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纯爱云蛇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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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命悬一线(并不)

刀光晃眼,怀云飞看他这力道便知道他是前来索命的。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青色身影却冲了进来,腰间剑光闪烁,刺瞎了那人的眼睛。

这手法,就是再暗一点他都知道是谁。“凤翎!凤翎我在这。”怀云飞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下来,对着站在他床前的竹叶青就是一个扑。

竹叶青急忙把他扯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见他没事才放心地舒了口气。“无事就好。”

如今情况下他不好多言,回身就先去看那个来袭之人,来袭之人还在捂着流血的双眼翻涌,自始至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怀云飞把他打昏了掰开他的脖子,在偏下的地方有一条细长的口子,显然是人为地不可发声,这手法怀云飞也知道,惯用于给人暗地里做事的身上,以暗号作为交流,学的也不是文字,去了声音,就算是俘获了,也得不到什么线索。看他这容貌也该是而立之年,相貌与中原的略有偏差,穿的是宫里太监的衣服,怀云飞搜遍全身,也只找到几根银针。

“可曾见过?”

银针上肯定是下了药的,凭竹叶青对毒的研究,只消一闻便可知所属。怀云飞又突然想起香炉里的香,对他感染极大,不知道竹叶青有没有受什么影响。

“这毒是蛊虫炼制,以我所知,是蝮蛇之毒炼化萃取,只这一枚银针,可顷刻要人性命。”

蝮蛇……怀云飞思索,他读过的游记中提及,蝮蛇多西北,西北之地,不过明桦与北枢,那如今这位要取他性命的人,是那边的……

“这人怎么办?”怀云飞用脚踢了踢,问道。

“等会让故城带下去,只要人活着,我就有办法审。”

听他提故城,怀云飞更疑惑了。“故城不是安排去太子那里了吗?”

“被我驱蛇叫回来了,太子已然安睡,守夜的禁军和侍卫刚换了一拨,秦生也严加看护,我看他也无事,本欲拉他过来安排些事,却刚好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便赶来了。”

夜里守夜的侍卫只会在院门口,而院子里的太监也只不会在走廊上,这走廊的地砖是用脆石铺的,比寻常石头不同的是,这脆石走起路来声音更亮,若是宫嫔的鞋子在上面,显得婉转动听,但要是来了贼人,便让人更容易发现。

“你屋子里可闻到什么熏香?比如这样的。”怀云飞将香炉递到他眼前,香味残余飘进竹叶青鼻子里,他竟看到竹叶青的眼睛有一瞬变得通红,仿若野兽满月时的双眼,可怖又敏锐。他便赶紧扯了手,端着茶壶在浇了个透彻才打开。

香炉内不是什么木料,而是一团白色的毛,因为怀云飞浇的茶水拧成一团,还有些在此之前就着了火,只剩黑色的粉渣。

今天可真是收获不少,先是有人要杀他,然后还有人给他放这种奇奇怪怪的迷药。

“这是蚕丝,不过能作出带着这种引人兽性的香味的,全天下大概只姒溱一人。”

“谁?”

“我曾与你说过的那位泣泪成珠的鲛人。”

怀云飞更不解了,我没得罪他啊,我连见都没见过怎么他还要针对我?

“不过姒溱最不喜管人间之事,朝堂更甚,他一向不受拘束,怎么会突然发难……”

先不提这个奇怪的香,单是来的这位就让他够受的了。不管是竹叶青还是秦生,行事从来谨慎小心,不留一点痕迹,自己当然是披着风流,谁也不曾将任何事联想到他身上,从小到大他得罪的人,大概只有小时候欺负过的几家小姑娘,倒是不知道谁对他这么大的仇,一上来就要人命……

“这香好奇怪,我闻到它就会开始变得脑子昏沉,而你闻了却是想要失控,而且这香味,我还在哪里闻到过。”

“哪次?”

“我醉地大睡三日那次。连我自己都有些想不起来是谁邀我去的,甚至那三天我做了噩梦也不记得,还是闻到这香,我才想起来……”

“我记得,当初那场赏花之宴,是赵婪邀你前去……”

老天爷啊……怀云飞的表情不知道配不配地上如遭雷劈这四个字,他今天白天才知道这人对他一往情深,晚上做戏断了他的念想,现在告诉他是赵婪要他性命!

怀云飞简直都要想想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醒。

“那你是……他……”

他什么他,他是有意要杀他也不会给他玉腰带更不会这么殷勤,谁会在死人身上浪费东西?也更不会有人在暗杀之前跟其走得如此接近,怀云飞身份不小,要是自己一死,首当其冲是就是他;他若要是真喜欢自己,又为何派人杀他?亦或者是跟人联手,而自己阻了他们的路……

简直头都要炸掉。

“你先宽心,随我一同前去查看一二,这来的人众多,我看不一定是赵婪下的手,就算下手他也没必要买那么远的人前来,待故城收拾了这人,三个人再去勘查。眼下,你先把衣服换上,当心着凉。”

竹叶青说着就将自己披风的带子解下来与他,厚实的狐裘围着怀云飞的脖子,他本身也是正值壮年,哪里会感觉到什么冷,可对于竹叶青这种事无巨细的关心,怀云飞依然是十分受用,他乖乖站着给他裹,脑海中将今天所发生的事与那次筵席连着想了一遍,他总觉得有什么遗漏……

他大睡三日之后,遇到了那个给他下蛊的妇人,妇人抱着孩子,还拎着买的东西,只顾低头走路而撞到了怀云飞,妇人先是一慌,急急忙忙地说有眼无珠,可怀云飞也不是什么撞一下就要人命的恶霸,连忙扶起她,瞧着襁褓中婴儿乖巧,想来是睡了,凑上去欲看,他的手却忽然一疼,似乎是一条长针刺入,但他抬手又看,半点针扎的样子都没有,可手上的血筋便如中了毒一样一条条发黑,甚至隔着肤肉都能清楚瞧见,他才发觉自己可能是中毒了。

所幸秦生动作比他快,一把擒住要逃走的妇人顺势劈晕,襁褓中孩子落在地上,竟发出啫啫喳喳的器物碎裂声,挑开裹布一看,除了一张脸上是婴儿模样的皮,其余不过是木具所制,样子有几分像他平日里猎鸟的弓弩,那么,他方才感觉到的那一下,就不应该是错觉。

这毒发的也是厉害,须臾,他的手便已是僵硬抽搐,那黑色的东西似乎还要顺着胳膊爬上来,一连蔓延到脖子上,所过之处,似万虫蚀咬痛苦难耐,险些他就要决意断了自己一臂。

秦生见状先封了他几个穴位,然后将所带的赤色硝火放出去,怀云飞甚至没撑到他们的人过来,便颓然躺倒在地,脑中更是翻涌,活像一把刀插进头里又大肆搅动,怀云飞当时大概就想,真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生死不如的感觉。

等他再睁眼已是宅邸,竹叶青坐在一旁为他施针,细长的银针扎在他各处穴位,手上骇人的黑丝倒是没了,连生不如死的疼都没了,如果不是竹叶青还皱着眉忧心忡忡地看他,他会怀疑自己做了个梦,梦醒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那时起,怀云飞才知道自己是中蛊了。

中的是什么蛊,连竹叶青也不清楚,他贯来是医者,哪怕是知道些巫蛊之术也是略显皮毛,只能知道怀云飞是中蛊,却不能知道解蛊的方法。

也是从那时开始,竹叶青连着安排了他所知的压制之法,继而离开般若,前去姒溱那里求解法。

机关做的婴儿……怀云飞忽地想起自己院子里原先被人安排的机关鸟,那确实是鹄九霄安插的,若那妇人也是他所安排,他已经成功让他中蛊,合该不再陪着自己演戏才是,无论什么事,也总该说出来要挟了……

还有那位妇人……秦生说她醒来就死了,舌头下面藏着用蜡裹起来的毒药丸,一醒,就把药丸咬破服毒自杀了。

要光说这事他也不奇怪,毕竟死士他也有培养,都是可歌可泣之辈,怀云飞想着人都死了,让竹叶青瞧完也就将她葬了,如今一想,这妇人中的毒……

“凤翎,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个给我下蛊的妇人中的是什么毒?”

竹叶青闻言,为他着衣的手怔忪片刻,也彷如大彻大悟一般瞪圆了眼睛,轻声道:“蝮蛇之毒……”

本身她用蝮蛇之毒竹叶青也见怪不怪,死士一向会选择最简单快捷的毒,也可让自己少受些罪,可行刺怀云飞的这个人竟也带着沾有蝮蛇毒的银针,此番种种,必不是巧合。

“你是想说……”

“没错,下蛊之人应该就是鹄九霄没错了,可暗杀之人应该不是,他对我下蛊却没有任何要挟,就是还不到用我的时候,要杀我也自然是早就动手,北枢不精于此,合该是有人与他联手……”

从那机关鸟到妇人怀中的木具婴儿,这两类手法的相似让怀云飞顷刻便能确定鹄九霄的作为,也难怪在安插的内线与机关鸟相继被发现后他也再无动作,怀云飞怀疑那两个只是个幌子,只是来观察他的生活琐事来确定他中了蛊,待确认之后,这两个已经没有价值,哪怕被除也再不会介意。

而机关之术为鹄九霄提供,这暗杀的人应该是他联手的那一方,今天晚上的事,鹄九霄也应该是不知道的,只是今天那位却要杀他,肯定是他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他,才引得他勃然大怒起了杀心。

“你觉得,是什么让他起的杀意?”

借着竹叶青给他拿衣服的时间,怀云飞回想了会儿,今日接见使臣,与诸家公子闲适,到了出发之时更是没几个人说话,那么……“那么是下午,北枢的小皇子,与我聊得甚来,甚至放弃马车与我同乘一骑,如此亲密,那个人怕。”

“这倒是,这位小皇子现在是北枢正统皇子中最大的,更是被寄予厚望,极有可能是北枢的皇位继承人,他今日与你简直是故友相见,分外亲热,那位是怕将来,北枢与般若联手……”

呵……怀云飞盯着窗外夜色正浓,不觉间打了个冷战。

眼下太子尊高,小皇子身份更是不同寻常,相比之下,我这个公子就算是将军之子,只要我死,不仅小皇子在般若再无挂念,甚至可以拿事后查不到凶手挑起作为一国大将的他的父亲对皇室心寒,与般若分崩离析,到时般若朝堂之上,太子尚年轻,又无良将,内忧外患夹击,不可谓不危……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