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在。阿苏说她去上学了。他把手里的东西往阿苏怀里一塞,愤怒道:“该死,有了身孕还到处乱跑。”
阿苏听到他说,有些怔:“倪小姐怀了孩子?”旋即又说:“恭喜少爷!”
他微微点头,拿过电话拨给倪小筑。铃声响过三声被接通,是她压低的声音:“喂。”他曾经命令她24小时不许关手机,他不希望她不受他的控制。
“立刻回来!”他简单说。
“在上课,不说了,老师注意这边了。”她匆匆挂掉电话。他对着电话“喂”了两声却没有对她的忤逆生气,他想到她也许把手机拿到桌下小心接听电话的样子,竟然有些好笑。
他扣上电话目光落到大厅的三角钢琴上。他想起她曾经在这架钢琴上断续地弹过一首曲子,《小星星变奏曲》,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敲击琴键上时有孩童一样稚气的模样。艾美宁弹得一手好琴,她也时常弹给他听,却一样也没有让他记住。
他坐在钢琴前,用手指一个键一个键地敲下去。
半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可笑。他怎么可以对她留恋?怎么一想到她就心生激荡。她是倪宏志的女儿,是那个害得他爸去世的仇人的女儿!
他惊跳起来手重重落在琴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转身上楼去她的卧室,愤怒地把她的衣服从衣柜里连同衣架扯出来,扔到地上,再扫拂掉她梳妆台上、茶几、床头柜的用品……一干的东西噼里啪啦砸得稀烂,心里只是有火,有气,想要发泄出来。
他几乎要被她迷惑住了,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白皙的颈项……在他眼前不断地闪现,他愤然从床上胡乱抓过她的枕头扔到地上,重重踩过几脚。又感觉到自己弱智得很,今天浪费大半时间都不知道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不能够对她心软,他也不允许自己对她心软,即使他发现已经对她有异样情愫,但他可以控制,也一定要控制,他只能去恨她,这样才是合理的。
阿苏瞠目站在门口听到房间里的声响也不敢进去,少爷最近脾气太过古怪,刚才明明是晴天,现在却阴郁得可怕。
楚成浩突然拉开门,平静地对阿苏说:“收拾一下。”
他决定开车去逮她回来,他必须立即马上地同她讲清楚,他只是要这个孩子,不管她恨还是怨她都要替他生下孩子。
他把车开得又快又急,临到学校的时候给她打了手机,没等她出声先说了:“到学校门口,否则我到教室。”
他把车停到门口,心烦意乱地点燃一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急匆匆地出来,她是真的怕他,接到他的电话才会这样赶。她小小的面孔,瘦瘦的身躯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荒凉,就像一棵小小的豆芽,而他记得在酒吧见她那次,她生机盎然,满眼都是活力。是因为他,她才会这样憔悴,这样枯萎?
她见到他,自动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我们到别处谈。”
他知道她担心同学看见,并不与她对峙,把烟弹出车外。她紧紧抿住嘴唇,显然是很生气,她总是这样,生气的时候凛着一张脸,他也恨透她这个表情,因为他常常见到。
有一辆保时捷紧跟在后面,过红灯时对方停到隔壁道,对着他们大声吹口哨,他没等转到绿灯大力加速驶出,把保时捷甩在身后,对方也加速,两辆车就在道路上你追我赶地飙车,引得四周车辆喇叭声频频响起。
他不经意看到她有些想要呕吐的表情,速度顿时放慢下来,保时捷终于超车过去,他把车缓缓停到岔道,刚一停下她拉开车门奔下去,蹲在路边捂住胸口嗷嗷呕吐,他把手插在裤兜里倚着车看远处。
好一阵她终于缓了过来,虚弱地站起来微微佝偻着腰。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巾递过去,她冷冷看过一眼,拉开车门上车。他的手微微一松,手巾就轻飘飘落到地上。
他转身上车,大力关上车门,有些愤怒地捏住她的胳膊压她在副驾上。她用寒潭般的眼神直视他,阳光透在她苍白的脸上,他的心竟然撕拉出强烈的痛感。
“我只说一次,我要这个孩子!”他看见她眼神露出不屑的表情,手上的力道加重,但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默默承受他给她的疼痛感。
“你凭什么要她?”她一字一句说。
“如果你敢对她做什么,试试,我会让你痛不欲生!”他咬牙切齿威胁她。
“我恨她,根本不会爱她,即使生下来我也一眼都不想见她!你要就给你,没什么大不了!”她冷冷地说。
他已经被她的话气得噎住,一个巴掌扫过去,她只是厌恶地看着他,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却又觉得应该给她多点颜色瞧瞧。他被这样的复杂情绪折磨得快要疯掉,只是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他不想让她在眼前,她总是轻易能让他情绪失控,让他想要对她动粗。
她自动拉开车门。
他加速,把车开得飞快,他在倒视镜看到她的影子越来越小,只是路边的一点,瞬间就被吞没了下去。
开出很远,他的手重重捶在方向盘上,把车迅速又转了回去。他对自己说,他只是因为她现在怀了孩子所以担心她一个人在路上,她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从这里走回去大约得天黑。
他转回去,见到她正在路边深深浅浅地走,倔犟的面孔挂满泪水,见到他的车停下来,她只是轻轻扫过一眼,执拗地向前走。
他恼怒地下车,拽住她的手臂推到车里。他到底还是对她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