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色阴谋第二幕
余寒俊带着夏天在夏伯衍眼皮底下离开,在他心里或许只是单纯的保护夏天,可看在夏伯衍眼里却有了一番新的解说。
“那孩子看起来不像表面上的老实。”他躺在床上,接受了医生的诊疗之后才把柯栋伟叫进来。
柯栋伟还处于刚才花园的一幕缓不过神,乍听夏伯衍这么说,一时还不知道讲的到底是夏天还是余寒俊,讷讷回了一句:“谁?”
夏伯衍蹙眉,疑虑的眼神在柯栋伟面上一扫而过:“你是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是不是老了?”
“老了?”柯栋伟又开始晃神,“本来就是老了。”
夏伯衍的脸更加臭:“栋伟,你是被寒俊吓傻了?”
“啊,没有——他——其实无心得罪你的。”不自觉地替余寒俊说话,好歹人家也在柯臻面前给了他面子,就当是一面还一面吧!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他挑眉,气急之下差点把手里的药罐子都整个朝柯栋伟砸过去。
柯栋伟蓦地一惊:“哪能算帮他说话,只是——事实。”
一丝狐疑陡然升起,夏伯衍拿眼斜他:“刚才看到我病发了?”
“……恩。”
“为什么不进来?”
柯栋伟呼吸一窒,连自己这么小的心理矛盾都逃不过夏伯衍的眼?看来余寒俊以后的路得自己烧香拜菩萨自求多福了,他是罩不了了!只是刚才仓促之间,一则是柯臻过来了,二则,就算没有柯臻,他会进去帮他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发病?答案很显然。所以他很识相地闭嘴。
泥菩萨过河都要保自身,更何况他还是凡胎肉体呢!
仿佛他的一丝一毫心中所想都逃不过夏伯衍的眼,只因他对他们都太了解。能顺利打击余靖是因为了解他对林月意的爱以及对自己的恨的程度,所以他成功了。但是对现在所面临的一群孩子,他依旧置身茫然,因为确实不了解,也无法去了解。
他们的心已不再是当年的孩提时代,他们在心上装了一扇窗户,当遇到如夏伯衍这样的人时,会自动采取紧闭心扉。
长久地,柯栋伟一度以为夏伯衍已经神游到西伯利亚去的时候,他却又开口了:“寒俊——真的很像月意。”
柯栋伟心中一凉,默默为夏天做起了祷告。
从车子驶出夏家大门开始,夏天的眼睛不时地朝后观望。
更深夜凝,路两边的灯光像极了孤独的骑士,顽强捍卫自己的公主。
余寒俊盯着她许久,默默注视着她,握紧的双手亦不曾有一丝放松。
让他想想看,这丫头在期待什么。
是希望王萍能一下子如蒙神救从里面跑出来?显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无神,信的人多了,也还是没有神。
难道是希望那个活了大半辈子还找不到良心掉哪里的夏伯衍能追出来?更不是,临走时还一副死列巴即装可怜博同情的模样,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躺在床上吞一大把安乃进才符合逻辑。
再不然是什么?
他轻轻把头靠向她,在她回过头来的那刹那顺利窃取香吻一枚。
“寒俊哥!”夏天憋红脸瞅瞅憋笑憋地异常辛苦的老刘,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余寒俊温和地笑着:“第一次回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夏天愣住,没想到自己这么细微的情感他都能察觉地出来。一下子像是合二为一的感觉,能清楚地听到各自的心跳甚至是心里默默的言语。她一定想不到,就在过去的四十分钟又三十五秒之前,余寒俊的脸会毫无温情地几乎如冰般碎裂。而这样极端的情绪变化,只为她一个人。
“没……没有。”她极力掩去留恋。
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她又不是她那个冷血父亲!余寒俊勾臂把她搂入怀里,下巴轻摩她的发丝:“傻丫头,说出来,没有关系的。”
夏天仰脸,对住他深情的眼,心头一股暖流默默地淙淙流淌。似乎是想了很久,她才摇摇头,攀住余寒俊的脖子彻底窝进他怀里,喃喃地说道:“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有这样一个男人就该知足了对不对?会包容她家庭的残缺,会等待她年龄的稚嫩,更会保护她脆弱的心。在她怀里,原本不该加诛在她身上的压力也会被不知不觉地融化。在他的每一次深情注视下,在他的每一寸热烈的缠吻中,在他每一抹温和的笑容里,她感觉到的是属于“家”的风平浪静。
有他存在的地方,就是家。她笃信!
而她,也尽自己所能地让自己成熟,虽然年龄追不上他,但是心境可以,直到足与他匹配为止。尽她所能地去爱他去守护他去——弥补他!
她想给他最真的爱,最暖的家,还有最纯洁的自己。
努力遗忘过去的不愉快,才能毫无负担地活下去。所以,连同着身后的这座黑色庄园,以及童年朦胧的回忆,都要一并舍下。
她微微笑着,竟为自己的这种放开有点热泪盈眶。
“笑什么?”余寒俊低头柔柔看了她一眼,心里顿时有想把她融进骨血的欲望。
这种相互依恋的感觉太神奇也太清晰,清晰地一度让他以为他们早就在三生之前就已结下情缘。
看着感情一点点成长加深,所有的是越来越爱,也越来越不能没有对方。就像是长在一起的双生花,已成为一个躯体,要是分离,那将无亦于死亡。
所以,他们是分不开的,永生永世都分不开的。
夏天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真的没什么。”
轻拍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你上辈子肯定是白骨精。”
“为什么?”她愕道。
“因为我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啊!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哪里能逃地过我的眼睛?”
夏天微愣:“唐僧是谁?”
余寒俊认真想了想,真的跟她讨论起《西游记》来:“心慈手软但是却聒噪罗嗦的是——”
“柯氏兄妹!”
很好,达成共识。击掌鼓励,ohyee——
一翻笑闹,三言两语就彻底抹去了她心头的阴暗。这样的男人,怎能不叫她依恋?怎能不让她为之倾其所有?
回到余宅的时候,余寒俊在花园里抱住她。
“寒俊——”
“嘘——”
“嘘?”
为什么在车上那么光明正大,回到家了就要作贼了?
“丫头,我郑重地告诉你。”余寒俊拿额头抵住夏天的额头,一双饱含情意的眼眸直视着那抹深紫。
“什么?”
“以后心里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恩。”她乖巧地点头。
“人的心脏都很小,放不下很多事情。所以男人跟女人要在一起,彼此分担一下各自心里的事情,那样才不会活地太辛苦。”
这是——那一国哲学家说的?听起来像是他风情万种的余大少杜撰的。可是夏天很受用——
“我会,我会把心里的事放到你心里,也会把你心里的事放进我心里。”
“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有不好的预感。
余寒俊有点为难,清澈的眼眸似乎竭力掩藏尴尬。
“到底什么啦?”夏天急地喊出来。
“呃——你,来大姨妈了!”
“……”
当事人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屁股——神啊,她的眼睛瞎了,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为什么浪漫的时刻会遭此晴天霹雳?她窘地差点扑向大地母亲,提着裙子像是后面有鬼一样跑开。
余寒俊极力忍着,忍着,忍着——忍不住啦——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没有承认自己的修养在夏天面前能保持完整。
下面来想象一下老刘同志在看到他的宝座上留有斑斑血迹时会是愁眉苦脸还是骇到以为车里出过命案?
管家听见汽车进来的声音,就知道是余寒俊回来了。先前看到他整张脸阴霾地像是海啸一样,多少有点担心会出事。才走出门到花园里,就看到余寒俊一个人杵在那里笑地几欲岔气,脑子里一下子就犯迷糊了。
他的少爷该不会脑袋抽风了吧?
眼角瞥到管家的下巴快脱离轨道,余寒俊很有良心地止住笑:“管家……”
“啊?呃——哦,我什么都没看到!”管家自认老花耳鸣兼老年痴呆,一切异常场景都过滤。于是——咦,那不是该退休等死了?
余寒俊招招手:“去拿块抹布来。”
“抹布?”
“我去洗车子,顺便拿瓶清洁剂。”
“洗车子?”果然——抽风了吗?
当魂游一样把这两样东西交到余寒俊手里的时候,管家仍然忍不住地说道:“少爷,车子交给我去洗就好,你不用亲自去。这么晚了,你都还没吃饭吧?”
余寒俊摇了摇清洁剂:“等那丫头换了衣服再吃。”转身想了想,“管家,你年纪不小了,有些事交给年轻人就好,万一伤筋动骨可不是开玩笑的。”
“呃——”
“夏天出来的话,直接叫她去饭厅等我好了,不用告诉她我去洗车了。”
目送着他自小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少爷,管家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积蓄了泪水。“管家,你年纪不小了,有些事交给年轻人就好,万一伤筋动骨可不是开玩笑的。”多好听的一句话啊,少爷是把他看作家人呀!
可是——
换衣服?
洗车?
这就又有想象空间了。
他的少爷真的是“长大”了哟!
管家转身,正巧看到夏天鬼鬼祟祟手里拿着抹布跟清洁剂往车库走去,又自动恢复到半残状态。
唉——小两口处理“战后”场地,那是可以理解的。也难怪今天余寒俊会笑地红光满面。
这一想法在第二天有女佣悄悄跟他说夏天的裙子XXX的时候,得到了有力证明。看——其实他的心眼才不瞎咧!
夏天蹑手蹑脚地靠近车库,打量四周,转身靠近那部车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咦——车里怎么会长出一双脚?
她慢慢地靠近,立刻瞪大了眼珠子:“寒……俊?”声音颤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绅士在干什么。
余寒俊回眸,有点不好意思,瞄了瞄她手中的家伙,顿时笑开来:“夫妻一条心咯?”
“呃——”满满的感动都杵在了胸腔内。该死的余寒俊说对了,人的心脏真的很小,小到连这些感动都快涨地她想忘掉呼吸来承载它们。
没有一个男人肯做这种事情吧?但是他做了。不是证明他不是男人,而是证明他的大爱无疆啊!
“快——快点。”夏天急地大叫,怕再不抱住他,她的感动就要溢出来了。
“啊?什么?”余寒俊看她一副快哭的表情,急忙从车里钻出来。
夏天飞快扑进他怀里:“寒俊,你真的很坏。”
“我坏?”老天,请开开眼吧,他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要背“坏”的骂名?
她像只不安分的猫在他胸口极力拱着,拱着,仿佛要钻进他身体里去才甘心。
“真是,坏透了!”
“丫头,不要——”再拱咯……
“坏死了。”
“丫头——”别拱了……
“寒俊,”她仰起头,整张脸溢满了红色的幸福,“你让我好感动——”再拱!
“咚!”清脆又响亮的一记钢铁与人脑的合奏,某人的后脑勺如预期地那样撞上立体车库的钢板。
“丫头——”余寒俊叹息,轻轻搂住她,“如果要拱的话,我建议咱们进房间拱,在这里——”他有随时都要挂掉的可能啦!
夏天涩红脸,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那——也要……等到……没了吧?”
“呃——”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东西“没了”之后,余寒俊一脸被打败的表情,扭扭她的脸,“你还没熟呢!”
在她还没有全然摆脱掉夏伯衍之前,他绝对不会碰她。因为不想她日后如果改变心意,心里会对这种曾有的身体关系而感到困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负担,他都不想让她背。这种可能性存在一天,他就必须这么控制着!
夏天了解地闭上眼睛,终于把自己完完全全放松放心地交给余寒俊。他会替她想好的,他会替她阻挡一切的。不是吗?
夜色包裹下的马路,除了路灯以固定的姿态僵硬的线条苍白地独立,其他的人流车流都穿梭着不断变化。
这个世界,变化快地简直让人唾弃!
柯臻两只腿高挂在办公桌上,扭头看着楼底下的碌碌众生,心里怄地几乎吐血。
电话铃又不挑时间地响起,他烦躁地抓下听筒,沉默无声地等对方先开口。
电话那头的柯爱愣住,不确定地开口:“哥?是你吗?”
一听是柯爱,柯臻立马换了个姿态,伸手拿来几本文件拼命翻动,弄出“唰唰”的翻阅声,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唔,小爱啊——什么事?”
反复无常的应对不禁让柯爱起疑:“哥,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她都跟李云容逛完城西又采购了几盒蛋塔回来了,他这个哥哥居然还没回家。一向逃离Ellice跟避鬼一样,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地还留在公司?
“呃——”
“很忙?事很多?”
“对哦,是很忙……很多事情啦!”
“哥!”有没有搞错,当初撒谎说跟夏天爬树摘玫瑰的时候也是这么不打草稿的,后来还是她避开所有人追问的才把事实问出来,现在他又闯了什么祸?“你以为妈生我们两个双胞胎是生假的啊?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来由地气闷,更加确定柯臻有事情瞒着她。
“真的——是在加班啦!”硬着头皮继续,不安让他险些把一份重要文件都扯破。
柯爱皱眉:“你们都是这样,你们都这样对我。一个个以为我有病不能受太多刺激,但是也并不代表我什么都接受不了啊!”抗议,控诉!她非常不满这样不公正的待遇。
柯臻开始怀疑自己的头皮会不会麻地掉下来,每次柯爱这么对他说都会成功地获取她要的信息,但是这次——挺住,柯臻!
“唉——哥,如果真的没事,你为什么连手机都不开?”分明是避着她。
柯臻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柯爱已经挂了电话,最后一句“哥,早点回家吧”,在耳中轻轻地回萦着。
回家?靠,他就是不要回家才磨即在这里的嘛!
懊恼地从成堆的啤酒罐里拿出仅剩的一罐,狠狠掀开,然后仰起脖子慷慨激昂地一口灌下。
要不是刚才柯爱的那个电话,他八成以为自己会在这间办公室里为该死的家庭原因而英勇就义。这从来不是问题,不,或者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很幸福,有妹妹有爸爸,还有温暖存在。可是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呢?
好像所有的感知都被抽光,身体里只剩下冷,空虚的冷。
“旮旯旮旯”,啤酒罐被三两下毁容,非常郁卒无力地往门方向扔。
“咚!”不偏不倚,正好打重某个突然闯进来的倒霉鬼的脑袋。
柯臻愣住,在看清楚是李云容之后立刻站了起来。酒精在此刻发挥着邪魅般的功效,让他的双腿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在快要摔下去的时候突然被一双手扶住。遗憾的是,他自知自己玉树临风,身材欣长,不好扶,但没料到李火龙会是个草包阿斗,真的连扶个人都扶不住。于是——两个人非常光彩地倒在地上四仰八叉。
“哈哈哈哈——”柯臻头重脚轻,索性在地上借故发起了酒疯。
李云容揉揉肩膀兼被啤酒罐砸中的脑袋,心里骂道“我做了什么孽啊”!想起离开公司的时候光盘没有放妥,特地回来看一下,正好碰见这个冤大头!真是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他倒霉。
不过看起来,今晚是她倒霉的成分居多。
“喂,你起来啦!”她拿脚报复地踹了他几下。
“很痛诶李火龙!”柯臻爆吼,怎么连酒疯都发地这么不爽?
“很好,还记得叫我李火龙哦!”李云容起身,再补两脚,“再赖在地上装死,别怪我不理你。”
柯臻翻白眼,撇过头不去看她。他就躺着就赖着,那又怎么样?除非真的不管他死活了!哼哼……
“1。”李云容退了一步。
继续白眼。
“2。”再退一步。
还是白眼。
“3!”掉头就走。
“喂,你有点慈悲心好不好?”没看见他很受伤孤立无援的模样吗?
李云容转过身来:“佛跟我说,慈悲心不是拿来对乌龟说的。”
真是被她——气死了!无奈现在真的跳不起来,如果能跳起来,他会第一时间把她掐死!
“扶我。”他赌气地把手伸地老高。
李云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酒精附身了,才会鬼使神差地真的去拉他。
然后——
“啊!”
很好。
柯臻怀里抱着软绵绵的人肉抱枕,相当享受。
“柯臻!”李云容怒吼,这家伙浑身酒气不光难闻,而且还热地像碳炉一样,是想烧死谁啊?
“唔——”柯臻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李云容的脖颈间,吸取着她女性的体香,意识也变地迷迷蒙蒙起来,“云容,陪我。”
李云容愣住,轻轻拿手附住他的额头:“他的身体跟额头一样烫,到底有没有发烧啊?”
回想那句接近呢喃的“云容,陪我”,她不禁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可是全身的骨头却又是酥酥麻麻的。好奇怪的感觉哦?!
“喂,柯臻——你醒着没有?”她拍拍他的脸。
“不要啦——”他挥开她的手,把她抱地更紧。
不要?不要什么?老天,该说不要的应该是她这个黄花大闺女好不好?
“不要睡啦!”她扭他的脸。
“不要动!”醉倒了力气还大地像蛮牛,一挥手就把李云容钳制住。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证的话,肯定会发现她现在上牙跟下牙气地直打架。
“我跟你说哦——”柯臻抱着李云容换了个姿势,让她完全被锁在他的怀里。
“说,说你个鬼啦!”真想把他一脚踹开,但是特别奇怪的是有点点点点舍不得。好吧,乘着没人,她承认是完全舍不得,今晚的柯臻看起来不是那么欠扁啦!
“柯臻,柯爱,真爱哦——名字取地多好。”他伸出手指点点她的朱唇。
她一把拍开他的咸猪手,真的很怀疑这家伙是真醉还是假醉,居然还找得到她的嘴巴在哪里:“恩,真爱,取地很好!”鬼晓得她为什么会应和,像是特意在哄着他。
“可是……为什么呢?”他张开一条缝眼看着她,“为什么生活的环境就是这么缺爱呢?”
被他忧伤的眼神一触,李云容自然地伸出手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脖颈间再靠地拢些。她想,她似乎有点懂这家伙在乱忧郁什么了。
“我不想在这里,我只想回到医院做我想做的事——有那么难吗?”
“呃——这个问题……”他好像空降地不怎么乐意。
“哈哈哈——难,太难!”他自说自话,大笑着一把又把李云容推开。
被推地狠狠撞向后面的钢化玻璃,李云容痛地几乎想掉眼泪,但是一抬头看柯臻,就立即傻了!
他,哭了?
“柯……臻?”她慢慢爬到他面前,轻轻叫了声。
柯臻伸手抹掉眼泪,继续大笑:“别这么叫我,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绿毛龟,因为我这个人就是这么龟毛啦!哈哈哈——”
“拜托你不要笑了。”看着怕怕的。
他挥挥手:“你走吧。我没事……”刚才只是一时间难以控制,才想借借体温的。他很清醒,而且清醒地过了头,记得那张光盘是从谁那里拿过来的!
李云容极不喜欢他这个样子,整颗心都别扭到了极点:“喂,这里不适合睡觉啦,要睡回家睡!”
“回家?”他摇头,“我回你家好不好?”
“呃?”
“为什么没人肯收留一颗真心呢?”又开始受伤的表情了。
“好啦好啦——”吃力地架起他,她就知道今天晚上倒霉的会是她。
瞥见桌子上的光盘:“咦?怎么跑到你这里了?你看过了?”
柯臻哼笑着看了光盘一眼:“怎么?看过了又怎么样?”
李云容真想把他那脸虚伪的笑当苍蝇拍死:“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做做好人,扶贾经理一把。”人家很委屈的好不好,被乌龟给活生生挤下主位的诶。这么大新闻铁定是跟升迁挂钩的啦,她才没那么卑鄙会阻人前途。
稍稍愣住:“贾斯的?”
看看看,好歹人家也长了他几岁,竟然毫不避讳直呼姓名。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是啦。”
他怎么会没想到?如果消息是夏伯衍故意要放出去的话,当然是通过Ellice这个权威喇叭比较快捷。而众所周知的是Ellice是跨鑫的第二大股东所创,这条消息一放出去,几乎没人会质疑它的真伪。那么,夏伯衍就能顺利骗倒夏天了!
而这种事情怎好是那两尊大神纡尊降贵亲自办理的呢?当然是一手推一手,推得离自己越远越好了。所以这白痴的李云容才会被利用?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气血畅通,用力搂住李云容:“走!”说着,拽着她直往大门冲。
这家伙是现在才开始发酒疯吗?为什么她现在后悔带他回家了?
李云容欲哭无泪。
扫光她冰箱里的食物不说,连特意为弟弟买的蛋塔也差点阵亡。她到底哪辈子做人不好会摊上这样一个冤家啊?
这不,一边手里用电吹风吹着刚洗干净的他的衬衫,一边还要拿眼睛时刻警惕那家伙会不会失去理性扑到蛋塔里去,更要留出一点点余光来扫视他半裸的上身。
是的,的确是半裸的上身。
因为他刚才很不人道地抢劫完她的粮食之后,又拿她家的水费开玩笑,足足洗了一个小时的澡,完了还滥用她的浴巾。
她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佛主转世,怎么会这么好脾气地容忍到现在,还窝在这边心甘情愿地替他吹衣服。
“喂,”她咬牙叫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柯臻“噼里啪啦”对着电视遥控器一阵乱按:“衣服干了没有?”
摸摸:“干了。”
“哦——”他起身慢慢走过来。
“额……还有一点湿啦。”不怎么情愿把衬衫还给他。
柯臻抱胸笑了笑,出其不意地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那慢慢吹,我先睡觉了。”
“哦——呃?睡觉?”这未免——太夸张了吧?发傻地摸摸额头落吻的地方,李云容差点忘记呼吸。
“我说……”
“你也要上来吗?”柯臻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李云容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我的床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好碰的。”
柯臻点头:“那李小姐,你认为柯医生的嘴巴是随便什么地方都会亲的吗?”他又没有强大的占有欲,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亲一下代表“柯臻到此一游”。
“柯少爷,我这里床太小,您贵体受不了。”李云容放下衬衫走过去。
认同地点头,摸下巴——柯臻把身子挪到床中央,敞开怀抱:“那你就睡我身上。”
“柯臻!”忍不住了。李云容拿起枕头就往他头上砸。
“李云容你真打啊?”抱头,软枕头雨点攻击之中,他一伸手把她抱住,“打残了可是要你负责的。”
“你这头色狼!”李云容手脚并用极力想推开他。
色狼?流氓?那不是余寒俊吗?笑死人了!他不坏好意地靠近她的嘴,在即将吻上的那一刻——
“旮旯!”门开了。
门里的人错愕,门外的人也差点晕过去。
“姐?”
李云容飞快从柯臻身上弹开:“你来了。”
“他是谁?”用就像是来抢地盘的眼神看着对方,柯臻有点火大。
干什么?查户口啊?他以为他是地头王?李云容才不想理他,径自走过去把他带进来。
“姐——你好像比较忙哦?”白痴也看地出来是在做什么了?此时的他正是青春无敌,遐想无罪的年代,请容他小小地A一把。
李云容白了他一眼:“李古扬,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姐姐我是随便能把到的妞吗?”话说地有点心虚。
这话他听地进去,柯臻笑着下床从后面搂住李云容:“李古扬对吧?放心,你姐姐已经被我把到,不会被人随便把走的啦!”
“柯臻,你玩够了没?”开这种玩笑她很不爽,因为会当真。
李古扬茫然地轮番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直到“咚”地一声,手里多出几盒蛋塔,外加屋里面重新恢复的打闹声,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被赶出来了。
明明是姐姐自己要他过来拿蛋塔的,为什么被赶出来的是他?而屋里面的那个男人明明被姐姐那么讨厌地骂着,为什么还留在里面?
这个世界真奇怪!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人真奇怪。说话永远真真假假,身影永远若即若离。就像——夏天。像她吧,她也是这样。
李古扬耳内再次倒入房间里的某种声音,脸红心跳,尤其想到夏天的时候,就小小地犯罪了一把。别怪他,怪不得他——因为他年轻地没有自制力!
正想入非非,手机响了起来,一组陌生的号码不停跳动。
李古扬接了起来:“喂?”
几秒之后脸色顿变——“你是……夏天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