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梁若若的全力配合,梁父梁母对那张假报告单深信不疑,以为我俩早已私订终身怀上了孩子,架不住这一出“生米已煮成熟饭”的定局,勉强答应了下来。梁母甚至催促:早些择一个良辰吉日,尽快把婚事订下来,肚子大了,可不好堵别人的嘴。
我导演的“戏”,终于成功了。心里是一边高兴,一边又犯了忧愁。高兴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要修成正果,脱离单身苦海了;忧愁的是:没钱办婚事,这些年来的打工积蓄薄如白纸,轻如蝉翼。本是坚定了想法:一边工作一边写作,指望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名利双收,赚得盆满钵满。奈何,想法终究是想法,和现实并不能划上等号,且又过分高估自己有限的实力,网络小说已经上传了七十多万字,可还是如同摆街卖空气的小贩一样,无人来问津。
想打电话给父母,报告这个喜讯,又害怕没成功之前都不是稳当事,一旦在村里传开来,日后失败,回到村里定会惹人笑话,做人要成熟一点,特别是像我这种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不要再什么事情都忍不了情绪,管不住嘴巴。
哎,出门在外,只能靠自己了。辞了旧工作,又到哪里去找新工作?真要去摆摊卖水果、烤烧烤吗?
进工厂,多半是做普工上流水线,每天晚上要加班,不加班拿基本工资的话还不如在超市。可是,未来的老婆大人不希望我这么没前途的混下去。好吧,听她的,去摆摊卖烧烤。
回到超市,提了辞职,秦经理千番挽留,万般游说,晓于利害,动之恩情,许诺各种好处。奈何,我去意已决,八匹马也拉不回。最终,她只得拿出和许老板一样的套路,说:“在W市混不下去的时候,还回来!不管我在哪个部门,只要我还在这家超市上班,我就会收留你。”
对她说的这番话,我回以感激的目光和温暖的微笑。不管是“套路”还是什么,赏识我的人,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许老板是,她也是。
辞职走了,突然觉得天空大了许多,以前很多烦心、讨厌的工作,在此刻,都是那么不值得一提,告别与回忆是两个并肩行走的兄弟。
此时,梁若若也已经离职走了,不过,她很快就在一家外贸公司寻找到了一份跟单文员的工作。而我,经过多方打听,从一个准备放弃烧烤转行做货车司机的熟人那里,低价买下了包括流动车、烧烤架、桌椅等在内的所有简易设备。
摆摊的地点是在离超市不远的三马街,那儿附近有几家工厂和一些贸易公司,我时常路过,有时饿了也会点个“牛杂砂锅”,要碗“炒粉干”什么的充饥,到了晚上,整条街都是灯火通明、香味满街,烧烤、鸭脖,各种砂锅、麻辣烫、鸡汤粉、柳叶面......应有尽有,俨然“南北小吃”一条街的样子。
房子住得是高凤英家租的,房租到年底,房间里有冰箱,空院子里正好摆开设备,推车、刷子、木炭、烧烤架、孜然粉,各就各位,拿出买来的羊肉、鸡翅等食材,精心切块,认真串起来,架起烤架,燃起木炭,无师自通地尝试着烘烤起来。
完了,得意地拍个照片发给梁若若,请她下班来品尝,当然,我的目的并不仅仅于此,而是为了告诉她:我听从了她的话,改行了。
晚上六点多钟,梁若若来了,她的兴趣点不在烧烤,而是气势汹汹的质问我:“你怎么搞起烧烤来了?谁让你这么干的?”
我一脸纳闷的看着她,回说道:“这......这不都是听你的话吗?把超市的工作辞了,创业卖烧烤!”
她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叉着手道:“我说的话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你会做烧烤吗?你了解烧烤这个行业吗?知道怎么运作才能成功吗?”
她连连发问,我一个劲的猛摇头,心想:从没想过卖烧烤还有这么多、这样大的文章可做。
“你又不懂这个行业,就莽撞的开始?知不知道创业有风险?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胡乱做决定!早知道这样,介绍你去我同学她老公的快递公司,送送快递,一个月五、六千,不比干这个强?”若若指手划脚的大声抱怨起来。
这有多大风险?投资又不大,跟你商量,人家的烧烤设备就卖给别人了!良机稍纵即逝,买新的那得花多少钱?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勇敢大胆去做......我心里嘀咕道,但又不敢讲出来,耷拉着头,像小时候没完成家庭作业一般,受着老师的训骂。
哎,拿着两串烤得香喷喷的羊肉串在手里,本来是想着她来了,亲手喂给她吃,或是,两个人一人咬一块轮流着吃,体验一把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而此时,这种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不管她对我的态度如何,我始终都要忍让着,因为,我懂得:在爱情里,最需要的就是宽容和忍让,宽容是最大的爱,忍让是最真的情。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遇到一个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的人,更不容易!何况,当今社会,剩男扎堆,凭她自身的条件,离开我找个男朋友,根本不费劲!而我离开她,想要找个女朋友,不容易!特别是找像她这样优秀的,更不容易!
就这么屈就,隐忍,负爱吧!除了听从,我别无选择。
“若若,如今这套烧烤设备我已经买下来了,再卖掉可就不划算了。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要停下来,让梦想继续朝前走......”
我这样说话的时候,她的眉毛皱起来,脸色也明显变得不好看了,我连忙像汽车急刹车一样,改以和颜悦色的商量口吻道:“要不,你照常在外贸公司上班,我暂时到三马街摆摊卖烧烤做小买卖,一个月后再观情况,如果没有什么起色变化,就听你的,去快递公司上班。”
她的脸色才由阴转晴,继而,面含微笑的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
星期六的早晨,闹钟已经在桌子上响了无数遍,依然不愿离开温暖被窝的我,有些莫名的烦躁,当它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愤然一脚踢了过去。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闹钟不响了,唐代颜真卿的诗,突然在脑海里翻腾跃出。不行,我太不自律了,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微明的天色,再看看手机,确定没有任何需要回复的信息。然后起床做准备,虽然第一次做饮食生意,但不管做什么,既然决定做了,就要认真把它做好。空桶、清水、木炭、电池电灯、竹串等,食材清洗干净,耐心串好。
下午四点半,收拾东西,开着三轮电瓶车,把东西设备装上,慢悠悠地往三马街方向而去,心里有些兴奋,像初次扛枪上战场的士兵。
半路便遇着许多三轮车,拖家带口似的,装着煤气罐子、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电动三轮车后面还牵引拖拉着二、三个长方形台子,像一列长长的火车,“咕咚、咕咚”的在路上奔跑着。这样的队伍很长,立时便堵住了那条不算宽阔的三羊街。要到三马街,须横穿一条叫“W城大道”的大马路,马路上横向过去没有红绿交通灯,只有一条长长的斑马线,此时,正遇一波车流通过,电动三轮车群聚集在斑马线附近观望等待。车流过后,三轮车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像潮水般穿过“W城大道”,涌向对面的三马街,场面颇为壮观。
我开着电动三轮,夹杂在这群队伍里面,跟随着“大部队”流向对面。
三马街,其实叫“三马路”,分为“三马南路”和“三马北路”,“三马北路”没拆迁之前沿途是学校、工厂、便利店、饮食店等,拆迁之后,变成一片废墟,仅剩路灯孤守黑夜;“三马南路”紧挨着荷花超市,沿途还有几家工厂,维持了其存在的活跃和繁华。因此,摆各种夜摊的小贩多集中在“三马南路”。
道路两旁是茂盛的香樟树,遮盖了整个上空,路灯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这条路有些阴暗,但是夏天很凉快。摊位是私下里约定划分好的,各就各位的沿着路牙一字摆开,我懂规矩,知道这里面也有“江湖”,没有和他们争位置,按熟人告诉我的原定位置开始张罗。
突然,有人走过来告诉我:这个位置是他的。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一嘴浓密胡子、操着北方口音的中年男人,故作惊讶道:“你的?”
他点点头说:“你是新来的吧?这个位置,俺老早就定下来了。”
“不对吧。”我由惊讶改为疑惑。“张介金(那位熟人)告诉我,他一直在这个位置摆烧烤,现在,他的烧烤摊子转卖给了我,自然是我在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