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婚姻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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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许戈飞揣着两万块钱现金,匆匆向医院赶去。在路上,他接到了妹夫吴天朔打来的电话。天朔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无奈,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的,完全不像往日那样爽快。

“哥,我……我昨天跟芳菲说,今天无论如何要筹到一笔钱,可是……我真无用啊!家里连预备芳菲生孩子的钱都拿出来了,我都没脸跟芳菲说了……哥,要不,我们去银行贷款吧?”

许戈飞悲哀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太不称职了。妹妹芳菲结婚这么多年,第一胎夭折之后,就一直不能生育,好不容易东看西瞧又怀上孩子,眼看就要生了,却不能待在家里安心地养胎保身体,还要为了他而整日奔波操劳!为了给母亲支付医疗费,两口子甚至连生孩子的钱都拿出来了,这怎么不让他这个做哥哥的羞愧难言呢?

“哥,你别着急,着急也没有用处啊,我看,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办个抵押贷款算了。我们这套房子面积虽然小些,但抵押个十万八万的应该没有问题……”吴天朔听见许戈飞叹气,连忙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安慰他道。

“天朔,什么也别说了,是我这当哥的连累了你和芳菲。我……哦,你别为钱的事情操心了。我已经搞到了两万块钱,不久还会有一些收入。妈这里你别担心,芳菲生孩子的钱,我也会尽力准备好。天朔,别说抵押贷款的事,哥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哥,你哪儿搞到的钱?你可别……”吴天朔不无担忧地问道。

“别担心,天朔,哥不会铤而走险的,咱们还没到那程度,你放心好了。”

许戈飞一边安慰着妹夫,一边在心里大骂着自己:许戈飞啊许戈飞,你算是天良丧尽了!

“那我就放心了。哥,这几天先让芳菲跟你替换着,过几天我忙完了单位里的事情,就过去把芳菲替出来。”

听着妹夫的话,许戈飞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啊,可是却没有机会宣泄心中的悲凉与无奈!

跟天朔道了再见,公交车也正好到站了。许戈飞跳下车,飞快地向医院里赶去。

“许戈飞,这么巧啊?”

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抬头一看,居然是梅艳若!

很长时间没有相见了,梅艳若似乎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又剪短了,额前的刘海齐齐地剪成二三十年代那种童花式,鬓角边两缕精心修剪过的头发,不经意地垂下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遮挡着两只巨大的彩金耳环,一只雪白的玳瑁发卡别在头顶上,越发显出面庞的润泽光滑。

她的衣着也一改往日贵妇人的打扮,穿了一件黑色无袖紧身上衣,下边是一条雪白的短裤,只到大腿根那种,脚下是一双雪白的高筒皮凉靴。那靴筒非常别致,是由一圈一圈纤细的白皮带围成的,呈螺旋状紧紧裹到小腿处。

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非常具有活力,根本不像三十多岁奔四十的女人,倒像个活力四射的大学女生。

许戈飞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地望着这个百变女人,连招呼都忘记了打。

“干吗这么看着我呀?不认识了么?”梅艳若羞怯地微笑着,娇滴滴地又道。

“哦……我……有些意外……”许戈飞赶忙收回直愣愣的目光,低下头,呐呐地说道。

“这是设计师刚给我设计出来的风格,你觉得适合我吗?”

梅艳若歪起脑袋,连神情都酷似在读的清纯女生了。

“挺好的挺好的。”许戈飞蓦地想起万朝阳臭骂他的话,心里一紧,刚刚泛上来的愉快情绪倏地消失了。他勉强地笑一笑,敷衍了事地应付道。

“你怎么啦?情绪好像不对哦!”梅艳若是个何其聪明的女人,一眼就看穿了许戈飞的变化。她蹙起眉头,撅着小嘴巴,手指玩弄着手机上精致的坠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呀,我情绪很好啊。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

许戈飞抬头看看梅艳若背后那块店铺牌子,见是一家叫做“万事大吉”的花圈店,不由得有些吃惊。

“呵呵,我一个朋友受了重伤,可能要挺不过去了,我来给她订个花圈,也算朋友一场,尽尽心意吧。”

梅艳若说着,有些吊诡地一笑,眼睛里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你忙吧,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

许戈飞虽然注意到了她眼睛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但却没功夫深究了,他得抓紧时间去住院部缴钱呢。

“我不忙的,给花圈店的伙计已经交代好了,到时候送去就得了。咦?你要去医院么?你家有人生病了啊?”

梅艳若不急不慌地盯着许戈飞,嫣然一笑。

“哦,是我母亲,她……”

“伯母怎么啦?厉害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梅艳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忧伤,似乎躺在医院里的不是许戈飞的母亲,而是她的一个要紧亲戚。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了。”

许戈飞说着,挥起胳膊,正准备跟她说再见,梅艳若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幽怨地望着他道:“戈飞,你太太真厉害!愣是忽悠得雪峰跟夏雪离了婚!任谁劝说都没有用,老头子为此都摔了好几件珍贵的瓷器呢!”

“什么?梅子你说什么?”

许戈飞愣愣怔怔地望着梅艳若,像是没听明白她的话似的。

梅艳若撅着嘴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末了又道:“原来夏雪也让我帮忙说服雪峰,要求离婚的,可是我没能做到。不知道你太太施了什么魔法,雪峰居然不顾老头子的反对,一意孤行毅然决然地跟夏雪离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还有一件事,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原本以为,你跟夏雪只是比较要好的同学关系,想不到,你们在十多年前居然就同居过了!而且还导致了夏雪再也不能生孩子!要不是夏雪离婚后告诉我,我还一直被你们蒙在鼓里呢!看你们俩干的好事吧,你们祸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啊!”

梅艳若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语气舒缓有致,表情轻柔妙曼,看上去似乎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又像是一个母亲在嗔怪不听话而惹了祸的孩子,而在许戈飞听来,却犹如遭遇了五雷轰顶!

让他吃惊的,并不是梅艳若知道了他跟夏雪的关系,他知道那只是迟早的事情。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丛苇居然跟华雪峰纠缠到了一起,而且还成功地策动了他跟夏雪的离婚!她到底想干什么呢?一直以来,无论他怎样悔过,她都不回头,难道就是为了有一天策动华雪峰跟夏雪离婚,好冷眼看看成了自由身的夏雪,是否能够真的跟他许戈飞由初恋情人结合为美满夫妻吗?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亲眼见证一下曾经咀嚼过的橄榄,是否还可以再送进口中重新咂摸其中的滋味吗?如果是这样,那她要求他帮忙联系华雪峰,就绝对不单是为了那个代孕妈妈蔡琴心,而是别有用心了!

可是,丛苇是那样心计如深渊的女人吗?结婚这么多年,他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呢?这里边究竟谁是谁非?

天哪,怎么会这样?

许戈飞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几乎让他考虑不清头绪。

“戈飞,夏雪已经回娘家去了,从此以后跟华家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她是个自由人了!你呢?什么时候跟你太太离婚?”梅艳若有些怨愤地瞪着他,酸溜溜地叫道。

“我……你……”

许戈飞哑口无言。

“哈哈,不用这么激动嘛。恭喜你们终于如愿以偿,了了多年的心愿!什么时候跟夏市长的女儿结婚,别忘了请我去喝杯喜酒哇,别忘了我曾经可是给你的准老丈人做过几年的秘书呢,而且跟夏雪的关系一直亲如姐妹的。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毛遂自荐,给你们当伴娘怎么样?”

梅艳若突然近乎疯狂地大笑起来,惹得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向这边好奇地张望着。

“梅子,不要这么刻薄,好吗?如果我许戈飞曾经做了什么事伤害了你的话,那我现在就给你鞠躬道歉!”

许戈飞说着,真的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又道:“但是,不管怎样,都与我的家人无关。如果你高兴,怎么辱骂我、折损我都可以,可我的家人没有得罪你,也请你尊重她们!”

“哦,亲爱的许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谦虚呢?你的家人指的是谁?丛苇还是夏雪?还是特指她们两个?不过,我也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你,这两个人,都踏上了华家这条乱哄哄的大船,还钻到核心人物的身边去了。凭什么我做不到的,她偏能去做?凭什么我得不到的,她偏能得到?没道理的!你说,这算不算得罪我呢?”

梅艳若满面笑容、抑扬顿挫地轻言慢语着,像是在朗诵一首抒情散文一般。而她的眼睛里,却射出一股狠毒冷淡的光芒,像杀人的利刀,在许戈飞的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好像他的脸是一块味道鲜美的蛋糕。

“梅子,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最后一次求你了!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无论是夏雪还是丛苇,她们都是被我害苦了的女人,是我对不起她们,我会尽自己毕生的精力去补偿她们的。而你跟她们不一样,你在华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如果你感到寂寞,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解决的。你跟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女人,你的强大是无人能比的,请不要对弱小者那么残忍,好不好?”

许戈飞惶恐起来,梅艳若眼里的光,让他不寒而栗。他苦苦地哀求着,声音都变了调,只差当街给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跪下了。

“呵呵,许老师,说起来,您还是我的恩师呢,要是没有您的悉心指导,我的绘画水平至今还停留在幼儿园时期哦。您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以担当得起‘残忍’这两个字呢?您太抬举我了,当心我会飘起来哦。”

梅艳若倏地改换了称呼,非常客气而恭敬地望着许戈飞。她这副模样,让许戈飞一下子想起《教父》里的老头子考利昂。当他感觉到忍无可忍,必须诉诸于武力,靠杀戮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就会和善而客气地跟对方说:我跟你讲讲道理吧!

梅艳若已经开始跟他“讲道理”了!这是她以前从没有暴露出来的一面。之前,她总是以一副怨妇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激起他男人拯救不幸女人于水火的豪情,使他一边感叹着“红颜薄命”,一边一步步走进沼泽地。等他发现自己身处险境,终于明白还有一句话叫做“红颜祸水”的时候,又黑又臭的泥水已经埋到他脖子,让他呼吸都困难了。

呆呆地望着梅艳若那张精致的脸蛋,许戈飞才明白,这个在官场和商场摸爬滚打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人,在经历了官场的冷酷和商场的残忍双重锤炼之后,已经成功地蜕掉了属于人的本性,百炼成钢,很难人为改变了。

也许,许戈飞该害怕和防范的,并不是华震武或者华雪峰那两个华氏家族的巨头,而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貌似清纯少女的美丽女人!从来不威胁人的人是最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