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溪双手有些颤抖,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怨恨。“好,我成全你,让你看看,我配不配做你的儿子!”“我就是不杀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他的一用力,狠狠地甩了一下他的头,仿佛能听到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随后,一团烈火从天而降,将他包围。他痛苦地挣扎着,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斩溪怨他,怨他从来都是这样只顾牺牲自己,还要借他的手。他怨他,从来都把他瞒在鼓里,连玥离都为他所用,只有自己,是最后一刻才知道的。
连三万年前的事情,也是如此。当他伸手扶他的时候,他心中满是委屈,他可知道,他有多担心,有多在乎他?
“那后来呢?”玥离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感觉天帝也没那么可怕,便大胆了许多,忍不住问道,“伏魔阵还没练成,您为何又变成孜须回到烟池呢?”
“我一直以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实行,就能先压制住幽冥之灵,等伏魔阵练成之日,就能毁掉他。只是没想到,没有我的灵气滋养,幽冥之灵还是慢慢地成长了。”
“我们一直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帝神都不明白,究竟还有什么,能让幽冥之灵成长。”水淼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却始终都想不通。
轻儿不觉地摸上自己的心口,这些年,是她一直用自己的心头血,饲养着幽冥之灵。
滴杳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当时,幽冥之灵还很弱小,因为和我连在一起,我的状况,多少也牵制了幽冥之灵的成长,为修炼伏魔阵法争取了时间。直到幽冥之灵的力量足够强大,不受我的控制的时候,帝神把我放出无渊囚地,让我潜伏在烟池,伺机而动。”
“可是刚刚伏魔阵无法毁灭幽冥之灵,而且我们都受伤了,眼下,该怎么办才好?”金鑫的面色充满了担忧。
滴杳微微低头,“虽然如此,大家也不必担心,至少伏魔阵能化解幽冥之灵的力量,虽然赢不了,但是也可以阻止他毁灭人间。其他的,我们可以另外再做打算。”
听他这么一言,众仙才松了一口气。
施往生诀,满地的尸首,不管是仙还是魔,都慢慢地化成灰烬。很快,这里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上一刻的血流满地,只是一个幻象。
滴杳慢步往回走,却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昏倒。好在斩溪抱住了他,将他带回浩渺宫。玥离便留在了那里,为他疗伤。
未央宫中,轻儿轻抚古琴。“离去的溪水温婉/古城的砖瓦黯然/风一次又一次吹淡/这路上的磨难//我在时光深处走着走着/看尽了离合与悲欢/走过了万水和千山/却走不到曾经的白天与黑夜//如果时光流转/我是否会把脚步停下来/抓住时光里的岁月/算不清的缠......”
想着往事一幕幕,想着他受伤的样子,想着那么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苦肉计,想着在仙门,他受万仙朝拜的情景。轻儿怒上心来,挥手一把砸向古琴。
当斩溪走进来的时候,切好看到了这一幕。“你就算再不喜欢我送你的古琴,也不用砸了它吧!”上次在雾苑,他见她弹得这么厉害,便派人到处搜罗,好不容易找到这架看不错的琴,送于她。没想到,她竟然要砸它。
轻儿气恼,转身不理会。
“我知道你生气,我也很生气。他不仅瞒着你,也瞒着我。”斩溪叹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在他心里,我算什么?连玥离都知道,却瞒着我。”
他低头,难过之情,溢于言表。“直到公审前一天晚上,我才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计划。我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按照他的计划去做。你不过是看着而已,他却要我亲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亲手对他用刑。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我就成了亲手弑父的刽子手。”
轻儿楞在了那里,这么说来,确实,他更应该生气。
斩溪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臂,“他原本就身负重伤,此番,又……他还昏迷未醒,玥离说他不过是一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而已。你也去看看他吧!”
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怨恨,可是她知道,这一次,斩溪没有骗她。在他生死未卜面前,再多的怨都不值一提。
走进浩渺宫,轻儿看见可欢和悦然在院子里煎药,无遇、笔礼守在外屋。而屋内,玥离站在一边,一直看着他的情形。只有翎柔守在床前。
看到斩溪带着她来,翎柔有些意外。
轻儿慢步走到他的身边,看见他脸色惨白,却依然掩盖不过他那绝世容颜。谁能想,当年叱刹风云的天下之主,竟长得如此妖孽。以前,轻儿曾经想过他长什么样子,无外乎凶神恶煞,不然又怎么能助帝神打败魔界呢?
没有想到,竟然是这副样子。
“让我试试吧!”
“你?怎么试?”翎柔看着她的神情,明显是不信。
斩溪却不这样觉得,那次,她发烧昏迷不醒,便是他弹琴唤醒了她。
轻儿没有理会她,径自唤出一把琴。这便是那把名扬天下的合欢古琴,只是轻儿做了伪装,是故他们看来,只是一把普通的琴而已。
之前,除了在幽灵宫有结界守护,她从来不敢使用合欢古琴。因为这把琴有独特的灵力,她怕使用起来,会被神界发现自己的行踪。
只是如今,她似乎没那么在乎,自己会不会被神界发现。被抓回去又如何?她想让杀夜复活,等了八万年,可是结果呢?而滴杳,便是孜须,她和他终无可能。
心如死灰,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吧?
倒是斩溪有些意外。之前,他费了那么大的劲,为她寻一把古琴。没想到,她早就有了一把,看上去,怎么感觉还比自己送的那把好呢?难怪她毫不心疼地想砸了那把琴。
古琴缓缓弹奏,一个个音符悬空飞起,浅浅的,飞向他的梦中。
他又一次做了那个梦。
满地的优昙钵华盛开,仙气缭绕,仙鸟在空中欢快地唱着歌。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张开双臂,慢慢地飞向花丛中,摘下一朵,捧在手心里,嘴角露出天真无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