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何伟、周生贤就从河里抓了二十几条半尺来长的鲫鱼来,用细柳树条穿着鱼的眼睛,何伟手里提着鱼,对张豆豆说:“大队长,鱼来了,火可准备好了。”张豆豆笑笑说:“嘿!鱼真够大的嘞,没火!你生吃了吧。”周生贤说:“生吃螃蟹活吃虾,还没有听说生吃鱼的。”张豆豆说:“没知识不是?小日本鬼子专吃生鱼,名曰生鱼蘸大酱,长出王八相。”正说着只听刘柱喊:“我给你们带个人来,他是有烟有火,还带来一些好吃的。”张豆豆、何伟、周生贤一齐站了起来,说了声:”欢迎!欢迎!”这丁八抬眼一瞧,心想:我的爷,怎么会在这儿碰上这几个钟馗?要了命啦。他拔腿就想溜。张豆豆说:“丁八,你敢跑老子就阉了你!你跑得再快还有子弹快?一枪就崩了你。乖乖地过来,好好侍候我们三位爷。”丁八双腿颤抖着说:“我没跑,我听你们的。”刘柱严肃地说:“你们几个小子可不敢动蛮,这是部队,对军工要尊重,有礼貌。”何伟笑笑说:“我们与丁八是多年的老朋友啦,没事!把他从黑暗中拉过来,不打不相识嘛。东西拿来了没有?”丁八晕头转向地说:“刘柱给我说有几位首长需要点烟和火柴,带点好吃的送来,我就跟来了。没想到是你们这几位大人物。
说着,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两盒哈德门烟、一盒火柴、半斤花生米来,龇着牙笑着说:“各位爷,就这么多了。”何伟叽叽地笑着说:“全啦!翻。”说着,把丁八掀翻在地,笑着说:“这老小子当了军工比以前劲大得多了,也有肉了,不知偷吃了部队多少好东西。”丁八说:“我倒学好啦,你们倒成了土匪了,青天白日就抢。”何伟从丁八的裤兜里又掏出一盒香烟来,大家说笑了一阵,何伟又把香烟扔给丁八说:“你留着慢慢抽吧,我们只是玩一玩,瞎抽,有一盒就够了。”丁八说:“都放在这,大家抽去,我那里还有,都是我舅带来的。说心里话,要不是你们把我给解放了做了好人,说不定我丁八早就死球啦。不过,你们不能打人,你们下手挺黑的。嘿!这还有鲜鱼?我来给你们烤。”张豆豆、周生贤、何伟、刘柱坐在草地上抽着香烟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刘柱说:“张豆豆,你的拳法不错,以后教我两手。你跟谁学的?”张豆豆说:“跟我玲玲姐学的,她会打好多种拳法,是一位名师教的。”周生贤说:“他姐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什么鞭、锏、铲、锤、刀、枪、钺、斧、剑、戟、矛、钯,我们连名叫起来都费劲,她弄起来近身不得。她是我们的司令丁八把干松枝点着,那松枝带着油性,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丁八用柳树条子把鱼一条一条地穿起来,放在火上烤。一会儿,那鱼由青变黄,散发出鱼香来。张豆豆、周生贤、何伟、刘柱坐在一边吃着花生抽着香烟,几个人被烟呛得一阵咳嗽,混杂着阵阵的笑声。
丁八像个庙里的火工道人,老实地蹲在那里弓着腰,很认真地烤着鲜鱼,那鱼香百米之外都能闻到。张豆豆说:“丁八,差不多能吃了吧?”丁八说:“稍等!马上就好。”
“喂!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有鱼吃有烟抽,算我一个。”大家回头一瞧,不是别人,是刘团长、邱参谋长带着一名军医两名护士和玲玲。他们在王营长、万连长陪同下,看望过乡亲们后到处走走,从小山沟里过来发现这里有烟从树中升起,就悄悄走了过来。王营长发现是张豆豆在这又胡闹,气就顶到了嗓子眼。刘柱带着大家一齐站起来,惊慌失措地给首长敬礼。只听刘柱大声地报告:“战士刘柱在这里执行任务,看管三个禁闭人员!”刘团长笑笑说:“刘柱先生,别扯淡了。王营长,咱们挺有福气,坐下来先抽根烟再说。”说着,他不客气地把烟盒拿起来给大家一人分了一根,点上火抽了两口对参谋长说:“喂!老伙计,这是个老牌子哈德门哪。”邱参谋长说:“这叫什么禁闭?这叫野餐,连丁八都来凑份子,八成这烟是丁八的吧。”丁八把鲜嫩焦黄色的烤鱼递给大家吃时,对刘团长说:“烟是我舅带给我的。他们几个不会抽还装蒜,抽得直咳嗽。嘿!这不是玲玲吗,快过来吃一条鱼。”这时,张豆豆才发现站在军医后边的玲玲姐,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把玲玲拦腰抱住,脸贴在玲玲的胸前说:“玲玲姐,玲玲姐!你怎么不来看我?我被他们关了禁闭,真丢面子。”说着委屈的眼泪就滚了下来。玲玲也含泪说:“听姐姐话,别哭,让人笑话。”用手轻轻地抚摩着豆豆的头说:“好弟弟听话,不要任性耍小孩子脾气。我也顾不过来看你,你就犯疯魔病啦!”周生贤、何伟听见说:“玲玲姐,他是有疯病。你这个禁军教头,教了我们好多的拳法,可不是用来打架的,以后在战场上是用得着的。”玲玲说:“对啦!小弟弟可听见啦。”豆豆把头偎在玲玲的胸前说:“不对!练武就是为了打架防身,谁敢欺负我姐姐,我就打谁!”大家一听全笑了,说:“这么个二杆子,是真有疯魔病。”王营长笑呵呵地对刘团长说:“他还是一个大队长呢,瞧!这个样子啥时候也长不大了,还越长越缩水,没出息。我在他们秀月村前后住了一年多,太了解他们了,这小子太重感情,他对这个外姓姐姐比亲姐还亲。”
一会儿,豆豆情绪平稳了些,双手搂着玲玲的脖子,嘴对着玲玲的耳朵上小声说:“我给你准备了一大捆鲜花呢。我把花采来供上还叨念了一阵,说你们要是有仙气就通知我姐姐来看我,真灵!一会儿你就来了。”玲玲把一大捆鲜花抱在怀里,闪动着她那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高兴地跺着脚说:“喜欢!喜欢!小弟弟想得真周到。”“姐姐快吃鱼吧,要不叫他们都抢光了。”她们姐弟俩一人手里提着一条鱼坐在一边啃了起来。
刘团长吃了两条烤鱼,说:“味道不错,要是多一点被好了,让大家都吃点。”何伟说:“团长,那条小河里鱼还真不少,再抓点吧。”丁八说:“我去抓!”刘团长说:“去吧。我说丁八,你小子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老怕儿童团呀?”丁八笑嘻嘻地说:“我才不怕他们。我只是不愿惹他们,一群赖狗,动不动就打人。团长,你没有看出来,他们是一伙子,领头的是张豆豆,军师是王玲玲,那女孩子别看她小模样长得水仙花似的,动起武来,拳法如飞遮日月,刀光闪闪尘土起,不见人影只闻声。这是我亲眼所见。”刘团长笑着说:“我早已见识过,今天想领教一下玲玲的拳法,”说着,刘团长进了场内,拉了拉架子,运了一阵气,显出威风凜凛,雄姿勃发的样子。
只见玲玲随意地走进场内,只是对刘团长拱拱手说:“多有得罪!”只见她起手动脚轻如燕,拳头落处都有声,呼啦啦大鹏展翅两臂起,倒钩一脚来得凶。刘团长武功精,拳脚齐忙显神通,搬起泰山来压顶,唤来几条东海龙。混到一起一场战,播土扬尘呼呼声。几个回合斗过去,很难分出输和贏:团长渐觉力难支,玲玲越战身越轻。体态如嫩柳,野鹤踏青松,丢开拳法如暴雨,团长着拳如流星。拳拳落磐石,激起满天星。眼看团长难招架,东西南北分不清。王营长大喊“停!停!停!”玲玲跳出场外笑盈盈,双手抱拳面不红。团长还在圈里转,站不稳来腿脚痛。筋麻腿软哈哈笑,说声:“这小姑娘真行!真行!有真功,要不是不慎崴了脚,怎么也打个对手平。”张豆豆说:“你是有些招架不住了,玲玲姐才用了不到一半的功夫,真要是展开,你得上担架了。”大家听了哄堂大笑。
刘团长背靠大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大千世界,朗朗乾坤,玲玲是旷古绝伦的奇女子也,我服了。”王营长说:“乳毛未干的小女子不要夸她,一夸,她弟弟张豆豆就上天了!疯劲上来谁也管不了,就怕他姐姐。”刘团长和邱参谋长坐下来抽烟,王营长说:“还有一件事。”刘团长说:“说嘛。”王营长说:“昨天我收留了两个十二三岁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咱们一走,那两个小女孩非饿死不可。”邱参谋长说:“老乡太苦啦,两个村子两千多人仅剩下二三百人,谁听了不落泪?这样吧,送到卫生队去,能吃上一口饭活下来就行啦。”刘团长说:“对。让玲玲带上练练武,学点戏什么的,长大了可以招到文工团工作嘛。”
正说着,何伟几个人从小河里弄来了十多斤鲫鱼回来。这时,只见团部通信员骑着一匹白马牵着两匹枣红马,跑过来对刘团长说:“报告团长,您派出的侦察员已回来了,邢副旅长在团部等您。”刘团长和邱参谋长飞身上马,一扬马鞭,那马风驰电掣一般奔驰而去。大家也尾随其后,陆陆续续往回走。
玲玲怀里抱着弟弟给她的大捆鲜花,心里十分激动,脸泛桃红。张豆豆在后边送着大家,跟在玲玲后边一会儿叫一声“姐姐!”一会儿叫一声“姐姐!”心里充满了爱意。玲玲回过头来小声说:“别总叫我姐姐!叫姨奶奶!“俩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相视而笑,豆豆红着脸说:“那是下辈子的事一姐姐!”军医说:“这个小兵断奶太早吧,也许就根本没有吃过母奶,没尝着奶的滋味……”
千般情意花丛中,偶遇姐姐喜相逢。离别之时盼再见,充满相思姐弟情。豆立不亚东北虎,玲玲犹如出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