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就走过来在我脸上猛然亲了一口,我顿时受宠若惊,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了,除了萧晴,还没有哪个女孩这么主动的吻我。
一阵相视的害羞之后,她问道:“傻瓜,这头公羊多少钱买来的?”
“一千块。”
“市场价多少?”
“三四千,好的要七八千。”
“怎么能这样便宜?”她疑惑道。
“卖家是羊贩子,专贩肉羊,接了大单生意,急着出手。”我回答道。
“生意场上无父子,你可不能完全相信别人的话。”凤英道。
“我知道,主要是验货,看这羊还不错,壮实个高,还是纯种黑山羊。”
凤英又看了一眼墙角的那头公羊,它一直卧着打瞌睡。“我总觉得不对劲,古话说:贪小便宜吃大亏。这羊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话到嘴边,急忙咽回,换做斯文道:“用我表弟何先声的话来说,这叫精明。花最少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润,这就是生意成功之道。”
“我只听说:只有买错的,从来没有卖错的。生意成功之道,非‘精明’二字能够解释得了。”凤英反驳道。
这倒是一句实在话,可我认为,卖家虽没有卖错,但也是在相应的范围内得到相应的实惠,换句话说:卖家赚了,买家也不亏。互惠互利,这才是愉快的买卖之道。
“羊已经买回来了,是赚是亏就看将来了,再说了,就算它是一只病羊,我也就亏了买个教训,谁不是在通往成功的路上买着教训向前的?”我胸有成竹道。
凤英说:“这种教训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低于市场价就应该考虑考虑,你却像捡了个宝。”
“我本来也不想要的,可是想到这么远的路途,又雇了人家的小货车,不能白跑一趟,况且,对方也好说话,杀起价来不抬价,怎么说好就怎么着。”
“哎!”凤英叹了口气道。“那更要值得怀疑了。”
看着墙角的公羊,它居然站起来了,在圈里走来走去,紧跟在一头母羊后面嗅个不停。我心里不禁默默的祈祷:黑羊啊黑羊,你一定要替我争气啊!
忽然,公羊爬跨到那头母羊身上......把我和凤英都看得脸红起来。
出了羊圈,凤英说:“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我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难过,她还是不愿和我在一起,纵然,我相信她没有不光彩的过去,或是,即使有,也不会嫌弃。
“你还是决定去外面追求你的事业?”我目无表情地说道。
“是呀,这是我一生的梦想,从小,我想过读书改变命运,可是,我发现并没有那样聪明的头脑,只有靠自己的双手,不断去劳动创造,去努力改变。”凤英望着四围群山环绕下的石林沟,这里曾经承载了她儿时的苦乐,少年的喜忧,等到中年,已远离了这个地方。她无疑是成功的,和姐妹合开了美容店,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她也是胜利的,她可以对着已经空旷的石林沟说:我终于证明了命运是不能屈服的!
而我依然是贫穷的,这个地方也曾留下我儿时的足迹,少年的光辉,等到中年,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盼望着能脚踏实地的摆脱贫穷,获得成功。如果,我要对石林沟说些什么的话,恐怕就是:保佑我一切顺利吧!
“梦想为什么不能为了幸福而改变?”我轻声说道。
“可以啊,你把羊卖了,跟我一起出去,咱们再开一家分店。”她看着我说道,认真的样子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建个羊圈多不容易,虽然是旧房子改造的,也是我的一番心血,而且买了这么多羊,说放弃就放弃,不说笑掉别人大牙,也对不起拉羊回来那天母亲点燃的那串鞭炮。
“就知道你不会愿意,什么都是假心假意!”凤英说着,转过身去望着空旷的田野发呆。
“凤英,我......”此时此刻,我不知该怎样说服她,做事半途而废不是我白添的作风。
“你别说了,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后天就出发。”她冷冷道。
“凤英,你听我解释......”
“好啊,你解释,我听着呢。我要你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她转过身来看着我道,那目光足以令我畏惧。
“我......”
当一切无法逆转,解释是多么苍白无力。
“后天几点的火车?我送你!”我说道。
她回答道:“晚上八点,你送我到哪里?”
“骑摩托车送你到西泉乡上次你回来下车的地方。”
“你就不能送我到县城或省城火车站吗?”她认真道。
我怔怔的看着她,心想:有意思吗?一个告别送这么远?有道是:送君千里,终需一别。
“既然已经......送到哪里都一样!”我无精打采的低下头道。
“谁说一样,说不定有意外发生呢?”
她就是喜欢逗我玩,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把我弄得晕头转向,我才不会相信她的话。
我起身回家,她紧跟在后面,见我不吭声,她试探道:“傻瓜,生气了?”
我继续保持沉默,或许,这么欢乐的做朋友,真的觉着没意思,要断就断个彻底,不留念想。
“白添,你听没听到我讲话?”她停住脚步,双手叉着腰,大声道。
“没有,因为我不是傻瓜!”
“可是,你已经生气了。”
“没有。”说着,我就强装出一副笑脸来,笑得她都不好意思再生气了。
“那你等等我嘛!”她快步追上来,皱起眉头的样子告诉我:她急需要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
可是,想到没有将来的未来,我连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多余,以为不做恋人真的可以做朋友吗?不行的,做不到,别人也许能做到,但我做不到。
她见我没有进一步行动,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红绳挂坠,那是一只碧绿色的可爱小猪,她拿着这只小猪玉坠,掂起脚尖往我脖子上挂着,说道:“想我了就看看这只小猪。”
我愣住了,告别为什么还要这么煽情?难道她在暗示什么?
说完,她就满脸绯红的跑走了,我站在原地,苦苦思索着,她给我的不是玉坠,而是一分情,她在暗示我:继续等待下去。就如她说的:岁月不曾辜负,花开自有结果。
可是,等待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一年,二年,或是十年,依她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倘若事业不达理想状态,恐怕终身大事也会没着落。
情难定,爱难等,多少等待,误了终身。
看着胸前挂着的玉坠,我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许能火速结婚,给父母长长脸,堵上村里那些茶余话后的臭嘴瞎嚼舌根,说我娶不到老婆之类的闲话。甚至,我会带着她到奶奶坟前,告诉奶奶:从此,白家和高家是一家人了。
回到家,父亲仿佛在等我回来,一进门便道:“添儿啊,我有些话跟你说。”
“什么事?爸。”我回道。
他把我拉到房间里面,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想娶高有喜的女儿凤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知道了,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有坦承道:“是的,但是......”
“哎呀,你怎么会喜欢她呢?你忘了你奶奶临终前,你答应她的话吗?”不待我说完,父亲抢先皱眉道。
我正想问:她怎么了?不好吗?你是不是和奶奶一样对高家有偏见?
父亲接着道:“你不知道她的事?背地里传得沸沸扬扬,连西泉乡街上的人都知道。”
“她有什么事?”我疑惑不解道。
父亲看一眼房门外,生怕有人偷听,低着声音,皱眉道:“她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我已经能感觉到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人言可畏,没想到,熊燃、谢魁的话还是传了出来。
“我知道!”我平静道。
“你想一想,她哪来的钱开美容店?前些年,她哥哥凤龙经常打架惹事生非,不都是她出钱去担保出来的。这样的女人不能要,孩子都生不了。”父亲道。
“谁说的?爸,不是亲眼所见的事情,不要乱听别人胡说。”
父亲浓眉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开始也不大相信,但有人亲眼所见,凭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有什么本事能赚那么多的钱?”
“爸,不要小看了凤英,她比我更聪明,更有本事。”
父亲不屑道:“这种本事算什么本事!我劝你千万不要娶她,否则,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爸,我已经三十岁了......”
“年龄再大也不能要,否则,将来你的脸往哪搁?白家的脸面何存?”父亲大声道,像小时候训斥我一般,毫无可商量的余地。
我轻轻拿起胸前挂着的那颗玉坠,这是一只“欢乐的小猪”,不太清晰的轮廓掩饰不住笑弯的眉眼,眼前跃然是高凤英调皮的模样和调侃的话语:“跟你一样,你就是一只猪,捡了便宜,却不知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