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事件的外在表现,是有人忽然人格转变,作已死的某人之语,说已死者的事,往往有证据可验:当事者或与死者无关甚至不相识,而能说出死者家人等的阴私事,往往以已死者的声音说话;说完后,往往晕而复苏,不记其所言。古人认为这是死者的灵魂附于活人之身而传语,称“附体”、“附语”。还有巫祝以附体的方式传达神鬼旨意的。这种情况在古代颇为多见,《左传·昭公七年》记郑子产论附体之言曰: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凭依人,以为淫厉。认为强死(暴卒、少壮而死)者的魂魄,能凭附于活人之身,危害活人。苏轼《东坡志林》论附体传语说:世有附语者,多婢妾贱人,否则衰病,不久当死者也。其声音举止,皆类死者,又能知人密事,然皆非也。意有奇鬼能为是邪?怀疑未必是死者魂灵附语,而是另外的奇鬼所凭附。
史籍中所载这类事不少。如前所引《魏书·夏侯夬传》载夏侯欣宗作夏侯夬语发家人阴私事。又如《元史》卷一八六《张桢传》说,高邮千户狗儿,听信小妇(妾)谮言,将妻子崔氏杀死,埋尸于屋后,隔了一天,崔氏鬼魂凭附一个七岁小女孩,独自诣县衙诉冤,备言死状及埋尸处所。县尹张桢率吏卒至其所,掘之见尸,遂拘狗儿及小妇,皆伏罪而诛之。同书《张义妇传》载:张义妇,其夫戍福宁而死,张至丈夫死地,求其葬处,见榛莽四塞,不可识,哀恸欲绝。其夫忽然附于一童子,“言动无异其生时,告张死时事甚悲,且指示骨所在处。如其言,果得之。”
《明史·刘球传》载:翰林侍读刘球,因谏王振,被王弹劾下狱,命指挥马顺暗杀之,埋尸于狱户下。马顺有子病久,忽然揪其父头发,拳击脚踢,骂道:“老贼,令你他日祸逾于我,我刘球也!”俄顷而死。与马顺同杀刘球的小校,马顺、王振及谮害刘球的彭德清,皆被诛杀。
同书《毛吉传》所载附语事,则传贞廉之语:广东佥事毛吉战死,方出军时,带有犒军费白银千两,交驿丞余文司出纳,已用十分之三。毛吉死后,余文怜其家贫,以所剩银授毛吉仆人,以为毛吉治丧。这夜,仆人之妇忽坐中堂,作毛吉语,命请夏宪长(按察使夏埙)来,请至,仆妇揖拜曰:吉受国恩,不幸死于贼,今余文以所余官银付吉家,吉负垢地下矣,愿亟还官,毋累我!仆妇言毕倒地,过了一会才苏醒,不知其所言。
又《明史·刘烈女传》:刘烈女,遭邻居富家子张阿官诬告,自缢死。张阿官请讼师(有如今之律师)丁二辩解,刘女附魂于丁二曰:“汝以笔污我,我先杀汝!”丁二立死。时江涛震吼,岸崩裂,人以为烈女之冤所感,有司遂杖杀张阿官。
野史笔记中,记此类事更多。如袁枚《子不语》中,所记附体事即有数则:卷三《土地神告状》,述洞庭山棠里徐氏家私自向寺僧买一土地神庙建造亭台,一日,徐妻韩氏与小婢俱倒地,少顷婢起,取大椅置堂上,扶韩氏南面而坐,韩氏自称苏州城隍,来审徐某占土地庙事,口音变为燕赵间男子。韩氏本不识字,而索笔书判词如飞。判毕,掷笔而卧,问其原委,茫然不知。卷十一《通判妾》,述乾隆四十年春,徽州府署之东司马署一老妪忽然倒地,苏醒后饭量倍常,左足微跛,作北方口音,自言为前通判妾哈什氏,索衣。为焚之,弹琵琶作歌以报答。歌毕,又倒地而醒,则依然蠢妪,足亦不跛。卷十二《择风水贾祸》,记河南孝感县张息村造宗祠迁原墓葬时,工人某忽然倒地,自称唐节度使崔洪,葬于此八百余年,张某何人,竟敢动我棺。言毕而起。张息村忽病,不数日而死。卷十四《许氏女报奶娘仇》、卷十六《香虹》,皆记女鬼附体报仇事。
《搜神记》卷十七所记附体事,则为鬼的恶作剧:南阳张汉直,出门学习,走后数月,忽附其刚回娘家的妹妹之身而言:“我已病死,常苦饥寒,有傅子方送我五百钱在北墙下,买李幼牛的字据,在书箧中。”家人依言取得钱与字据,又因其妹本不知此事,遂信以为真,举家哀哭而赴北方迎丧。见张汉直正在路上游戏,犹以为鬼。具说本末,方知被鬼所戏弄。
附体之事,在西方也有记载。如1878年,美国伊利诺州少女露兰西在一段时间里经常陷入昏迷状态,一次清醒后忽然说:自己是附近洛夫夫妇已亡故13年的女儿玛丽,闹着要回玛丽家,她对洛夫夫妇和玛丽的妹妹表现出真挚的亲情,能准确地讲出有关玛丽的生活细节,使洛夫夫妇不能不相信这是他们亡女的“复活”。但几个月后,玛丽离开了她的身体,她又变成了以前的露兰西。
此类事今日也偶有发现,如台湾《今日佛教》杂志1961年李玉的一篇报道,记述了亲自采访过的附体活例:麦寮中山路95号吴秋德之妻林罔腰,身体被自称名朱秀华的金门女子占据,口音、人格完全变为另外一个人,自言被台西乡一渔夫抢走金子后推入海里溺死,调查结果证明她所说朱秀华的情况完全属实。抢走朱秀华金子的渔夫,不久全家人相继死亡,只剩下一个患精神病的孩子。鬼神附体现象,佛经中叫做被鬼神“加持”,如《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四十华严”)卷三十七说:譬如有人为鬼所持,见种种事,色相、眷属,随其所问,悉皆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