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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迷未解全心已动

苏婼被御天祺带回天庭已经数十日,还好她本就鲜少露面,所以老鸨除了埋怨几声之外也没有多做怀疑。

虽然御天祺确实是天才级人物,他也狠狠地威胁了他一定要救活苏婼,御天释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担心。苏婼真的会没事吗?她会真的没事的吧?

即使他一贯镇定自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但如今每每一想到那天苏婼为了自己吞下剧毒的情景就会莫名地心惊肉跳。

微笑着毫不犹豫地,仿佛是要抛开一切般地,决绝地选择死亡,不,是彻底消失。

在她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会这么地震撼他的心?

“公子,你放心吧,苏婼小姐一定会没事的。”紫月在一旁劝道,一面把御天释手边又一杯被搁冷掉的茶换成热的。

“嗯?我说什么了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苏婼的事情?”御天释疑惑道。

“公子没知觉吗?这一阵子,公子总会不自觉地就唤苏婼小姐的名字,连晚上做梦的时候也是,神仙公子不会是-----”紫月顿了顿,发现御天释依旧摸着茶杯盖在失神。她摇了摇头,轻声叹出了她心中所想:“唉,我看公子是喜欢上苏婼小姐了吧……”

“啪!”的一声,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御天释一把拉住紫月:“紫月,你刚才说什么?喜欢?”

“公子不懂吗?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整天整夜地念着啊!”

“这是喜欢吗?喜欢吗?……”御天释喃喃地重复着,不敢相信。

玩世不恭潇洒来去的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叫苏婼的女子了吗?

喜欢?喜欢……原本凌乱如麻的心,竟然因为这两个字,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呼~~~~~~”御天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了几日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总算是救过来了,几乎用尽了他所有解毒的法子。这苏婼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虽然不再是药仙,但是对于炼药的天赋却还是强大得惊人。若不是最后动用了自己珍藏的至尊宝贝万年雪莲,恐怕纵然是天才的他也解不了这毒。

万年雪莲啊万年雪莲啊~~~~~御天祺看着空空的锦盒,心疼地直想哀叹。等天释回天庭后,一定要连本带利地向他讨回来!

他正悼念着他的万年雪莲,身后传来微弱的呻吟之声:“这…...这是哪儿?......”

御天祺回头,苏婼已经睁开了眼睛,看来这万年雪莲当真奇效。“这里是我的药庐,叫‘云之彼端’。”

“云之彼端,药仙之庐……这是天庭?!”苏婼大惊,挣扎想要坐起来,谁知方一用力,就觉得身上软软的毫无知觉。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浅笑吟吟的青衣男子,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

青衣男子一手按住她欲起的身子,一手执过她的右手把了把脉,很快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果然是天才,‘血罂粟’的毒已经完全解啦!”他自卖自夸,旋即发现苏婼一脸茫然的神色,又解释道:“你不用谢我,是小十六要我救你的。那小子说什么不救活你就烧了我的药庐,我哪敢不从啊!”

“小十六?是谁?”

“不就是唯施嘛。他其实是我弟弟。啊-----”

御天祺赶紧捂住嘴。不好!不小心说出了天释的真实身份!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苏婼姑娘,我弟弟他,因为,因为……”御天祺绞尽脑汁组织着合理的解释,一抬头却发现苏婼因为剧毒初解、身体极度虚弱又昏睡了过去。

“呃----什么啊?吓死我了……”御天祺后怕地拍着胸脯,想了想,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日把苏婼送回人间的好。因为他并不是个擅长保守秘密的人,免得哪天又说漏嘴了。

又是忙得晕头转向的一天。因为苏婼的离开,唯施的客人比平常更是多了一倍。

面对不断的邀约,御天释却不似以前那般会抱怨。只要想到苏婼,即使再难应付的客人,御天释也会耐着性子舞完一曲。

今日更是连舞了六场。

紫月帮御天释换下被汗打湿的舞衣,很是心疼:“神仙公子,要不把明天的客人都推了吧?这样下去,不等苏婼小姐回来,你自己就先累倒了。”

御天释神色疲惫却还是摇头拒绝:“不行。若是连我都不见客,嬷嬷肯定会抓狂起疑的。如此苏婼的事情可能就会被公孙将军知道,到时候就麻烦了。”

“可是公子-----”

两人正在争执之时,门外却传来大呼小叫,正是老鸨夸张而腻甜的声音。“苏婼啊!你可在房间?公孙将军派人来请你去将军府献舞啊!”

御天释与紫月对视一眼,不好!这下恐怕要露馅了!

该怎么做?

御天释低眉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从紫月手中拿过那件刚换下的舞衣重新穿戴起来。

紫月大惊:“公子,你这是想-----”

御天释扯出个调皮却略显疲惫的笑容:“你说呢?”

“可是公子,你已经连舞了六场了,你的身体-----”

“没事的,紫月,我可是神仙公子啊!”御天释安抚地拍拍紫月的头,随手找了块罗帕把脸蒙上,打开房门。

“嬷嬷,苏婼姐姐现在不在,不如由我代她去吧。”

“唯施?可是将军点名要的苏婼姑娘啊。”老鸨踌躇着,有些为难。

“嬷嬷难道还不相信我唯施的名气和舞艺吗?”

“不不不,这倒不是。只是将军那边……”

“嬷嬷放心,我保证将军不会怪罪下来的。”御天释肯定道。

老鸨权衡了一番,的确,唯施的容貌和舞技,可以说都在苏婼之上,何况唯施如今可是京城最金贵的舞娘,由她代替苏婼去将军府,大将军应该也不会觉得“舞月坊”慢待了他。

“好吧,那就你去。不过,你和将军好好说说,就说苏婼姑娘身体不适,今日不宜外出。嗯,还有,唯施啊!”老鸨拉过御天释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小心些言行,别出错了,这公孙将军可不比其他客人,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闹脾气,好好跳。”

“知道了,嬷嬷。”

隔了这许久,终于是要见到传说中的公孙无彦大将军了。罗帕上方的一双美目,深沉得如同一泓墨色的湖水。

镇国将军府,花团锦簇的会客园。

正值五月,各色的名品山茶将亭台林立、假山错落的大园子点缀得春意盎然,五彩缤纷。

借赏花为名,公孙无彦几乎请来了京城所有的权贵,上至朝廷大臣,下至民间豪富。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席,而是一次笑里藏刀、一次交好之下潜藏的示威。

“各位,公孙这次请了‘舞月坊’的苏婼姑娘来为大家跳舞助兴。恐怕很多人只听说过苏婼姑娘的美名,却没有亲眼目睹过她的一舞吧?这次在下就把她请了来,各位好生欣赏,以后若再想看恐怕就没机会了。”公孙无彦坐在主位上朗声说道。话是礼貌客气的,语气却是强硬倨傲,隐隐暗示着那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这些平日里自诩尊贵、高人一等的名门贵族们,如今却似没注意到公孙无彦语气里潜藏的威胁与轻蔑,争先恐后地恭维着:“大将军真是太客气了!请来京城的舞魁苏婼姑娘献舞,我等都很是期待啊!”

如今连民间都已有铺天盖地的传言,说当今圣上即将在坊间选妃。明眼人谁不知道这苏婼姑娘就是公孙无彦悉心培养已久的杀手锏。

唯有一位坐在贵宾首座的年轻男子出声质疑道:“苏婼姑娘真是舞魁的绝对人选吗?为何本殿下听说,如今坊间传说中舞冠京城的是一个叫唯施的姑娘呢?”

公孙无彦淡淡地看了眼年轻男子,嘴角露出不屑一顾的嘲弄笑容:“哦?太子是从哪儿听说的?坊间传说?那都是些市井之言,不足为信。太子殿下过会儿看了苏婼姑娘的舞就会知道了。来人,有请苏婼姑娘。”

乐声响起,是琵琶与筝的合奏,婉转而凄迷。

弄弦声中,脸蒙罗帕的锦衣女子莲步轻移走至台前,弯腰,行礼,礼数周到却又不卑不亢。

公孙无彦端起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朝四周的客人示意。只是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只看着舞台中央的女子。

苏婼,好久不见。对不起,又一次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女子并不说话,行完礼,长袖一甩,开始翩翩起舞。

时间好像静止下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刚才提出质疑的太子。

眉如黛,眼若星,发丝如缎,并随着舞步的变动如云般飘洒在空中。

如仙般美丽魅惑。

一举手,一投足,一转身,一回眸……仿佛有慑人的光芒从她每一个动作倾泻而出。

公孙无彦也呆住了。苏婼,这真是苏婼吗?

为何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苏婼的舞总给人以凄哀低迷的感觉,而眼前这女子的舞,却是让人觉得凄哀之中又有快乐围绕,低迷之后又有希望流转。

是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美丽。是完全不该存在于人间的美丽。

一曲完毕,弦声震颤着飘荡在空气之中。

公孙无彦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你不是苏婼!你究竟是谁?”

女子停下动作,那双墨玉一般的美目闻言笑意盈盈地一眯,一手缓缓摘下了脸上蒙着的薄纱。

待看清她的容貌,人群中立刻有人出声惊道:“啊!她是唯施姑娘!她就是那个唯施姑娘!”

御天释微微欠了欠身,气息轻喘:“各位大人有礼了。苏婼姑娘身体不适,所以唯施自作主张李代桃僵了。希望大人们不要怪罪。”

人群沉寂了一会儿,很快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赞美之声:“极妙极妙!唯施姑娘真乃舞仙转世啊!好!”

“原来你就是方才殿下口中力赞的唯施姑娘,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一如传说中的仙人之姿!都说姑娘是舞神‘嫦娥’转世,依本将军看来,就算是嫦娥下凡亲自来此一舞,恐怕也未必比得上姑娘方才那动人心魄的舞技。用‘嫦娥’比姑娘,反而是低估了姑娘----‘舞月坊’的秦嬷嬷能派你代苏婼过来,当真是太给我这个大将军面子了。”公诉无彦目光灼灼地看着玉树一般立在舞台中央的女子,心中的各种思绪百转千回。

御天释知道公孙无彦语中另有他意,浓郁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公孙无彦那双神色复杂、不知是惊是怒的眼睛,莞尔一笑道:“大将军过誉了,唯施受宠若惊。不过依唯施愚见,嫦娥毕竟是天上仙子,唯施只是一个区区凡间女子,如何能与神仙相比?大将军金口玉言说嫦娥仙子比不上唯施,唯施虽不胜感激,但将军的语气如此笃定,莫不是亲眼见过嫦娥仙子的舞?如若不是,如此盛赞,唯施怕是担不起,不胜惶恐。”

公孙无彦被御天释的这番表面谦辞其实另有所指的话说得一愣,他凝眸沉吟了片刻,突然哈哈一笑,响彻花园的笑声中,暗暗藏着危险的信息:“哈哈哈……唯施姑娘过谦了,本将军说你及得上嫦娥就是及得上。本将如今虽是肉眼凡胎,但是唯施姑娘你又岂敢肯定,肉眼凡胎,就不曾看见瑶台仙姿呢?”

“唯施不敢,唯施也相信以将军的神威盖世,必不是肉眼凡胎之辈。将军既然说见过,那必是见过了。那么唯施即使冒着得罪上仙的危险,也要多谢将军慧眼识珠的----赞誉。”御天释毫不示弱地回报他以灿烂的笑容,眼中光芒闪烁。他心中知道他不该这样公然与公孙无彦正面交锋,于他此时的身份和计划来说,都不是明智之举。但是他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大将军就是让苏婼身不由己、矛盾痛苦的罪魁祸首,他的理智就被一股莫名的冲动所吞噬。

“唯施姑娘不仅舞技绝世,原来还是冰雪聪明。”公孙无彦再度赞道,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但眼中的神色却愈加深不可测。

“那么,如果将军和各位大人们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唯施就先告辞了。将军和大人们玩得尽兴。”御天释礼貌地浅笑回礼,然后转身走下舞台,毫无流连之态。

也是个奇女子呢,对于权贵不多加谄媚之色。

在座的众人都目送着他的背影发出止不住的惊叹,神色都很是不舍,恨不得抛下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追上去请求唯施再舞一曲。

只有两人不发一言,沉默不语。

一个是公孙无彦,另一个,则是贵宾首座,当今太子。

公孙无彦脸色阴郁得厉害,虽然依旧不动如山地坐着,内心的震撼其实已经让他想要立即采取行动。

原来这女子就是唯施!她就是那个让从来不求自己的苏婼破例的唯施!

他突然理解苏婼为何会为她违逆自己了,这个女子,她的动人心魄的舞,她那对他毫无惧意的态度,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最为亏欠的女子----苏惜!

可她绝不可能是苏惜!

真正的苏惜,她的每一缕发丝,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呼吸,她的灵魂,都已经随着她那让他永世难忘、刻骨铭心的一跃,融入了他从不离身的那柄“涅神”魔剑之中!

而如今身侧那柄原本安静悬挂着的魔剑,却隐隐发出血色的红光。它在警示,它是在提醒自己,这个唯施,她不是普通人!能让“涅神”魔剑有如此反应的,不会是如她口中所说的普通的人间女子。这个唯施,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他想起她方才咄咄逼人地问他是否真看过上仙嫦娥,这一问,从她当时狡黠莫名的眼神来看,绝不仅仅只是一句戏言。那么,难道说,这个唯施,会是与天界有关?可是天界,何时开始插手人界的事情?不,应该不会-----

不过如今不管这女子是人是仙,他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久之后,这个叫唯施的女子,将会成为他大业的破坏者。

苏婼的舞虽然也美,但是比之这女子,却缺少了一分震撼人心的力量。因为苏婼本就是不愿意舞的,她的心与舞是分离的,故而她的舞只具技巧不具灵魂。而这个叫唯施的女子,却仿佛她因舞而生,舞则因她而灵动。

民间的传言不虚,此女若继续在京城留下去,无须多久她的名声就会传到皇帝耳中,那么自己的计划-----不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留不得。

公孙无彦脸上保持着不动声色,心中早已杀机四伏。

而与此同时,贵宾首席上年轻的太子也暗暗握紧了拳头。眼神追随着唯施慢慢隐没在茶花丛中的身影,直到空气中只余下她身上的幽香。

她就是唯施吗?好,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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