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指小心地抚过碎锦般的轻瓣,低声道:“我也不希望,花枝上的刺会伤到天王。一个心怀仁德的帝王,乃是天下之福。”
碧落越听越觉刺心,冷笑道:“杨定,你几时看到梅花上有刺了?怕只有任人砍伐的命运吧?”
她说着,流彩剑一挥,又一枝梅花落到她腕中。埋头嗅了一嗅,碧落抱了几枝梅花,逃一般飞奔向紫宸宫的方向。
杨定目送她远去,清明的眸子渐渐泛出烦恼之色。
他伸手抚一抚那灰褐斜欹的枝干,的确没有刺,却冰冷刺骨,带了兵刃般森寒的危险气息。
花香幽静清远,袭人欲醉,或者便是最危险的诱惑。
诱惑了谁?
苻坚?抑或他杨定?
“我一定疯了!怎会缠上这些闲事?”杨定喃喃地叹一声,伸出掌上,在枝干上狠狠一击。
鲛绡飘落,缤纷如舞,一地无可奈何的落英,慢慢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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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自然是忙的,家宴、国宴、祭祀、祝祷,一桩接一桩,一桩比一桩礼节繁复。
碧落随着苻坚奔来忙去,不觉常常失神。
杨定因那日提了花上带刺的话,碧落总不太睬他,心中不安,遂瞅她发怔之际,陪笑问道:“是不是这几日累了?累了便回宫去休息着,天王知道你辛苦,必定不会怪责。”
碧落看着一宫的喜庆,悠悠一叹,道:“在平阳时,我也曾看过百姓们祭灶、画鸡、悬苇,悬桃符,可冲哥对这些从不感兴趣。不想宫里……居然热闹若斯。”
“慕容大人对这些不感兴趣……”杨定似又见到了那个在夜雨中奏着《广陵曲》的男子,那样激昂的不屈和霸气,攥了攥拳,微笑道:“天下百姓都是些凡俗子民,都盼着来年平平安安,过那丰衣足食的好日子,那些仪式,算是表达他们对未来平安喜乐日子的冀盼吧?慕容大人志趣高雅,故而不愿附从俗礼吧?”
志趣高雅?
碧落低低嘲笑一声,懒懒道:“也许吧!”
可惜,她看到的慕容冲,和寻常人所见到的高雅之士截然不同。
“杨定,碧落,又在嘀咕什么呢?”
苻坚身着上玄下朱的宽大冕服,刚从高台上走下,透过十二旒珠见到两人凑在一起说得入迷,连他下来也未发觉,微感不悦。
碧落忙走上前来,微笑道:“我正和杨大人说着,眼看过了元宵,我想去五重寺祭祷慕容夫人,上次那位雪涧姑娘,也约我去走走。”
苻坚难得见她这般笑意盈盈,一时又想起死去的慕容夫人来,心下又是欢喜,又是伤感,遂笑道:“难得你和雪涧姑娘谈得来,多去走走也是不妨。”
他低头想了一想,说道:“过几天再去吧,到时朕后边的事情也便处理得差不多了。”
碧落正松一口气时,忽听他如此说,讶然道:“陛……陛下也去么?”
苻坚眸中幻过奇异神采,素来雍容的笑容,带着凌厉的锋芒:“朕也想见见道安大师了。”
碧落手心浸了一层的汗,随了苻坚走了一段,悄悄落后了,低声问杨定:“知道陛下见道安大师什么事么?”
杨定本正负了手走着,闪亮的眸子跳跃着阳光般的笑意,忽听她如此一问,眸光立转深沉,唇角却依旧上扬着:“那还用说,自然……因伐晋之事,天王心中还有所犹豫,所以去道安大师那里祈福问卜。”
碧落悄悄吐一口气,低声又问:“伐晋之事,不是早就定局了么?”
“是定局了。我相信天王伐晋,也一定会马到成功。”杨定难得地收敛笑容,向着苻坚的背影,肃然道:“天下大乱百年,生灵涂炭,也许,该是分久必合的时候了。”
碧落心中一阵乱跳,总觉得杨定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她什么一样,强笑道:“杨定,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胸襟气度!”
“是啊,不关我事!我一向只图我自己开开心心就够了。”杨定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弯作了好看的月牙形状:“不过看着天下人人都开心,我会更开心。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碧落霎了霎眼,只看到了一个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浮夸男子。
这个人,明明说话做事全不正经,为何有时候偏偏觉得,他才是最聪明最清醒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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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令那边回过来的话,正月廿二、廿九都是个宜出行祝祷的好日子。
苻坚本想到月底再去,可碧落说五重寺外的梅花到月底只怕快谢光了,苻坚便将出行五重寺之日定在了正月廿二。
因张夫人、苻锦儿等自二夫人和小皇子逝去后一直心情郁郁,苻坚便让张夫人带了宝儿、锦儿一起去,一则祈福,二则散心。既有意散心,他便不想兴师动众,算是微服出游,只打算带十余名侍卫乔装而去。
正月廿二,果然是个“好日子”。
晨间苻坚带了张夫人、苻宝儿、苻锦儿从登车时,不过枝叶飘摇,冷风嗖然,待到半路时,风已止了,却下起来纷纷大雪来。
张夫人在车架中很不耐烦,嗔道:“陛下,这么大的雪,只怕傍晚回来时,一路已无法行车了。”
苻宝儿在车上拍手大笑:“那有什么,我和碧落一起骑马啊!”
她探头往车前一瞧,已笑道:“咦,碧落今天没穿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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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偶想换书名,有没有亲能帮皎想个雅致又引人注目的书名?三到五个字为宜,不超过七个字。人都说《风暖碧落》或《碧落无殇》不好听,也不惹眼。
书中主角大家应该能看出来了,碧落,慕容冲(凤皇),杨定。(本文为双男主,不分第一男主第二男主。)
那个,有亲能帮想到好书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