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水掬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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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也算是他无情无义的报应罢!

当天亮了的时候,凤姐却伸手掩盖住了透进的日光,就在这时,却见牢头走了进来。

“上头吩咐了,案子已经查清道明,王熙凤罚银一万,释放。贾邢氏也因夫而获罪,故罚银五千,释放!”

各人的脸色,霎时间都各不一样,尤其是邢夫人和凤姐,更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罚银释放!

心已死,也不用再看别人的目光,邢夫人和凤姐相互扶持着踏出了阴暗的牢狱。

一直以来,凤姐没有回头。

雪地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芒来,凤姐忍不住遮了一下目光。

却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站在门口似乎已经久候了,身后还有一架马车。

风吹得那老妪白发纷飞,如这地上的白雪一般耀眼,不是刘姥姥,却又是哪个?

见到凤姐和邢夫人出来,刘姥姥急忙上前来福了一福,瞅着凤姐的脸色道:“姑奶奶和太太如今可吃了大苦了,快些上车来,我已经吩咐板儿将东西都齐备了。”

凤姐拉着刘姥姥的手泣道:“姥姥,这么些时候,多亏你照应着巧姐儿了。”

刘姥姥笑得憨厚,道:“俺也不过为的是俺的心罢了!巧哥儿乖巧得很,在家里可是等着姑奶奶回去呢!”

说着指着一旁驾车的少年道:“这是那时候给姑奶奶磕头请安的板儿,小子,还不过来见过太太和姑奶奶。”

说得板儿急忙放下手里的马鞭子,上前跪倒就是磕了几个头。

凤姐急忙伸手扶了起来,噙着泪道:“这是板儿?个头越发高了,模样也出息了!”

刘姥姥却一面扶着两人上了车,一面急忙送上了手炉和脚炉来,又放下了车帘,取出一个包袱出来,道:“平姑娘已经预备下了棉衣裳,太太和姑奶奶赶紧将这囚衣换了去,也去去晦气!”

等马车出了牢房这里,邢夫人和凤姐也换好了衣裳,刘姥姥将小棉被里裹着的茶壶里倒了两碗热茶来递给娘儿两个。

“姑奶奶和太太也就放心罢,出了那里,什么都是能过好的了。”

又吩咐将换下的囚衣包在包袱里,递给外面的板儿赶紧先当街烧了去掉晦气。

一面才又念了几句佛,道:“姑奶奶也就省些心罢,巧哥儿可等着姑奶奶呢!原说好端端的怎么平姑娘带了巧哥儿到乡下来住着了?再不曾想,家里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巧哥儿也哭得了不得,人人听了心里都凄凉着,可巧那林公子吩咐人来说,一应大事他都会料理的,才略劝住了巧哥儿。”

听到还有人为自己打点周旋,凤姐心里着实感激,泣道:“姥姥,日后我也与太太投奔你去了,只有一件,再叫不得我什么姑奶奶了,只管叫我凤哥儿罢!链二已经休了我,我也不是贾家的什么链二奶奶了!”

一句话惊得刘姥姥几乎不曾往后仰倒,道:“怎么竟有这样的事情?难道竟真是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成?这是什么心肝儿了?”

凤姐神情凄楚,却依然倔强地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捧着手里暖暖的茶碗,道:“既然已经恩断情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从此以后,我和巧姐儿娘儿两个,再和贾家没什么瓜葛了!”

刘姥姥长叹道:“我原是说凤哥儿年纪小,怕是过不了这个坎儿,再不想,更有这样的事情。”

说着瞅着凤姐道:“哥儿放心罢,听着上头的意思,似乎都已经判下来了,那周赵姨娘都有环哥儿赎了去,姑太太偏生身上竟有罪名在身,也和老爷爷们一样流放去了。大太太和哥儿只管住过去,咱们乡下的野味儿,洁净着呢!”

凤姐伏在刘姥姥怀里痛哭了一场,才迟疑问道:“赎了我们娘儿两个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刘姥姥忙道:“这就是林姑娘了,我来之前,还特特去拜见了她一番,她与了我二万两白银,赎了太太和哥儿,余下的,就是给哥儿和巧哥儿在乡下里过日子的使费,还说明儿闲了,要去咱们庄子里过两日呢!”

邢夫人叹道:“我原说除了落难的,竟没一个亲戚出现,却不想,大姑娘还记挂着咱们呢!”

凤姐道:“林妹妹原是心肠极好的人,我们姐妹一场,她怎么能不管我们呢?”

说着却看着邢夫人道:“太太可舍得老爷他们?”

邢夫人凛然道:“这么些年,我忍气吞声,也已经够了,如今他们连你都休弃了的,我还念着他们做什么?再说了,罪过判下来,也不过都是流放之刑,他们骄奢淫逸这么些年,很该是为国出一份力的时候了。”

凤姐长叹一声,知道邢夫人心里,早已是槁木死灰一般,再没有半分波动了。

如此结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回到了农庄的时候,邢夫人才知道凤姐竟给巧姐儿置办了如此的东西。

凤姐淡淡一笑,跳下了马车,挽着散乱的青丝,扶着邢夫人下来的时候,自在地道:“娘,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娘了,我只是你的闺女,咱们娘儿三代,就在这里过日子了。”

邢夫人热泪盈眶,此时此刻,她也有人真真切切地关心着她了。

巧姐儿早已经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钻进凤姐怀里哭得哽咽难休:“娘,娘,巧儿好想。”

凤姐鼻子一酸,道:“巧儿,娘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平儿静静地站在一旁递手帕,柔声道:“风雨已经过去了,姑娘就只管好生过日子罢!”

淡淡的语气中,已经知道了贾琏休妻一事,也不在凤姐伤口上撒盐。

看着给风雪染白了的田庄,凤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气息刺痛了她的胸口,可是她知道,

今日起,凤姐重生。

凤姐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经营田庄上,她对佃户温柔敦厚,精明的才干很快就让田庄越扩越大。

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野花,还有一丛丛的迎春花染黄了山岭。

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儿扬着手里的纸鸢,嚷道:“娘,娘,纸鸢飞起来了呢!”

红扑扑的脸颊,有着乡下的淳朴,却也有着城里的尊贵和精致。

巧姐儿已经从抄家无父的生活中平复了回来,凤姐更是觉得恍如隔世。

凤姐笑道:“好了,好了,你啊,越来越淘气了,昨儿个躲到哪里去了?让板儿找不到你?”

巧姐儿哈哈一笑,道:“板儿最笨了,我教他认字,认了半天就会了三个字,所以我就躲到树林里去和青儿玩儿了。”

凤姐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愉悦地笑了起来。

巧姐儿忽然道:“娘啊,你很是会管家是吗?”

凤姐一怔,奇道:“问这个做什么?”

巧姐儿小脸有些得意,道:“昨天有听奶奶说,不管是多繁琐的事情,在娘手里总是井井有条的呢!”

凤姐拍拍她小脸,才道:“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娘都已经忘记了。”

巧姐儿嘟嘴道:“可是巧儿没有忘记呢!娘啊,昨天有个怪公子有问巧儿是不是娘很会管家。”

两道柳眉登时蹙了起来,凤姐问道:“什么怪公子?”

巧姐儿肥嘟嘟的手往凤姐背后一指,道:“娘啊,就是这个怪公子了。”

凤姐拧着眉头霍然转身,差点吓了一跳。

果然背后站着一个壮硕男子,有三十来岁年纪,可是一张国字脸,浓眉挺鼻,一双眼睛更是锐利之极。

说来也奇怪,他气势不同一般人,可是身上的衣着却是极朴素,甚至袖口还有两个补丁。

凤姐不客气地问道:“你昨天见我女儿了?是想干什么?”

那男子瞅着凤姐母鸡护卫小鸡的防备,不觉一笑,可是却更显得威严。

低低沉沉的声音道:“你就是刘姥姥口中很会管家理账的凤姑娘?”

“是又怎么样?”

凤姐的语气很冲,从到乡下居住的时候起,她就告诫自己,要挺起胸膛做人,休书不过就是人生一道不起眼的痕迹罢了。

“我叫赫连飞鹰。”男子一字一句地告诉凤姐。

凤姐柳眉一扬,玉颜生笑:“告诉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赫连公子你!”

赫连飞鹰瞅着凤姐娇美绝伦的容颜,真是不曾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而且更有一种寻常女子所不及的刚毅。

笑笑,赫连飞鹰凝视着凤姐的娇颜,道:“我来找凤姑娘有一件生意,凤姑娘可否愿意?”

凤姐狐疑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我能有什么生意的?再说了,不过就是乡下人,还有什么本事不成?”

谁知道,接下来的话,几乎不曾将凤姐气死!

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听说凤姑娘手腕很精明,管家有条不紊,因此聘请凤姑娘做赫连家的管家如何?”

听了赫连飞鹰的话,凤姐目瞪口呆。

素来精明如她,此时呆呆的反而更添上一份可爱。

赫连飞鹰凌厉的眼中,却带了一点诚心,重复了一遍道:“听说凤姑娘将诺大一座田庄料理得井井有条,而且田庄的规模还在扩大中,甚至将赫连家的老地亩都能陆续从赫连家的当家的手里买去,所以,想请凤姑娘做赫连家的管事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