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被结婚:亲爱的这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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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又一波折 (2)

“说是认了一个干儿子,无父无母的,马副馆长当他的主婚人,那过去怎么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马副馆长现在成了这干儿子的高堂了。”

“她儿子叫什么?”萌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我们哪知道啊,说是姓李,萌萌姐似乎对这事儿很关心哦?”小姑娘反问,一脸坏笑。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嘴上说随便,可萌萌心里却猛抽了一下——姓李的是孤儿,在大都独自漂泊,急需一个靠山;姓马的无儿无女,收个干儿子以娱晚景,到底不算坏事。他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他。

想到这儿,萌萌才隐约明白了当初马副馆长那么热衷给她做媒的原因。原来她是想笼络这个姓李的给她养老啊!我丁萌萌差点就成了马副馆长的干儿媳妇!复印室的小姑娘又小声说:“听说那个‘干儿子’找的是他的学生,本科刚毕业的,听说都怀上了。马副馆长说她退休前要抱上孙子。”

萌萌越听越觉得可怕。马副馆长马上就要儿孙满堂了,这不是天大的反讽么?萌萌又觉得马副馆长可怜,自欺欺人,用尽心机去找寻一点情感上的满足,像一个乞讨者。

回到家,萌萌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昭君,昭君骂道:“真龌龊,城府好深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一个个全是自私鬼。”

可是,谁不自私呢?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每个人都在拿一些东西交换另一些东西。恋爱与婚姻,有时也沦为交换的筹码。有人唱,我拿青春赌明天,可是赌来之后,失去的又是什么?青春,一旦支付,便永远无法偿还。可是,真正的悖论在于,你不去支付自己的青春,青春不也终究会过期么——与其过期,不如交换点实用的。想到这儿,萌萌觉得很慌,这是夜里两三点还在失眠式的慌,尽管闭着双眼对黑暗和恐惧视而不见,可谁知道还要熬多久呢?离开了小年,萌萌重新恢复到单身状态。

关于分手,萌萌先是镇定自若,朋友问及此事,她总是摆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撇嘴道:“没什么,错过这种人,没什么好可惜的。”朋友们听这话,都对萌萌竖大拇指。

可过了一阵,萌萌的口风变了:“我还是比较看重感情的,没有感情的婚姻,那不就等于长期那什么吗,你说是不是?”

再往后发展,萌萌对小年的评价又升级了:“他姓李的有什么,还不是靠在别人屋檐底下,谁跟了他,过得好不好不说,这个气谁受得了?你都没见过他那个点头哈腰的样儿!”

坐在她旁边的昭君诧异地问:“萌萌,你,你也开始说狠话了啊。”

萌萌捂住嘴,把二郎腿放下,左右望了望,又端起桌子上的葡萄酒喝了一小口,然后才若无其事说道:“有吗?”

昭君点了点头。

萌萌一脸诧异,可能在岁月的沉淀里变化了多少,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外面是姹紫嫣红的夜。灯光一片一片的,像夜晚的五彩羽衣。昭君没说话。

不管这个人优秀与否,不管这段感情正确与否,她就是不甘心自己是落单的那个。餐厅里放着孙燕姿翻唱的一首外文歌,其中有一句唱道:“Idon'twannaloseyou,butIdon'twannauseyou,justtohavesomebodybymyside...”

一段音乐放完,昭君静静地说:“萌萌,你其实可以不必这样。”

这原本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没有意义的话,可在丁萌萌听来,却仿佛有千百种滋味,“你其实可以不必这样”,可究竟又是谁把一个简单快乐的丁萌萌弄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说在没谈恋爱、没相亲之前,萌萌的生活处于自足状态,该是怎么就是怎么,无拘无束,目标明确,逍遥自在;那么,相亲恋爱之后,萌萌的生活则进入到了自觉状态。在这种状态里,萌萌时不时会有种莫名的焦虑,这感觉就像许多人一起跑长跑,可跑着跑着自己却落了单。令人挫败的恐慌,有劲儿使不上,真想有人能来拉她一把——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出双入对,看到好朋友们一个个结婚生子,过着有人陪伴的日子,萌萌原本坚硬的意志竟一点点被瓦解了。

婚姻的意义,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并不是说婚姻本身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快乐,婚姻其实只是他们的一棵救命草,可以帮助许多人摆脱孤独的烦扰,“我不是想伤害你,也不是需要你,我只是想要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如果把我们每个人比做一颗独立旋转的小星球,那么婚姻最低层面上的意义,恐怕正是它让你知道,你不是孤单一个人,尤其是在脆弱的时候。体会到这一点,萌萌开始不那么排斥相亲了。

再过一个月,萌萌就29岁了。

这也就是说,迈过这个生日,萌萌将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30岁。一想到这儿,萌萌便会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慌。30岁,是女人的青春终结,虽然到了30岁并不意味着人就老了、珠就黄了,可30这个数字带来的内心折磨,将会在每个女人心里引起一场海啸。

在美剧《老友记》里,詹妮弗·安妮斯顿扮演的瑞秋为30岁而大哭了一场,因为她害怕30岁过后,青春就会像滑溜溜的泥鳅一样,从手中窜走。美艳如瑞秋尚且如此,何况广大无财无貌的女性?更何况无财无貌个人问题无着落的女性?迎接30岁到来的过程是痛苦的,29岁还没到,萌萌就时刻感受着这种痛苦。

萌萌的个人问题,越来越成为整个家庭的中心事件,给萌萌介绍对象,已经成为许多人的工作内容,从这个意义上说,萌萌的个人问题也算是制造了一些就业机会,解决了下岗、退休亲属的无聊问题。

每当七大姑八大姨开始碎碎念:“萌萌啊,不要太挑,差不多就行了,找个好好过日子的人就行了,你想要的那个人这世上没有……”萌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尾鱼,身上的鳞正一片一片被刮掉,她要赤裸裸地存在于茫茫人海中了。

特别是那句“你想要的那个人这个世上没有”,萌萌一听就来气,自己又不是昭君,想要这个,想要那个,只是想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她根本没有想要过哪个人!对于结婚对象,她也从未提出过多么苛刻的要求。都宽松成这样了,怎么就“没有”了呢?萌萌觉得亲戚朋友们是在看她的笑话。

吃着午饭,萌萌妈就开始数落女儿。

“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都懒得说你,要说一次两次,可能是别人的问题,你看看现在你都谈了多少个,每次都不行,难道每次都是别人的原因吗?我倒希望都是别人的原因,我倒真希望我的女儿没有任何问题,我的女儿只是运气不太好,姻缘还没到,可真的是这样吗?来来回回这么多,我算发现了,你自己也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萌萌反驳道,可声音却细细的,明显有点儿底气不足。

“你想想看,第一个段鹏,多好,你嫌人家有孩子,是吧?小年,你也嫌人家不好。

其他介绍了多少个,你都看不上眼,是吧?今个儿你就给我说说,放眼这个大院,谁像你这样,差不多就行了,萌萌——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图个稳定,安安分分的比什么都强,你看你爸爸,我跟他的时候他当兵,现在他转业了,又去南方做生意了,我有什么怨言吗?我还不是勤勤恳恳维护这个家,把你抚养成才?萌萌,妈妈不是怪你、怨你,妈妈实在是为你着急……”说着说着,萌萌妈开始用手背抹眼泪,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

萌萌见妈妈哭了,又是心痛又是不耐烦,她去洗手间拿了方巾来,递到妈妈手上,说:“妈,你哭,弄得我也没办法,没有就是没有,现在你让我找谁去,是不是?”

萌萌妈见女儿听劝,渐渐止住了眼泪,抽搭着说:“你那些朋友呢?李昭君什么的,不是也认识好多人么,就不能让她们多牵牵线?”

“牵什么线?那些人年龄都跟你差不多,要不让她给你牵牵线。”萌萌翻了一下白眼。

“你正经点行不行,你都30岁了,我的小姑奶奶,我看着你都碍眼。”

母女俩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门铃响了。

萌萌放下碗筷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肩膀宽宽的,脸胖胖的,两颊的肉有点下坠,这样一来,反倒显出一种与他实际年龄不相称的可爱。萌萌忽然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名字来。两个人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几秒。萌萌妈在里屋喊:“谁啊?”这才把两人从各自的回忆中拉出来。

“师母在家吗?”站在门口的访客问。

萌萌一下子没听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来没听人把她的母亲叫过师母。

访客忙改口笑道:“请问丁师傅住这儿吗?”

“哦,他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萌萌妈在里屋坐着不耐烦了,边走边说:“谁啊,开个门开这么久,我们不接受推销。”萌萌妈拉开门的刹那,访客又叫了一声:“师母。”

“呦!小杨啊,快,快,快进来说。”说完萌萌妈便小跑着进屋拾掇东西。

他叫杨乃武,是萌萌爸原单位的同事,在业务上,萌萌爸带过他几天,所以他总喊萌萌爸为师傅,萌萌妈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师母。萌萌上中学时,他曾来给萌萌补过几天英语,因此萌萌看见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当初的他是大学刚毕业,瘦高条子,眼神定定的,可现在的杨乃武,竟然有点像吃喝无度的中年人了,越发的虎背熊腰。

杨乃武拎着塑料袋子进了萌萌家的门,袋子里装了两袋干木耳。

“喏,好久没来老师家了,都快不认识门了。”杨乃武憨笑着说。

“可不是,自从你老师下海去了啊——我就说,这人一走茶就凉,太明显了,以前你丁叔叔当分厂领导的时候,那人跟走马灯似的,可热闹了,你看现在一年都来不了几个人,像你们这种年轻人,估计是更烦我们。”

“师母这样说,我是真无地自容了。”

“呵呵,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妈更年期到了,嘴特别碎。”萌萌站在旁边猛地插一句。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萌萌妈半笑半恼。

“萌萌还跟以前一样。”杨乃武说。

这句话把萌萌说得不好意思了,她转身去厨房洗水果。

“这是我老家的一点土特产,拿来给师母尝尝。”

“噢呦,不要,不要,这孩子真是,真是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说着,萌萌妈把东西拎到一边,“今儿来有事?”萌萌妈问。

“哦,差点把正事儿忘了,老师以前内退的时候,有笔津贴厂子里给发的,可能他忘了拿,一直也没人问,前几天我去财务那儿,听小王提起这事儿,就顺便帮老师拿过来了。”说着,乃武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了萌萌妈。

萌萌妈笑嘻嘻地接了,坐回到沙发上,两只手指把信封口一撑,大致看了一下钱的厚度,然后捋了捋头发,端然说道:“唉,现在也就你有这个心,谁也不是想要这点小钱,你师傅师母都不是这样的人,可这厂子里待人呀,怎么说,实在是太无情无义了。”说罢萌萌妈情绪似乎有点悲伤,抽了一下鼻子,又说:“你师傅为这个厂子付出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点小钱,怎么就拖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