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好像有人在动自己，很难受。
是殷默又回来了吗？他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
“别怕，是我，是我。”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很低沉，很……熟悉。
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得想起来，得想起来。乔远默念着，费劲地睁开眼，看见一张很好看的侧颜。
啊，想起来了，是江寒。
呼……没事了。他重又闭上眼，往那人的怀里缩了缩。
呼……安全了。
江寒看见乔远的样子，心都在滴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有因为疼痛而不时颤抖的眼睫毛才能让人确定，他还活着。
“我带你去医院。”江寒低头柔声说完，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来。
“唔。别动……疼……”稍一移动，怀里的人就小声地喊疼。江寒安慰了他好一会儿，却真有些不敢动了。
窗户离门这么远，还那么高，怎么样才能把乔远送出去？
正想着，“哐”地一声，器材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我就说从窗户里把人送出去不靠谱吧？我看你现在动都不敢动。”穆泽锴拿着钥匙，两手推开大门。
“少废话，帮我把人抬上车。”江寒都懒得反驳他。
“你叫我一声救世主爸爸，我就帮你。”穆泽锴开始得瑟。
江寒瞪了他一眼，自己站起身，一手垫在乔远的腰下，一手抬着乔远的腿窝，把人直接抱到了车上。
“喂喂喂，我又不是真的不帮你。你慢点，昏迷的人不能这么抱，会很痛的。”穆泽锴一看情形不好，连忙跟在后面喊。
果然，被放在后座上的乔远，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
“那要怎么办？”江寒看着心急，但又什么都不会。
“把座位调平，然后把脚垫高。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上身稍微抬高一点。”穆泽锴一边说，一边把后座放得平整，并且拿过一只抱枕放在乔远小腿下面，扭头看到盯着乔远、一脸失落的江寒，叹了口气。
“你可以坐到他头那边去，把他上半身放在你膝盖上就可以了。要是他还有点意识的话，跟他说说话。”穆泽锴指着车的另一头。
“好。”江寒连忙从另一边上车，小心翼翼地将乔远的上身抬起些许，自己慢慢地挪了过去。
好在一路上还算畅通。期间穆泽锴接了个电话，姜楚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阿锴，我们家阿寒怎么还不回来啊？手机也打不通。”
“我们有点急事，他没来得及看手机。”穆泽锴解释道。
“什么事啊，晚饭都不吃了？我做了松鼠桂鱼，快回来吧，啊？”姜楚楚的语气很是温柔。
穆泽锴每天送江寒回家，然后去他家蹭饭，已经是很久之前就开始的事了。于是他非常开心地一口答应：“好的，我们马上就回去。阿姨给我多留点吃的啊。”
“你闭嘴吧。”江寒看不下去了，伸手把穆泽锴的手机抢过来，“妈，我朋友被打伤了，我跟穆泽锴送他去宁济，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好点的医生？”
“好的好的。那我也收拾一下去医院。”姜楚楚也焦急了起来。
“姜阿姨我想吃松鼠桂鱼！”穆泽锴在前排大喊。
“好的好的，我给你带过来。”
“唔……”挂了电话，膝盖上枕着的人动了动。
“怎么了？”江寒低头问。
“好吵……”乔远在他腿上蹭了蹭。
“好好好。”江寒用安抚的语气道，“我们不说话了。”
“我……我想喝水。”虚弱的，连气息都带着颤抖的声音。
喝水？江寒四下里看了看，穆泽锴从前排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没有吸管吗？”
穆泽锴很无奈地又递过来一根棉签：“你还真是没照顾过病人。他现在情况不明，你直接让他喝水，也不怕他连水带血都给吐出来。用棉签稍微沾一点，涂在他嘴唇上就好了。昏迷的人喉咙干，稍微喂一瓶盖的水润润嗓子就行。”
乔远的嘴唇已经干得起皮了。江寒用棉签给他一点一点地喂了些水下去，看着他把濡湿的唇上的水珠舔进嘴。喝了水的乔远明显有精神多了，半眯着眼窝在他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还想不想睡觉了？”江寒顺手摸了摸他一头稍卷的黑发。
“有点。”乔远声音小小的。
“到了医院再睡吧？”
“好。”乔远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我们去哪家医院啊？”
“宁济。”
“宁济……宁济……”乔远闭上眼睛，“宁济好远啊。我头晕。”
“是不是晕车？”江寒有些心急，又不想让司机开太慢，“难受就吐出来。”
乔远摇摇头，小幅度地喘气：“不能吐。”
“吐出来也没事的，让人打扫一下就好了。”
前排的穆泽锴非常不满：“姓江的你有点人性，别人的车你就不心疼了是不是？”
“呜。”乔远又缩了缩。
“穆泽锴你小声点说话。”江寒语气严肃。
“江寒……”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能睡过去，乔远努力地保持头脑清醒找话题，“你是不是江家的人啊？”
听到这个话题，穆泽锴兴奋得两眼冒光，伸手打开副驾驶座上方的镜子偷窥后排的情况。
江寒则浑身僵硬。
“你生气了吗？”乔远费劲地抬头看他一眼。
“没有。”江寒扬起嘴角轻笑，“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觉得、江寒是很厉害的人，家里应该、很有钱。”乔远盯着手里皱巴巴的衣角，“宁济医院、不也是江家的吗？”
“这小朋友还挺聪明的哈？”穆泽锴回过头来凑热闹。
“我是不是猜对了？”乔远又问。
“……”
“人家问你话呢，江寒？”穆泽锴插嘴。
“嗯。”和乔远对视的时候，江寒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承认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轻松。
他一直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在江家，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玩闹、交朋友。但是现在，他又觉得，生在江家，很好。
手握权力，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正因为他是江家大少爷，才能让穆泽锴堂而皇之地把车开进学校，可以去宁济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乔远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