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优昙钵华盛开,仙气缭绕,仙鸟在空中欢快地唱着歌。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张开双臂,慢慢地飞向花丛中,摘下一朵,捧在手心里,嘴角露出天真无邪的笑。
“满池烟色把香闻,万里华中一伊人。”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看着这场景,不由地心动。
那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竟脚下没踩稳,往后摔去。
他立马飞上前去,把她抱进了怀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惊讶,有温柔,还有一丝令人看不透的东西。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抱着她飞到岸上,把她放在一旁的石凳上。退后一步,略一作揖,“夭绍见过落拂仙子。”
一梦醒来,滴杳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只是这一次,特别长,特别清晰。
“滴杳,你醒了。”看着翎柔握着自己的手,滴杳感觉头沉沉的。往外看去,她收起古琴,起身往外走去。
他慌忙起身,想去拉住她,奈何离得太远,而翎柔又挡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玥离上前,为他检查身体。他虽有些不耐烦,却被他们几个困在这里,是起不来身,也出不出门,只能任由他们折腾了。
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轻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出来吧!”
很快,一棵浮生树后面,走出了花弄影那花枝招展的身影。他摆了摆手,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他想等她训话,她却等他开口。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花弄影终究是忍不住了,“小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孜须就是滴杳?”
轻儿不语,算是默认。
“你疯了吗?你当滴杳是谁啊?你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他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
轻儿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也心不由己。
“就算他喜欢你,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你就是璇玑公主,或者知道你就是幽灵宫宫主,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轻儿一声苦笑,“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天下,在他心中,永远都比任何人都重要。这一次,他不是就骗了我吗?”
花弄影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凶了点,又温柔了些许,“小妍,我也是担心你。若是……”他顿了顿,“若是你当年没有离开神界,或许你们会是很好的一对。”
“没有或许。”轻儿没有丝毫犹豫地冷冷地说道,这一点,她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还是早点抽身为好。救幽酭的事情,有我在,不需要你亲自出手。”
“你这又说得是什么话?她们四姐妹跟了我多少年,为我出生入死,这次幽酭被抓,也是和我有关,我怎么能任之不管呢?你放心,我会尽快救出幽酭,带她一起回幽灵宫的。”
花弄影知道她的脾气,倒也没逼她。他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说是专门针对一些对毒药有抗体的神仙妖魔,让其昏迷。他知道,滴杳自小服过一些毒药,普通的药对他起不了作用。
每天醒来,滴杳除了喝药喝水,就是看着翎柔对着自己发呆。“翎柔,这些日子,你都没怎么休息。”
翎柔眨了眨疲惫的双眼,“我不想休息,我想守着你。”
滴杳心中无奈,却怎么都劝不走她。直到斩溪走了进来,他立刻使了使眼色,向他求助。
斩溪也别无他法,他没有理由让自己的母亲离开自己的父亲。
滴杳皱了皱眉,“可是,外人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我快不行了,才需要你一直守着。眼下幽冥之灵未除,魔界野心勃勃,实在是禁不起什么风浪了。”
斩溪不由地轻咳了一声,真是服了他了,不就是想支开母亲,去找荋鸢吗?这都什么理由?
不过,他也不好揭穿,只好顺着他,“母亲,我看您还是先回去,父亲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一定派人去喊你。”
翎柔还想摇头,可是头却有些昏昏沉沉的。斩溪见状,立马差了几个仙童送她回翎遐宫。
果然,翎柔一走,他就想下床。斩溪不语,只是默默地拿过衣服,替他穿好,又为他披上一件斗篷。
看见他们两个一起走进未央宫,这里的仙侍们都颤颤抖抖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滴杳未语,本就没有表情的面庞好像被冻住了,一直冷在那里。斩溪伸出手去,想叫他们起来,却又放了下来。他常常来未央宫,从来没有一次见他们这样子的,敢情是怕着天帝。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不是冲着自己跪的。
滴杳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走进去。指荞已经得到消息,在小欣的陪同下,赶紧跑了出来,在门口迎上他们,也如前方仙侍们一样,颤抖地跪在地上,双手伏地,“拜见天帝、少帝。”
“她呢?”滴杳没有多余的字词,直接说明来意。
这反倒让指荞轻松了许多,她指了指后面,“她觉得有些闷,在后面园子里。”
话音刚落,滴杳便加快了脚步,往后面走去,留下斩溪在这里安抚这群受惊的小仙,心里想着:他这气场也着实是大了一些,瞧把他们吓成什么样了?
相比浩渺宫、翎遐宫这些宫殿,未央宫算是不大,但是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这是斩溪专门挑的,当然不是为了指荞,而是荋鸢。
沿着廊道往里走,没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小花园。她站在罂粟花丛中,穿着荋鸢一身白色的纱衣,在一团火红之中,倒显得清丽脱俗,好像是一朵从九天之上飘下来的水花,洁白无瑕,让人不敢亵渎。
他放慢了脚步,慢慢朝她走去,每靠近一步,都是异常小心,深怕她会消失。
她看着全园盛开的花发呆,起初没有回过神来,知是他来了,便起步欲离开,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我……”他知道她此时肯定很生气,肯定不想理自己,他满怀的歉意,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虽少言,却非不善言,可是在她面前,却是显得那么笨拙。“对不起。”千言万语,他只挤出这么三个字。
轻儿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静静的,冷冷的。她一声苦笑,“我何德何能,当得天帝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