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主之星的回归
泡着又香又暖的澡,余寒俊头枕在浴缸边沿上,仰头看着头顶的花洒。果然——人会在最狼狈的时候碰到最不想看到自己狼狈摸样的人。
“唉……”走出浴缸披上浴袍,夏天在外面敲了敲门。
“寒俊,你好了没有?”
余寒俊开门:“好了。”
浴袍微敞开,裸露出他健康的胸膛。夏天有点脸红地稍稍撇开眼睛:“我煮了姜茶。”说着,转身走向客厅。
余寒俊慢慢跟上,看着她把两杯姜茶放到玻璃茶几上。杯口白色的烟雾慢慢蒸腾着一股温暖,夏天的背影也像极了温柔的妻子。很想抱住她,但是他克制住了,不想像昨天晚上一样发生那种状况。有些时候默默看着她就够了。
察觉到余寒俊一直盯着自己,夏天转过身,把一丝头发捋到耳后,笑着说道:“过来坐啊!”
余寒俊点头,默默坐到沙发上端起一杯姜茶。生姜与红塘两种颜色混合成一种红褐色,上面飘着一层细糜的白色泡沫,看来煮了很久。
“你——”想说你吃过晚饭了没有,却又突然想到这样的问题简直可以被列为世上最老掉牙的话题了,于是,“——家的浴缸挺不错的。”
正在喝姜茶的夏天“噗——”一声:“要不要——卖给你?”
如果现在有另一个人在场,保证爆血——跨鑫与华盛总裁对话“卖浴缸”,好有意味的一桩买卖!
“啊?不用。”拒绝地好像他们的话题实质就是“浴缸”一样。
“你怎么会在那里?”夏天放下杯子,整个人缩进沙发看着余寒俊。
昨天晚上没有好好看过他,现在才发现他五官的轮廓好像又成熟了一些。高挺的鼻梁使他的眉骨相当突出,脸庞温和的线条以及眼睛里那抹无论什么时候都荡漾的柔情始终未变,不知道骗过多少女孩子的心。但是有一样东西变了。就是以前,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舒展的,从没有给她一丝负担。但是现在,她看到他微拧的眉,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把她的心收服了。她心疼……
不知不觉间,她抬起手想去把他拧起的眉抚平。
余寒俊微愣,看着她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惊觉自己的行为有点离谱,夏天赶紧放下手,端起姜茶喝了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余寒俊看了看她手里的姜茶:“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
“你真的要我说?”
夏天皱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说。”
“你确信?”
点头。
“你喝的那杯是我的。”
愣住——
“丫头,我郑重地告诉你。”
“什么?”
“以后心里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恩。”
“人的心脏都很小,放不下很多事情。所以男人跟女人要在一起,彼此分担一下各自心里的事情,那样才不会活地太辛苦。”
“我会,我会把心里的事放到你心里,也会把你心里的事放进我心里。”
“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到底什么啦?”
“呃——你,来大姨妈了!”
“……”
相似的感觉一下子让她回到多年以前,曾经也是这样的戏谑,他为她付出了全部,甚至连最卑微的事情,他都帮她做了。但是现在——她反而被这种倾尽全部的爱给桎梏了。因为觉得这种爱她受之有愧,太美好的事情不适合降临在撒旦身上,当然撒旦的女儿也应该是不幸福的。
曾经很努力地想弥补他,但是除了每时每刻感受着他带来的温暖以外,她所付出的原来都是那么渺小。那时,她就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差点忘却了曾做出的罪恶,而在享受的同时,她带给他的却总是不安与顾忌。
他曾说过他是孙悟空,永远能知道白骨精在想些什么,其实她更像他头上的那个金箍,箍住了他原本可以张狂的人生。
“呵……”夏天无力地笑出了声,却辛苦地眼角都逼满了眼泪。
余寒俊抬手,像以前那样摸着她的发顶:“怎么了?”
她的长发很柔软,落进掌中的触感像融化的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贴近她了。上一次看见她,她的头发还没有这么长,现在却已经像个美丽的莴苣公主一样了。
夏天摇头:“不要这么靠近我。”
“为什么?”余寒俊把她的脑袋压进自己怀里,“你明明需要我。”
夏天没有反抗,靠进他怀里的那刹那,一种久违的气息瞬间复位,让久久空虚的心有了曾经的饱满。他说对了,她其实需要他的!没了他,她在国外的这几年,像极了无根的浮萍。以前还有母亲在身边,但是现在没有了,她的身边,难道不该有个爱她的人吗?
但是也正因为爱,才能造成伤害。
“寒俊,告诉我,你恨我爸爸吗?”她闷着声音问。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会说真话的。”
余寒俊笑了笑:“因为你,我曾经不恨过,也因为你,我变地更恨他。”
夏天抬头,思索着他的意思。
“傻丫头,你知道吗,任何一切只要关系到你,都会让我觉得无比重要。我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微笑,但是在你面前我只保留最原始的自己。你爸爸不该考验我的极限!”
这个意思是,只要是任何人伤害她,哪怕这个人是她父亲,他也照恨不误吗?
“我不懂。”
“不懂什么?”
“我害死了余伯伯……”
“丫头……”余寒俊止住她,“你已经为这个付出代价了。”
“可是我——”
“你怕我只是一时说说?到时候后悔了?”
夏天点头,用力抱住他:“如果得到会再失去,我宁愿从来没有得到。”
“让我算一下,这个‘一时’究竟一时了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十一年……”余寒俊装作掐指算时间。
“等等,怎么会这么久?最多也就五年吧?”夏天掰住他的手。
余寒俊耸眉:“十五年前我就已经知道啦!”怎么样能不给她负担,他终于想到了。他今天原本是想过来对她说,十五年前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她根本不需要这样担惊受怕,他的爱是多么坚定。这也许是个谎言,但却是能让她的公主回来的美丽谎言!这也是事实,最起码知道夏伯衍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也依然爱着她。哪怕是得知真相里的真相,他依旧没有改变心意,没有十五年,五年也够了吧?
夏天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从来没有想过余寒俊竟然从头到尾知道真相之后还会这样爱着她。她的鼻头泛酸,眼泪默默地流:“这是,真的?”
自我折磨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吗?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回到他怀里了吗?她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十五年前,我就知道了真相。Wings是你爸爸指使你偷的!就算这样,我也爱你。因为我懂就算当初不是你偷wings的,也会有个春天秋天冬天去偷,所以,丫头,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余寒俊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
“如果还是有负担,那么,请把这些负担变成温暖,给我好吗?”
“寒俊……”
“别哭,丫头,你是我唯一的葡萄公主呀……你的心灵本来就跟钻石一样。”
夏天抓住他的衬衫,流下的眼泪淌湿鬓边的头发,不是她想哭,而是——刚才喝下去的姜茶呛在喉咙里啦!
大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哗哗啦啦像种爆破的声音。
病房里的色彩并不活跃,白色的墙壁被外面的天色印地有点发黑,而蓝色床单此刻更体现着他的孤单。
余家的蒋管家拿出自己带来的粥,盛出一碗放到桌上:“你吃一点吧。”
夏伯衍摇了摇头:“这种天气,我吃不下。”
管家看看外面的大风大雨,走过去拉上窗帘:“都过去这么久了。何必呢?”
“哼呵——”夏伯衍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也只有你会关心我了。”
“你别这么说。是那些孩子不理解你!”
“老蒋……寒俊,真的是我的孩子吗?”夏伯衍痛苦地闭上眼睛,想着余寒俊的样子,一下子又泄气了,“但是我觉得他越来越像余靖了。”
蒋管家的眼神虚了虚:“他是你的孩子。当年的夫人并没有流产,是她瞒着你的。”
“可是年龄……”
“年龄可以伪造。当初老爷跟夫人消失了三年呢,而且少爷一贯就比同龄人成熟,不会错的。”
蒋管家把话都说尽了,夏伯衍空张张嘴,终于放弃否认。
一个落地闷雷打下来,震地床上的两个人都突然坐了起来。
很少有雷雨会下地这么久,现在是凌晨两点了,外面依旧是风雨交加。
“没事,你继续睡吧!”余寒俊抱住夏天又躺了下来。
夏天翻了个身开灯,看着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身体一下子又烫了起来。
“怎么了?”余寒俊把她的身体掰过来。
两具****的躯体贴在一起,又引发一阵火山一样的狂热。
夏天脸色潮红:“很……很晚了……”
余寒俊两只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游弋:“可是已经醒了。”
“不要嘛……”夏天小声抗议。
余寒俊俯身含住她抗议的嘴巴,开始以实际行动来证实他确实“醒“了!
“唔……嗯……唔唔……”
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结合。童话故事里,王子与公主总是被命定在一起的!
从之前在客厅里的热吻,余寒俊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之前的一切阴霾都过去了。夏天会如此热烈地回应他,那就代表她真的已经忘却了五年前的痛苦,而不会在他亲吻她的时候突然把他推开跑进浴室里去。
他终于得到了他的葡萄公主,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公主。
一阵“唔唔哼哼”,突然间断。
“怎么了?”夏天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余寒俊。
余寒俊抬头,紧皱着眉。
“到底怎……”
“阿嚏——”余寒俊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种时刻,他居然——打喷嚏?如果换成是柯臻和李云容,可怜的柯臻八成会被踢下床甚至踢出卧室去。
第二天的天气也不是很好,云层厚厚的,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不过看样子也不会下什么大雨。
柯臻推门就听到一阵接一阵的喷嚏声。
“阿嚏……阿嚏……”余寒俊揉了揉纸巾丢进纸篓,“你不是放大假吗?”
“我忘记了行不行啊?”谁叫他已经公司家里公司家里两点一线成了惯性,时间一到止都止不住地往公司跑,当然下班时间一到,也是跟上了发条一样准时回家。
“唔——”搓了搓鼻子,余寒俊抬头,“找我什么事?”
“你感冒了?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干什么?当保姆当到我这里来了?”柯臻自从李云容怀孕之后就变成了兼职保姆,每天煲各种营养汤来公司。啊,不过是拿来把公司人当试验的,哪个好喝就煲哪个给老婆喝。没人能做到人性与异性兼备成这样了!李云容肯定积累了几世的阴德。
“问问而已。”柯臻从背后拿出一壶暖煲,“见你感冒,赏赐给你的。”
“每天拿大肚婆的东西来喂我们?”余寒俊笑了笑,还是接过了汤煲。
柯臻哼了一声,意思是有免费营养汤喝还唧唧歪歪,掌嘴!“外面有人找你。”
“我知道——阿嚏……那个叫——廖善斌的吧?”抽出一张纸巾继续擤鼻涕,“我不是叫他走了吗?”
柯臻皱眉,嫌弃地撅嘴,真该让办公室外的那些人看看余寒俊现在的德行。大热天感冒不说,光是这个擤鼻涕的样子已经把他帅哥绅士的模样全部抹黑了。啧啧啧……他昨天晚上到底做什么了?为什么打了他家一晚上的电话都没人接?而且今天一大早,那个《名人24小时》的记者廖善斌就等在了华盛楼下。难不成是什么花边新闻?
“他一直等在会客室。”
“是吗?阿嚏……阿嚏……可是我这样怎么让他做采访?”这几年都是Ellice对他做的独家访问,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使华盛的形式走高。说打喷嚏不能接受采访的理由虽然有那么点让人喷口水,但也是一种拒绝的借口。不能做采访是假,不想做采访才是真。
“我看他没带器材,不像是采访。”
“余总裁,余总裁……”廖善斌突然冲了进来。
两个人都厌烦地对视了一眼。
“你好。”余寒俊微笑着起身。
廖善斌扑到办公桌前,因为太急,一下子扫倒了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赶紧扶了起来,瞟了一眼照片,“是夏小姐?”
就是那张陈年的旧照片。
余寒俊轻轻从他手里拿走照片:“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接受采访”
廖善斌看了看柯臻:“我不是来采访的,我是……有一件事,一件很重大的事想告诉你。”
柯臻翻了翻白眼,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家伙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交情已经好到了除了女人不能用同一个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分享的程度了吗?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算了算了,他也不屑知道这种人的八卦消息,就让余寒俊一个人的耳朵受洗礼吧!
“啊,我外面还有事,你们慢慢说!”他不着痕迹地借口溜走。
“好了,你可以说了。”余寒俊坐下,把照片放进了抽屉里。
廖善斌想了想,似乎还是不放心,于是绕过办公桌靠近余寒俊:“说起来,这事一直是我马虎,到今天才想起来。”
“到底什么事?”
“是有关于当年wings被偷的真相。”
余寒俊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真相?你知道什么?”
廖善斌以为余寒俊是因为兴奋而激动,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这里面就是重要的证据,能证明wings是夏小姐偷的。”
余寒俊的心猛地一跳,世界上居然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老天刻意要苛责夏天?
“余总裁?”见余寒俊失神,廖善斌大胆地推了推他。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当初我无意间碰到夏小姐跟一个中年男人在角落说话,因为好奇就偷听了一下,你知道我们从事新闻工作的职业病的。可是当时我没有拍下照片来,没有什么证据。可是前几天啊,我发现这支录音笔里面居然录了他们的对话诶。因为这支笔太贵了,我一直舍不得用,没想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的,居然把那些话都录了下来。”
换句话说,这个是罪证。一旦被披露出来,涉及的可能是刑事责任了。而且当初被调查的大多是权贵阶级,夏天如果被暴露,他们哪里肯罢休?如果以前夏伯衍的声势还是如日中天,或许能挡住。但是偏偏现在跨鑫已经被自己弄地乌烟瘴气了。而最最棘手的是,这件事自己更不能插手,如果自己帮夏天摆脱罪名,那么连华盛都会被连累。这样反而会乘了很多华盛对立者的心,他怎么对得起父亲?
不行,他跟夏天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绝不容许再出什么意外。他曾经发誓要保护好她的,以前一次次的落空让她受伤,这次怎么可以?
“你先回去,我再想想。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一我就信一的。声音谁都可以录,更何况是十五年前的声音,那个时候——天天还是孩子,并不能说明里面的声音就是她。”余寒俊平定心绪,慢慢地坐下。
廖善斌收好录音笔:“余总裁,你也应该知道这条新闻的重大,我要是放出去那可是铁钉铁板的头条。我之所以拿来先让你知道,是因为——”
“因为什么?”余寒俊敏锐地察觉到廖善斌有所意图。
“Ellice是柯家的,以你跟柯家的交情——可不可以……”
“你想进Ellice?”
“啊?哈……哈……余总裁果然……果然真是……那不知道这事……”
余寒俊摇摇头,不知道柯臻家那只母老虎同不同意。现在Ellice的生杀大权都在李云容手上,就连贾斯这个元老级的人物都得敬她三分,更别提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了。
“不行?”廖善斌急了,他等了那么就才等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像是一只大披萨从天上掉下来刚好砸到他一样,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再说,当初贾斯曾经那样地侮辱过他,他发誓要让他好看的。现在手中握着这么一条新闻,他就不信余寒俊不出面!“余总裁你可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看这条新闻的。”
余寒俊一愣:“你……在威胁我?”
廖善斌得意了:“怎么能说威胁,我只是知道夏小姐对你来说的意义罢了。相信爆出这条新闻,对她本人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他又不是白痴,会把一个孩子的照片放在自己随时能看到的办公桌上,除了那点事还有什么?他干新闻是白干的吗?这点灵敏度都没有那就不要混了。
“你说的很对。夏小姐对我来说的确意义非凡,但是你想过没有,是你这个小记者说的话有分量,还是我这个总裁说的话有分量?我们打个赌,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让你连现在的工作都保不住,更不用想进Ellice了。”余寒俊轻轻叩着桌面,笑地一脸无害,似乎只在说无关痛痒的事情。
“哈哈……”廖善斌大笑,“余总裁别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知道玩笑就好。我不送了……”
廖善斌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余总裁,余靖是你爸爸,你能看着仇人逍遥而你自己却是孤儿没人爱吗?”
余寒俊起身:“你说谁是孤儿?”
“……”
“那好,在你离职之前我再让你知道一条新闻,那就是——我有爱我的人,那个人就是夏天。我不管她是谁她曾经做过什么,我只知道她为了爱我可以放弃任何东西。就这样,而且关于你说的这个秘密,不好意思,我已经在十五年前就知道了,所以……对我毫无意义,如果你还是想用这件事来搞小动作,那么,我,奉陪到底!”话已经说地很明白了,只有真实坦言才能让自己无懈可击。越怕,只会让这种小人越诡计得逞!
廖善斌惊呆了,还以为是自己的通天梯,没想到是自己自挖坟墓:“余总裁,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我闭嘴,我家里还有个九个月大肚子的老婆,如果没了工作,我们……”
“好吧,想要工作还是想要录音笔,你自己选择。”余寒俊指了指他收在口袋里的录音笔。
“这……”廖善斌想了想,慢慢拿出录音笔递到余寒俊面前。
“删了!”
“嘀——”一声,十五年前的声音瞬间消失。
余寒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表现好,我会在柯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谢……谢谢……”廖善斌的表情真的快哭了。
等廖善斌走后,柯臻鬼鬼祟祟地进来:“寒俊,你把人家怎么了?”看那个廖善斌走的时候一脸死娘的表情,他真的很容易想歪。
余寒俊签文件头也不抬:“你先把门关上。”
柯臻皱眉,关上门走到余寒俊对面的位子坐下:“什么事?”
余寒俊这才放下笔,抬起头来说道:“他知道wings的事。”
“那不正好,总算有证据指证夏伯衍了。”柯臻几乎要手舞足蹈了。
余寒俊蹙眉:“但是他把矛头都指向了夏天!他并不知道是夏伯衍背后搞的鬼。”
“呃?”柯臻的表情一下子僵住,“靠,那不是让夏天做替罪羊?我去找他。”
“等等!”余寒俊叫住他,“你别冲动,我已经把证据消了,只是还不知道他这个人的为人怎么样,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备份。再等几天看看有没有风吹草动!”
柯臻点点头,突然看到余寒俊右边脖子上有几个红印:“寒俊,你这边……”说着俯过身子想凑近了看。
余寒俊立刻用手挡住:“被蚊子咬的。”
“你家的蚊子那么大的嘴巴啊?”
“呃……”
“哈哈哈哈……对了,寒俊,你什么时候去找夏天?”
“怎么了?”
“我怕你再不去找她,你家蚊子下次盖章的地方就不好说了。”
“……”
“你玩玩可以,但是别来真的。男人嘛,都一样!”
“……阿嚏!”
余寒俊很想揍人。
晚上回去的时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不过幸好没有什么风。
快下班的时候,夏天打电话过来说是晚上去她那里,余寒俊被白天廖善斌搞地郁卒的心情顿时扫光。
“我做饭等你。”夏天说的。
“你会做饭?”他好吃惊。
“难道我在国外是吃泥的?”
“好,我等下马上过来!”
也许是这种好心情,连着阴了两天的天空今天晚上也开始出现了月亮。尽管很淡,但总是月亮!
“丫头……”余寒俊一眼看到夏天在厨房的背影,轻轻走过去环住她的腰。
“嘘——”夏天回过头嘘了一声。
“呃?”
“我在算时间。”
“算时间?”
“OK!”她关掉炉火,“英国人不会煲中国汤,所以我是照着食谱做的,必须拿捏好每一分钟时间。”
余寒俊胃里一阵翻搅,白天在公司里已经喝了柯臻的“老婆汤”,难道晚上还要喝“老公汤”?他的命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怎么了?”夏天裹住瓷锅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怪怪的就问道,“你不喜欢喝汤?”
“没有,很爱喝,尤其是——你煲的,是毒药我都喝!”接过她手里不停冒热气的瓷锅,余寒俊亲了她一口,把东西放到餐厅的饭桌上。
桌上已经摆了几道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里,明黄的色泽与红色的西红柿相称很下饭的感觉,还有那道“黄金猪蹄”,他根本没想到夏天居然会做这个菜。通常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厨师都会说黄金猪蹄的做法是比较难控制的。
见余寒俊在发呆,捧着碗筷过来的夏天撞了撞他:“看什么呢?”
余寒俊立刻转过身:“丫头,你曾经说要给我一个家的。”
夏天愣住。
“是因为要弥补我吗?”
她点头:“怎么突然这么问?”
“丫头……”余寒俊拿掉她手里的碗筷放到桌上,然后轻轻抱住她,“你离开了太多次了,我再也不想你离开我半步。我想每天吃你做的饭,想每天抱着你睡觉,想有我们的孩子……夏天,你想不想?”
“呃……你,是什么意思?”
“虽然做不到三餐在一起吃,但至少早餐跟晚餐我们能相陪着吃到老。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什么?”
“我们结婚好不好?”
“……太快了吧?”夏天脸红了红,呢喃地说道。
余寒俊摇头:“只有结婚,我才能名正言顺替你承担一切。你知不知道跨鑫现在差不多穷途末路了,城南的地虽然华盛不参与投标,但是……还有很多人等着,跨鑫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夏天立刻收起了笑:“你是什么意思?结婚是为了挽救跨鑫?”
“其实,不简单是为了跨鑫,更重要是为了你。”
“为了我?”
“我不想你挤在那种世界里。”
“你认为我没有能力承担跨鑫这个责任?”
“丫头……”
“……跨鑫底下有多少人我一清二楚。既然它曾经辉煌过,就可以再度辉煌!”
“跨鑫的财务已经出现重大危机,你不知道你们的会计师上个月已经卷走几千万逃跑了吗?”余寒俊耐心地跟她解释。其实最重要是她呀是她,为什么她不明白?
夏天惊愕地张嘴:“你……说什么?”
“跨鑫现在根本是个烂摊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接手,我只知道你爸爸是因为这件事情病情再度恶化的。”
“嗡嗡嗡”的声音在夏天耳朵里隆隆作响,余寒俊接下去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跨鑫财务出现这么大漏洞,为什么夏伯衍却没有告诉她?他是撑不下去了才来找她的?她突然想起他刚去英国找她的时候,似乎真的是憔悴了很多。可是他这样欺瞒自己,他确信这个漏洞她能填补吗?
“夏天?”余寒俊感觉到夏天的身体在发抖,紧紧抱住她,“没事,你还有我的。”
夏天抬头看他,突然推开他解下围裙扔到椅子上:“我去找他。”
“你去哪里?”余寒俊拉住她。
“我要去找他,我要问他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残忍对我,他要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回来,他不要我的时候就可以放任我在外面流浪十年!我是他女儿,我不是他捡回来的阿猫阿狗,我的心会难受会痛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夏天甩开他,冲到玄关换鞋。
“是你爸爸叫你回来的?”
夏天的眼圈已经红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复杂。明明对自己的父亲满腔的恨意,为什么在想到他来找她的时候那种憔悴的表情时,她的心就像是被揉成一团的废纸一样纠结。
“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夏天吼出声,开门冲出了公寓。
余寒俊愣住,夏伯衍去找她,她就轻易回来了?无论这个父亲在夏天心里被屏弃到什么程度,但是父亲总归是父亲,他以前纵然是犯了再多的错,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不是每个人都做得了铁面无私,虽然夏天每次都否认夏伯衍是自己父亲的事实,但是——这种一受到伤害就大声地咆哮出来,与夏伯衍划清界限的做法,是不是另一种掩饰真心的方式呢?
他一直知道夏天不是真的想恨夏伯衍,只是因为他,她在为他委屈为他伸张正义,她只是心疼他,但是却又恨不了自己的父亲……她活在什么样的矛盾当中?这些年,她的心好像被烈火烧着一样痛吧?
可惜的是,他无法不恨夏伯衍。他对自己对夏天造成的伤害,是用任何东西都补偿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