤去了。
刘团长看了看陆鲁不像一个奸细,笑了笑对他说听说你在西河县开了一个烤鸭店,买卖如何?”陆鲁没有弄清楚这帮人的来历,稀里糊涂地说:“承蒙皇军的关照,买卖做得很好,只要皇军高兴,我要努力地干!”王营长冷笑了一声说:“不用审都招了,‘铁杆汉奸’一心为皇军效劳。”陆鲁谦和卑躬,唯唯诺诺地说:“那是!那是!我一心为皇军效劳!”刘团长明白这个陆鲁是吓蒙了,就耐心地说:“老乡,不要害怕,我们是八路军,是专门来消灭鬼子的,你细看看。”陆鲁一听东张西望了一阵,自语说:“不会吧,我在做梦吧,八路军不都跑进深山老林啦,怎么会在敌人鼻子底下出现?”刘团长摘下帽子递给陆鲁说:“你细瞧瞧,这帽子和袖标是真是假。”陆鲁仔细地辨别了一阵突然明白了,一下子跪在刘团长的面前泪流满面地说:“哎呀!真是老八路呀,我是有眼不识泰山。老百姓盼八路军都盼红了眼。”刘团长赶紧拉起来说:“这不是来了吗!回来了就好办了,可是我们对这一带的鬼子活动情况不太了解,得请你帮忙啊。”陆鲁说:“你们再不来,我们可就被鬼子折腾死了。一会儿你们到村里去瞧瞧就知道啦。我们村子六十几户人家,一百多口人,现在又挤进来三百多口人,逃难的人们有老人,小孩,妇女。有生病的,还有缺胳賻少腿的,家家粮食都吃光了。这还是秋天,这一冬一春可怎么办呀,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现在家家都是靠野菜充饥。 走吧!到了家门口也得到家里串个门吧,我家就在这村东头。”刘团长说:“这不耽误了你的买卖?”陆鲁气愤地说:“我还不干了呢,我真是老鼠进了风箱一两头受气。这边侍奉鬼子,那边还要应付伪军,说打即骂!”刘团长看了看王营长说:“起来吧!咱两个就去陆家串个门吧,老陆啊,我们可是两手空空。”陆鲁说:“自家人不要客气,到了家里我再给你们好好聊聊。”
陆鲁的院子是用石头垒起来的,连个大门也没有,三间草房,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陆鲁的老婆和十六岁的女儿刚刚起床,土炕上一张破席三床破被,锅台连着炕。老婆一瞧,陆鲁没有走还带了两个当兵的进来,吃惊地问:“咋没走又回来啦?这两位是谁呀?”陆鲁高兴地说:“远道的朋友一老八路,我们是今天盼老八路明天盼老八路,这不,老八路来了!快去做饭。”老婆子一听“哎呀”了一声说:“咋不早点来呀!鬼子快把老百姓整死啦。最近这一带死了不少人哪,还烧了不少房子。”女儿巧巧对两位客人说:“叔叔,赶紧坐下吧,我们家很脏,让你们见笑了。这笸箩里有烟,抽吧。”刘团长看了看巧巧,她长得眉清目秀,瓜子脸,弯弯的两道细眉,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瞅着王营长笑着。刘团长看了一眼王营长也笑了,原来王营长三天没有洗过脸,脸色黝黑,胡子拉碴,脸像狗舔的一般。刘团长和王营长抽起烟来,这土烟劲大,呛得他两人直咳嗽。一会儿,陆鲁端来两碗开水,每个碗里还放了一个荷包蛋,刘团长看了看笑笑说:“这水可以喝,放什么鸡蛋,现在多困难呀。这样吧,我们两个吃一碗,那一个鸡蛋给小女儿吃吧,否则,我们谁也不吃。”陆鲁也知道老八路的脾气,只好说:“行行!巧巧吃一个,两个叔叔吃一个。”他老婆说:“这就好了,用不着每天担惊受怕的了,我给你们弄点饭去。”
陆鲁一边抽着烟,一边把这一带鬼子的活动情况能知道的都告诉了刘团长。原来陆鲁是西河县很有名气的烤鸭师傅,在县城南街开了个陆鲁烤鸭店。过去是买卖兴隆,还在城里购置了四间房子,一个四合小院,小日子过得也挺红火。这个烤鸭手艺是从北京王府井烤鸭店经过三年学徒学来的,虽然比不上北京烤鸭那么香脆可口,可是在山东省西河县也算得上独一份。陆鲁不但会做烤鸭,他还会做板鸭、盐水鸭、香酥鸭、八宝珍珠鸭、咸鸭肫。原汁原味,以鲜、香、酥、烂、嫩为主。烤鸭其形硬而质软,汤浓而香醇,肥而不腻,淡而不薄,酥烂托骨而不失其形,滑嫩爽脆而不失其味,所以名声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