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异口同声地说:“那可不行!千万不能这样,部队还要行军打仗,吃不饱怎么能行,我们就是饿死也不能连累你们。只要把鬼子打跑了,我们就可以回去种地了。两个来月都挨过去了,还在乎这几天。”刘团长说:“这是我们一点儿心意。咱们是一家人,要说挨饿,大家都饿一点儿,好在我们都是年轻人,我们打仗也是为了你们。现在你们饿着我们心里能好受吗?就这么定了,大家不要谦让。”刘团长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小伙子你推我搡地来到刘团长跟前,其中一个说:“刘团长,我叫徐文,我们几个合计想当八路军去,打鬼子你们要不要?”刘团长高兴地说:“好啊!你们几个过来我看看。”徐仁说:“哎呀,我的刘团长,现在还看啥呀,一群黄脸皮包骨头,就剩下骨头架子啦,吃上几天饱饭也就过来啦,您瞧瞧这几个小伙子的个头够高了吧?”刘团长笑笑说:“言之有理。报个名吧。邱参谋长,你看呢?”邱参谋长说:“报个名是可以。但现在这些人属于敌占区的,对他们的背景不太了解,怎么办呢?”王营长说:“通过地下组织了解不就成了。”徐仁老汉说:“王营长信得过我吧!特殊情况我就是证人,我几十岁的人了,他们我全了解,这八个小伙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们平井村人。”刘团长说:“信得过!信得过!说说我听听。”徐仁老汉把那几根茅草一样的胡子捋了捋说:“这两个是我的本家侄子,徐文、徐武,一个十四,一个十六,家人都被鬼子杀了。这两个是刘宝、刘玉,一个十六,一个十八,家人也没了!妈的!被鬼子给三光了。再过来两个。”刘宝说:“徐大爷,我今年也十七了。”徐仁说:“那就更正过来,刘宝十七了。这大个叫胡芦。小一点的叫蛤蟆,这两个孩子从小没爹没妈’是平井村吃百家饭的。”胡芦说:“大爷,我有名宇叫胡海,我弟弟叫胡江。我十六岁,我弟弟十五岁。”徐仁说:“行!行!有名就好。这个瘦点的叫金砖,家中穷得叮当响,也有十六七岁了。后边这个平顶小伙子叫串串,他比较麻烦,姓甚名谁连自已都不清楚,路边拾的,三个多月大时被张顺家收养,两岁时张顺病死啦,又转为赵昂收养,十岁左右就给财主放牛,今年也有十六啦,叫什么名自己说!”“我叫赵亮!”大家一听哄堂大笑。邱参谋长对刘团长说:“这可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苦大仇深,有无产阶级感情,我看可以。”刘团长说:“好啊,我向师部汇报,咱们就先收下吧。”这八个小伙子一听同意啦,兴奋地把刘团长和邱参谋长扛起来转了一圈。
刘团长对二营王营长说:“这八个人先交给你二营吧,以后再重新分配。”王营长说:“是!中午到了,团长该吃饭了吧?”
刘团长、邱参谋长、团里来的人员与老乡们一起吃了一顿野菜粥。饭后,刘团长捅了一下王营长说:“弄一根烟抽抽!”王营长会意地笑了笑说:“这个的奇缺。”王营长在衣兜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个烟盒来笑笑说:“里边仅剩一根啦,咱俩一人一半分着抽吧。”刘团长像小孩子一样一把将烟盒抢了过来,往里边瞧了瞧,笑笑说:“真就这么一根!还是我抽了吧。”说着把那根香烟插到嘴上,点上火抽了两口递给参谋长说:“味道不错!”参谋长抽了两口品了品味说:“不错!”递给了王营长。王营长接过烟来笑笑说:“我只抽两口,团长全包了吧!”王营长儿抽了两大口剩下个烟屁股递给了刘团长。刘团长接过来放到嘴上慢慢地抽着说:“小气鬼!等打完这一仗,我送你两条好烟!”王营长说:“你可说了算!”大家哈哈大笑。刘团长对邱参谋长说:“派出去的侦察员走了没有?上级命令还没下达吧?”邱参谋长说:“你放心吧,侦察连昨晚上就走啦!还有三个小时自由时间。”
王营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叫道:“通信员,把三连一排的张山排长给我叫来。”一会儿,张排长来了,向首长敬礼报告。王营长问:“那三个闹事的处理了没有?”张山说:“报告王营长,按着你的指示,我将一棵大松树下作为禁闭处,中午以后开始,由士兵押到此处进行反省。”刘团长说:“是不是张豆豆虐待俘虏一事?是该处理。不过,张豆豆打仗很勇敢,打鬼子的炮楼是有功的。还发现了一个地道,弄了不少枪支弹药,得算有功之臣。但打俘虏也弄得太凶,影响不好。这小子也太野啦!新兵嘛,看在我的面皮关上半天吧。”
在小河边的一棵老松树下,张豆豆、周生贤、何伟就在这儿关了半天禁闭。距离他们二十步远,有一名叫刘柱的战士背着枪看着他们。他们三个人装着人模狗样的样子,摧眉折腰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山区的美景:远看群山叠嶂,苍松翠柏片片葱绿,小河边杨柳袅袅婷婷,林间小鸟飞来飞去;山坡上、小河旁,那野花一片连着一片,红的、黄的、紫的、粉红的、杏黄的各式各样的小花争鲜斗艳,花丛中,一群一群的蝴蝶轻盈地翩翩起舞;一只巴掌大的蝴蝶,翠绿色的翅膀后边还飘荡着半尺来长细细的绣带,美丽极啦,向他们慢慢地飞了过来,转了一圈又飞走了。六只眼睛看直了,异口同声地“噢”了一声。
张豆豆心想:这个大蝴蝶让我玲玲姐看看多好啊,她一定高兴得跳起来!这里野花似海,我得准备一大捆鲜花送给姐姐。她怎么不来看我呢?我都被他们关了禁闭,多丢面子。我们根本就没错嘛!周生贤想:这小河里准有鱼,深山老林没有人来打鱼,要是摸上几条鱼来,烧着吃那才来劲。蹲禁闭算球,干待着没意思。何伟想:闲得无聊,这都是王营长的瞎主意,他是不是与那翻译官有亲戚,是他小舅子?屁呀,他才二十三岁,连个媳妇都没有,还有什么小舅子?他想到这里笑了,抽根烟也好。他一拍大腿喊了一声:“有啦!刘柱过来,你傻乎乎站的什么岗,看我们吗?一个班的看个球,我们也没有犯什么错误,也就是王营长看我们累了,让我们休息休息。”刘柱说:“这是部队的规矩,你们三个新兵蛋子,不懂法规胡闹,好好地在这反省。”
何伟反唇相讥说:“别吹了,你有多高的觉悟?不一定哪天我们要看着你也被关了禁闭。”刘柱说:“我是三年多的老兵,打了二十次多仗,见多识广。”何伟说:“你过来坐下说,这棵老松树就是我们的牢房,我们三个是犯人,你是牢卒子,给犯人跑腿的明白!”刘柱说:“扯淡!不是犯人。就是叫你们坐下来闭门思过……”周生贤气愤地说:“根本就没有错误,打汉奸、打叛徒还算错?留着这些坏家伙供起来,每日烧香磕头不成?实在是荒唐。下次还打,我看怎么着!”张豆豆哈哈大笑道:“老兵,吹啥牛皮啊!三年老兵打死了几个鬼子?来!来!来!把枪放下咱俩摔三跤,你把我撂倒了我听你的,我把你三跤都撂倒了,你就得乖乖听我的,敢干不?”刘柱晃了晃肩膀踢了几下腿,把三八枪靠在松树上说:“新兵蛋子,怕你不成!可听好了,把你撂倒了就得听我的。”何伟心照不宣,明知刘柱不是张豆豆的对手,得意洋洋地说:“张豆豆是纸扎的老虎,一捅就破,来吧!”刘柱今年一十七岁,与张豆豆的体格也差不了多少,可比张豆豆显得老练多了,打仗也很勇敢。刘柱说:“三局两胜!”张豆豆说:“好啊!小心我把你给摔零散了,周生贤帮助刘柱找找骨头。”周生贤说:“好嘞!不怕死就开始吧。”刘柱本不是张豆豆的对手,只三下五除二,三跤都败在了张豆豆的手下。刘柱被摔得腰酸屁股痛,认输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说:“我听你们的,让我干吗么?”何伟把嘴巴对着刘柱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刘柱说:“哎呀!小事一件。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他背着枪跑了。
何伟把刘柱弄跑了,这三个人又成了无法无天的孙悟空了,在草地上翻了几个筋斗,打了几套拳脚。何伟对周生贤说:“牢头跑了,咱俩去河里弄几条鲜鱼来烧着吃。刘柱这小子找丁八去了,听说丁八他舅舅经常给他带些好烟来,咱们也分享分享。大队长嘛,给咱准备些干柴等着烧鱼吃。”说着,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向河边跑去。张豆豆一个人来到这五彩斑斓的花丛中,他摘了一大捆鲜花抱到松树下摆放整齐,双手合一参拜着鲜花说:“花神们,你们在这世外桃源、高山峻岭之下,小河流水之旁,年深日久,日精月华,钟灵毓秀,得道成仙,也显显灵气,让玲玲姐来看看我,也看看你们,你们这些仙女长得是百媚千娇,与我玲玲姐的容貌无二……”张豆豆对鲜花祈求完毕,眼睛里似乎还含着几滴泪水。他长出了一口气拾干树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