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回家的怀云飞,即便让人给侯爷捎了口信说是进宫玩两天,回到家也免不了一顿好打,苦了怀云飞昨儿个才被竹叶青教训,几条鸡毛掸子结结实实打下来是雪上加霜,一层皮肉都要掉。
夫人知道也是又哭又闹地心疼,好劝歹劝才让侯爷把这“逆子”给拎回来,夫人看见背后的红痕眨巴眼眼泪就出来了。
“哎呦我的宝贝儿啊,你长这么大我都没打过你,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啊……”
说来侯爷夫人也是能人,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终于侯爷也撑不住了,随便骂了几句就把怀云飞扔回他房里了,真可让夫人喜出望外,唤来一群丫鬟差役热水汤药不停地接连,养得青葱的蔻丹手一遍一遍摸他这儿子红痕漫布的脊背,眼里只有爱怜加爱怜,把怀云飞都看得不敢再皮了。
“娘,我没事。”
这道道打的看在心里,他偏又此刻逞强,怎的叫人不心疼,眼看着娇纵他的母亲眼睛里泪水又转了开,怀云飞也顾不得身上的疼坐起跟他这娘逗趣,才把人安抚好了。
我娘好看,笑起来最好看。╰(*︶`*)╯
下一刻他又小孩子一样窝在夫人怀里,嘴里还不忘抱怨他当将军的爹不顾情面,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诸如此类,夫人也叫他弄得哭笑不得。
“云飞啊,你也别怪你爹,他血气上来了就容易冲动,反倒是你啊,都一十九了,老大不小了已经,也该成个家了,总不能天天这样鬼混让人找不着影,你爹和娘啊都老了,吃不住你这么折腾,也不求你高官厚禄福泽万里,你能好好地安分下来也给我们抱个大胖小子,娘也就知足了。”
他的娘原是北枢的一普通女子,被他爹救了便以身相许过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她也担过。逝水东流,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几条浅纹,就算是好看如他的母亲,也会老的……
原先好听话一套接一套,现在怀云飞却没有半句话好说,安安静静地窝在夫人怀里,安安静静听着,一切都仿佛回到小时候,他经常跑出去回来被处罚,他的母亲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入睡的情景……
很久以前的事了,比他见到竹叶青还要早,都有些,记不清了……
……
“既然来了就说完了事再走,我没说过?嗯?”
脚步声再熟悉不过,怀云飞不喜迟疑,挑高了茶流,洇染出来上色极好的瓷器晶莹剔透的色泽,一看就是上好的佳品。
“相中这套茶具了?怎的光看不说话?”
面前的秦生躬身施礼,却道:“不敢。”
口是心非的性子……怀云飞也不愿恼他,单手上多收拾了个茶杯摆在人面前。
“说吧,赵婪那儿能套出多少东西?又有多少能用?”
面前人也不说话,利索地从腰间把一卷厚纸呈上来,坐在了他身旁的位子心情尚佳地等着品茶。
接过来放下,怀云飞也不着急看,秦生办事他一向放心,倒应当先给这个“功臣”个称心地赏赐才好,比如给爱茶之人来壶好茶,配上套绝色的茶具……
“谢公子赐茶。”
秦生军队里出来的人,和那些浪荡不羁的王公贵族都不一样,长相厚实,性子也稳,做得到临危不乱,这也是怀云飞一眼就相中这人的缘故。平日里还没有什么在意的,唯独爱茶,凭茶叶色泽,茶水茶香,能一口道出是什么茶,这功底可是竹叶青都没有的,怀云飞自然礼让。
他高高兴兴地品茶,怀云飞也不扰人兴致,握了纸卷过来看,手里还不忘再给他添上一杯,抬首间看到他捧着茶杯查量半饷,不忍笑之。
“想要这,我便差人洗干净给你。”
也免得你一个好茶之人还得分心想这个。
“末将岂敢。”
啧……榆木脑袋。这中规中矩的死板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得过来。怀云飞吐一口气,从一旁小碗里面取出晾晒干净的茶饼,执起笔来写在绢布上,再包了茶饼递过去,看那人毕恭毕敬接了才开口。
“里面东西哪个该给谁你自己当清楚,等送完了回来,这套茶具赏你。”
“公子,这是今年瑶翎送来的珍品,又是太子殿下给您的,末将岂敢贪乎。”
(-ι_-)乖乖的……
“你既然知道是我的,就不该扯别的。”
眼看他又要开口,怀云飞强行把人打住,语气里有种无可奈何地疲惫。
“太子一向与我交好,他既送了过来,也自然知道我,你且就此打住,本公子头疼,要休息,你退下吧。”
怀云飞挥退人,盯着人雀跃在房里墙外离去的背影发愣。
咋这么多年了,这死规矩也不知改改……明明我这主子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流,怎么带出来这么个木头,妈诶要人知道我这脸往哪搁。
怀云飞心底里吐槽,却又不能不承认这个人,独一无二地强。
秦生,是当年侯爷的部下,受了伤落下了病根,就是他仍能上战场,侯爷也不愿,勒令回家说是颐养天年,但男人一旦尝过铁锈入喉便自知再也放不下了,与其让他养老不如让他死来得痛快,所以这时候怀云飞便找到他,让竹叶青医好人却没有要求,那时他虽然才十五,却也知道最留人的是背负的亏欠感,你若索要,倒让人舒坦,不如不要。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次的选择是对的。
秦生来了,怀云飞身边的人才慢慢定了下来,不至于很快便要换一轮,因为有他这个忠骨在。
到如今,他需要的一切大大小小,秦生都能搞得定,俨然已经是他的一把好手……
可他也很大了,怀云飞数着窗边落叶,想起这个人的岁龄,二十三,比他还要大个四年呢,却比他又稳重得不知多少倍。
又死板不知多少倍……
“老纨绔,你便倔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