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孤身一人,再次来到那座隐匿于深山老林之中的大墓前,他一袭白衣,背着个大包,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这几天,总有光怪陆离的梦境妨碍着他的睡眠,尤其是自己无数次惨死的模样,和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哀嚎,每次他想惊醒又无法遏制的继续梦下去。
直觉告诉他,如果要解决这一切,就得追溯到开始——那座大墓。
上一次,凌洛留了个心眼儿,把进门墓主送的“大礼”给弄废了,自然是走得轻轻巧巧,但一路没遇上那回已经尸变的粽子,他还是将手中的弯刀捏得紧了些。
墓中的规格陈列应该是有了几处微妙的变化,凌洛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图,七拐八拐下,竟是没摸着先前的主墓,也就没被再次拍进另外一个房间。
墓穴中的空气意外的比先前潮湿阴冷了许多,吸入肺部的时候,凌洛有一种极度想咳嗽的冲动,他开始调整自己呼吸频率与方式来缓解这种情况。
猛地,他呼吸一窒,萦绕在空气中血腥味是那么的熟悉,就如萧泽睿老家那个老头身上的一样,只是浓烈腥臭了很多。
铺面而来,令人作呕。
凌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那个念头搞得他心里一慌,脚步随之一变,循着那骨子熏人的腥臭味传来的方向冲去。
越是靠近目的地,路过的骸骨就越多,撕扯后预留下来在骨头上的肉就越新鲜,蛆在其上面啃噬着臭了的肉糜,一时间,可能是营养过盛,个个都是肉眼可见的膘肥体壮。
猜测极有可能是确凿的事实了,凌洛将弯刀旋了一个位置,左手食指与中指在刀刃上留下他的血液,几滴掉在地上,腐化了从血泊中长出的枯草。
果不其然,岩壁的尽头,是那只先前追逐过龚子安一行人的粽子,正背对着入口的方向,耐心的啃食着又一波慕名进入墓穴的人,凌洛冷笑一声,在心中诽腹道:
这真是长了本事,还学会尝鲜了。
寒光一闪,凌洛向粽子的头部袭去,目光灼灼,直锁住目标的方向准备一击必杀。
可说时迟那时快,疑似是已经开了灵智的粽子将手中的尸体一甩,愣是撒了凌洛一身血,恶心得不行的他脚步有些错乱,尽量闪躲开冲着眼睛而来的血花,却不料那粽子的速度也快,利爪毫不客气挥向他的腰腹处。
半空中的凌洛身体诡异的一拧,骨头发出像是折断了一样的声音来,饶幸躲开了粽子这一击,落地的一瞬间,一口血从他口中“呸”了出来,他抬手一擦,
“淦!只能这样了。”
凌洛本来浓黑如墨的眼眸,在他睁眼的一刹那,和迟珩一模一样的琥珀色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着,他再次将刀刃擦过他的手指,留下一行金色的血液。
那粽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都是僵硬的身子却抖了一下,下一刻,凌洛的身影一闪而过,留下粽子滚落的头颅淌下墨绿腥臭的液体后,渐渐焦黑粉碎成渣。
紧接着,一股剧痛涌上凌洛的身体,他惨叫起来,在手背上爆出来的青筋里狂乱流动着金色的血液,大脑开始传来昏厥的保护指令,他试图强压下去这种感觉,可压制的越狠,他身体的机能就越不听使唤。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凌洛再次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到洞穴中的空气稀薄了许多,些许没有缓过来的那股子劲使他走起路来吃力了不少。
走到那个粽子挨得最近的青铜门时,凌洛的呼吸近乎于急促得上气不接下气,琥珀色在浓墨之中仿佛萤火,在眼眸中残存牵连着身体上带来的锐痛。
几度要跌倒在地的行走下,凌洛总算是走进了青铜门。
不出所料,迟珩就在门后静静地站着,就像是知道凌洛要来一般,一副等待已久的姿态,只是他还穿着家居休闲的服饰,眉目间有与往日不同的怒火在隐隐发作。
凌洛靠着青铜门的门板,捂着胸口作痛的地方,身子缓缓滑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刚到?”
迟珩瞧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对。”
凌洛又呸了一口血在地上,还是金色的血液,愣是给地面灼了个洞出来,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在我身上安了个雷达。”
迟珩还有很快的接下这句话,只是缓步向他靠近,“撕拉”一声,他扯开自己上衣的扣字,金色的心脏在几乎透明的皮肤下缓缓跳动,他蹲下身,捏住凌洛的脸,
“因为它很痛。”
凌洛看着迟珩就差把愤怒写脸上的表情,不以为然的笑了,
“与我何干?”
迟珩一下子瘫软在凌洛的颈窝出,虚弱的说道,
“因为这颗心,它痛极了,而它从来都是为您而才有了疼痛的感觉。”
说完,凌洛就感觉自己身上的锐痛一下子就消失了,可压在他身上的迟珩倒是昏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内如潮水涌动一般,第一次来的模糊记忆中,零星的显现出关于迟珩的画面。
他躺在棺材板上,琥珀色的瞳睁开的一刹那,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那五味杂陈的感觉……
凌洛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在家中他见到迟珩会那般有违和感,原来是记忆被篡改了。
可混沌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裂开了,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年人,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男孩,从模样上来说应该是幼年的萧泽睿,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滑稽极了。
老人靠近凌洛,他如方才那只粽子一样的白色眼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凌洛,露出的控制欲如变态得到了抚慰一般愉悦,干涸的嘴唇说道,
“逃不过的,无论你转世多少次都逃不过我的控制,你亦是如此,他也亦是如此。”
有泪水从凌洛的眼中夺眶而出,他在那双手按向他的那个画面里,控制不住的大叫出声,
“不要!我不要忘了他!只有他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