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算起来怀云飞也谋划了不少时日，一早先就知道兵部的侍郎贪财，那些送给军队的补给，粮草皆是干粮馒头之类的，就连弓箭都不算上品，他侯爷的爹可是般若的大将，镇国家相关的，居然也敢把想法打在这方面上，怀云飞不由得冷笑。
想死也不想着找个好看点的死法……
他自己找死，怀云飞当然不拦，秦生送来的厚纸里载着那么些似乎若有若无的隐晦，可这其中的一字一句在朝堂之上都能成为砍他头的理由，足足致命。
跟北枢的盐商私通，瑶翎的鱼商，从手自笔录的一纸许诺到贩卖私通所盖的章印，秦生全然收进这卷纸里。
可就是秦生帮他管着几万贯的商铺，要得来这些东西都不是容易事，秦生手里能用的不多，他手底下的又被他打发远处了，窃取，盗行，无所不用其极拿到手，怀云飞隔了几步看昏光里折射光彩的瓷釉，沉寂安逸，最是合适他秦生。
想也想过了，吩咐也吩咐下去了，怀云飞收好这些证据，盘踞着找个什么方式把东西给萧司温送过去才好。
毕竟，不可明送～
他这大哥跟他那爹，一个样又不一样，都是想让他过得随心一点，可他大哥又怀着那么一颗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的私念心，自己纠结不说，有时候把怀云飞也弄得不得其解。
说起来谁愿意没事干找事做啊！他兵部侍郎贪污关我一浪荡公子屁事，要不是为着他大哥，他也不会掺和……
“行了别一脸揪心，大哥若知道你这样肯定会担心的。”
他闹心地喝闷酒，萧司澤这人又好走动无声，这下可把怀云飞吓得一跳，边斟酒边骂：“这小厮是越加懒散了，连二皇子来都不给通知一下，看来我府里的下人得好好管管了。”
看这把我吓得，居然这么大个人都不知道通报，一个个眼睛长得头顶了？
他气得恨不得丝丝冒黑气，本身那赵侍郎他就有气，火上浇油是自然没有好果子的，几个身边人看见怀云飞模样直盯萧司澤，跟看救世主一样，好像怀云飞下一刻就能把他们撕了无异，萧司澤一阵发笑。
“散气散气，我不让他们通报，想吓吓你，看看你在做什么见不到人的事呢。”
他把话引到自己身上，但在下一刻就后悔了。怀云飞是吊儿郎当，但是跟着竹叶青一样，是个十足十记仇的一个，看他听完话脸都冷成冰窖子了，萧司澤不得不骂自己妇人之仁。
“二皇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毕竟是将军之子，名分上也做不得见不得人之事，劳二皇子挂心了……”
看他手里的茶盏都被捏出几道纹路，萧司澤承认，自己怂了……
“云飞……云飞我陪你一套花瓷的茶具可好？”
怀云飞平常不生气，生起气来是绝对的吓人，本身他有好皮囊，人性子又不错，谁都相处，绝没有想到他的眼睛阴下来跟幽谷空响无二，毛骨悚然。
偶然发现的，他怀云飞时不时会跑到他的太子兄长那里坑一套茶具，想必他是喜欢的，虽然那些个精品也没有在侯府里多见几次，可能是又摔碎了吧，以他这个急躁。
总归，也是太子所赠，不至于……送了出去才是……
萧司澤咬紧嘴唇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可也没排除自己的想法……
不应该这么想云飞……
带着那么点歉意，萧司澤还愿意安抚他，接了他斟完的酒，摆摆手挥退下人，刻意地等到四周静下来方才开口。
“皇兄让我来看看你，顺便，代他问太傅，那日里没能问出来的事……”
别说他的太子皇兄，就连他也没有料到那日里竟生出这样的变故，皇家重地里都能乱成这样，他那皇兄那日里没说出来还真是种对的选择。
可皇宫里尚是如此，他这侯府……
他忍不住地想问，一脸担忧都写在脸上了，怀云飞就是个懵懂孩提都能看得出来，中指顺着桌子沿打节拍，自己略带笑意地扫视自家院子。
“我家可不比皇宫，地儿小，用不了多少人，自然比皇宫要安稳，今日你我之间的对话若是能传出去，我便提着全府下人的头去见你。”
你可别……他笑吟吟，可话一出口就是血腥味十足，和他平日里的气质何止是不符二字写得，激得萧司澤一阵恶寒。
闹也闹够了，怀云飞不是神人，加之他本身就疲怠懒散，自然而然就倦了，眯着眸像个舔毛的绒猫，连声音都变得慵懒低沉。
“你要找竹叶青你找去吧，我就不奉陪了，我的灵儿可还等着我下午过去陪她呢，好走不送啊……”
喂，我可是客人，我还没走呢，你这么下逐客令好吗？(-ι_-)
萧司澤满脸黑线看着眼皮子就快支持不住的这个，觉得礼数文法在他身上根本毫无踪迹可言，劳累竹叶青还能十年如一日地悉心照料，一身放浪就该是他惯出来的。
谁想也想不到吧，他竹叶青那样的人，带出来的居然和他格格不入，有时间还得拌个嘴，若他真是仙山琼阁里的闲云野鹤，他是怎样的人萧司澤都不意外，可他偏偏是皇城里自小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侯爷专情，除夫人再无花雪，膝下也只有这一个逆子，打小就没让他去过战场，随他开心便好，养得这跟个市井混混，侯爷可曾在灯下长叹过教子无方？
萧司澤看着怀云飞困倦到入睡，一旁的丫鬟扭捏着想上前给他披个外衫，半路外衫就被萧司澤抓住了拿到自己手里，下人们先以为他要走，拾顿好器物要起身，不想他们主子一转，亲手把外衫给怀云飞披上了。
墨云纷扰遮不住怀云飞如玉般莹润的脸庞，或笑或生气都好看极了，唇眉如画，身上每一分都那么精致，让萧司澤每每看着看着就走神，继而想起偏远北方的北枢人，和云飞还真有些相似。
嘛，大概是因为夫人是北枢女子的缘故吧……
有意打扰也好，怀云飞死活是不起这可说不过去，萧司澤利索放弃去惹他火，领了自己的人落座马车，对着怀云飞那边扔句小混蛋，便朝竹叶青那儿去了。
该看的都看了，他得先把正事办了才好……
……
“人走了？很好……自己去领罚吧。”
“是。”
“你可知为何罚你？”
“小人没能在二皇子进来前禀报，险些……牵连了大人。”
怀云飞握笔的手轻置，笔风绢丽地落下墨，点头道：“不错，没白教你……”
他那一瞬前来……
怀云飞有些颤，的的确确没想到那位看着文弱书生，动作却那么快，以他那个聪明劲，只要他看见这些东西就一定能猜出七八分……
可别说七八分了，一旦让他们知道一分就够自己忙活了，还敢让他知道上七八分？
脑阔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