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见神、凶宅闹鬼之事,史册及野史笔记中记录颇多。
这里所说见鬼见神,与前述见亡者现形不同,指见到所祀奉或传说中的神,见到不相识的鬼,有偶然见到与经常能见两种情况。
偶见神鬼事件,载于正史者不少。如《史记·赵世家》载:春秋末赵简子病,不省人事,神游天帝之所,苏醒后,一日出宫,见有人当道谒见,其人说赵神游天上见天帝时,他便在天帝身边,悉知其所见,为其解释天帝之言,预言晋国大事。自称:“臣山野之人,特来传达天帝的敕命。”语毕不见。赵简子笔录其言,藏之于府,后来应验。
《后汉书·阴兴传》:汉宣帝时,南阳阴兴(子方)至孝好施,喜祀灶神。腊日晨炊,见灶神现形,乃祀以黄羊。阴从此暴富。此事传开,人皆以黄羊祀灶神。
《三国志·袁绍传》裴注:泰山人胡母班,于泰山侧遇一绛衣使者,称泰山府君召见,命胡闭目,少顷便至一府第,见泰山府君,托他捎信给女婿河伯。胡如其言,乘舟至黄河中流,扣舟呼青衣,便有一女仆出,取信而没。少顷复出,说河伯想见见胡母班,亦命胡瞑目,即至水府,见到河伯,赠以青丝履。胡归家时,扣树求见泰山府君,见其亡父戴枷作苦力,说情于府君,乞为社公。及还家,儿孙死亡殆尽。于是又扣树谒见泰山府君而问其故,府君召其父至,曰:“确实想念诸孙儿,故招他们来。”后来胡母班所生子,皆无恙。此事又见于《搜神记》等。
《晋书·王机传》:王机之兄王矩,升任广州刺史,将赴任,忽见一人持牒谒见,自称京兆杜灵之,询问,答言:“乃天上京兆之使,召君为主簿。”王矩甚恶之。至广州,月余而卒。
《晋书·贾充传》:贾充率兵伐吴,屯军帐下,忽然消失。其帐下都督周勤昼寝,梦见百余人引贾充入一径,惊醒,闻贾充失踪,出营寻找,忽见所梦路径,沿之前行,见贾充在一府第受斥责,神人预告其一家将受罚而死,言毕命去。后来事皆应验。
对无鬼论最具挑战性的事件,是《晋书·阮瞻传》所载无鬼论者阮瞻“活见鬼”之事:阮瞻,字千里,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客通名诣瞻,寒温毕,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辩。瞻与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复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大恶。岁余,病卒。平素坚执无鬼论的阮瞻,遇一客人通名报姓登门谒见,谈及鬼神之事,阮坚持无鬼,客则言有鬼,双方辩论许久,客人终不能说服阮瞻,于是变脸大骂:“古今圣贤皆共说有鬼神,你凭什么说没有,即我便是鬼!”乃现鬼形而灭,使阮瞻大受打激,精神崩溃,一年多后病故了。
后来偶然见神鬼之事载于史册者如:《宋史·韦太后传》载,北宋末年,韦太后好佛老。康王赵构(宋高宗)一次出使,有小妾说:“我看见有四个金甲神人执刀剑护卫康王。”韦太后曰:“我礼拜四圣甚谨,必定是他们暗中帮助。”后来立四圣祠于西湖。
还有虽不见鬼神之形,而闻其声,并有应验的记载。如《晋书·魏舒传》言:魏舒年青时曾寄宿于野店,值店主之妻夜间生孩子。魏舒听见有车马之声,问所生是男是女,报云是男,有声音命令:“记下来,十五岁,以兵(兵器)死。”又问寄宿者为谁,答曰:“魏公舒。”十五年后,魏舒赴其处验之,主人言:十五年前所生之子,不久前因伐树被斧头砍死。魏舒乃自知将作国公,后来果验。
野史笔记中所记见神见鬼之事极多。如《竹书纪年》沉注言:汤在亳,能修其德。梼杌之神见于巫山,有神牵白狼衔钩而入商朝。谓商汤(商朝开国者)在亳州时,因为能修德,梼杌之神(一种凶兽)现形于巫山,有牵着口衔镰刀白狼的神入朝。
《搜神记》卷四载:吴兴张成夜起,见一妇人立于宅南角,举手召他,自称蚕室之神,告言:“明年正月十五,宜作白粥,泛膏于上,令君蚕桑百倍。”言毕失之。此事传开,时人遂以白粥祭蚕神。
《搜神记》卷十六还记有一则类似阮瞻见鬼的奇事:吴兴施续,任浔阳都督,能言论,有一门生,常持无鬼论。忽有一黑衣白袷(夹衣)的客人来见,与门生共语,谈及鬼神之事,辩论终日,客辞屈,乃曰:“君言辞虽巧,而理则不足,我即是鬼,何以说无?”问他来干什么,答曰:“奉命来抓你,明日食时,期限便到。”门生哀求宽免,鬼问:“还有人像你这样主张无鬼的吗?”门生答:“施续都督,与我相似。”鬼便与他一起去见都督,与施对坐。鬼手中出一铁凿,长尺余,安在都督头上,举锥打之,都督说:“我头微痛。”痛渐转剧,食顷便死。
还有一种能经常见鬼神的奇人,这种人往往充当巫祝,承揽人与鬼神之间的中介。史书载有召巫祝交通鬼神之事颇多。如《吴志·朱夫人传》注说:三国东吴孙峻,杀孙权之女朱主,埋于石子岗。孙皓即位后,欲为改葬,而冢墓已不可识别,只有宫人中还有认识朱主死时所着衣服的。乃召二巫,各在一处视之,不令相近,以鉴别真伪。久时,二人都说:见一女人,着何衣裳,从石子岗上,以手抑藤长叹息,至一冢上,奄然不见。其言不谋而合,并符合宫女所言朱主衣服。于是开冢,果为朱主葬处。《搜神记》卷二亦记此事。
野史笔记中所载能常见鬼神的奇人,如《搜神记》卷二、《杂鬼神志怪》言:东晋人夏侯弘,自称能见鬼,与鬼交谈。镇西将军谢尚所乘马死,甚忧恼,对夏侯弘说:“你若能使我的马复活,我便承认你真能见鬼。”夏侯弘去后,良久而还,告言:“庙神喜欢您的马,故取去,我已给您要回。”须叟,见马从门外走进,至马尸边便灭,而死马果然复活。谢尚又请求问他无子嗣之事。夏侯弘乃拦住一鬼车而问之,车中人动容而言:“君所说谢尚,正是我儿,他少时与家中一婢女私通,发誓不再结婚,后违誓失约,其婢死,诉之于天,天罚他无子。”归告谢尚,承认确有此事。
清代著名画家、“扬州八怪”之一的罗聘(两峰),据载常能见鬼,以画鬼出名。《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九说:胡太初中丞、罗两峰山人,皆能视鬼,恒兰台阁学亦能见之,唯不能常见,曾述鬼之形状云:“仍如人,惟目直视。衣纹则似片片挂身上,而束之下垂,与人稍殊。质如轻烟,望之依稀似人影。侧视之,全体皆见。正视之,则似半身入墙中,半身凸出。其色或黑或苍,去人恒在一二丈外,不敢逼近。偶猝不及避,则或瑟缩匿墙,偶或隐入坎井,人过,乃徐徐出。盖灯昏月黑,日暮月阴,往往遇之,不为讶也”。谓当时名人胡太初、罗聘、恒兰台皆能见鬼,恒兰台所言鬼之情状,与胡、罗二人所言略相类而较详。
史书中还有不少凶宅令居者患病、死亡,系宅户所葬或所居之鬼妖所致的记载,多说或者被有道术者所除,或有德行者居之而无恙。如《魏志·管辂传》说,信都令家妇女常感惊恐,轮流患病,请善卜者管辂筮之,辂曰:君家北堂西头有二死男子,一持矛,一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墙外。持矛者主刺头,故使人头痛;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令人心中悬痛,不得饮食。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人惊恐。掘其室中,果得二棺,如其所言,乃迁葬之,家人不复有疾病。又安平太守王基“家数有怪”,请管辂筮之,言有贱妇生一男堕地便走、入灶而死等怪异,符合实情,令王基惊异。管辂谓此系“客舍久远,魑魅魍魉共为怪耳,无足怪。”
《宋史·王旦传》载:王旦,太平兴国五年(980)进士及第,赴平江任知县,县中传言官廨有物怪凭戾,所居者多不安宁。王旦将至前夕,守吏闻群鬼呼啸云:“相君至矣,当避去!”从此鬼怪遂绝。
此类故事,载于史册者颇多,野史笔记中更是俯拾皆得,如《太平广记》载:唐狄仁杰任宁州刺史,其官宅凶,已死刺史十余人,无人敢居。狄仁杰偏是不怕,命修葺而居之,数夕,“诡怪奇异,不可胜纪”。狄怒骂之,便见有一人出见,自称是某朝官,葬于阶西树下,尸被树根所穿,痛不可忍。此前有数公欲自陈而不达,以至如今。乞为迁葬。狄命人发掘,果如其言,乃为改葬,自后此宅清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