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舍生只因似伊人
苏婼几乎是足不点地地往丞相府赶，心中是从没有过的慌张。
紫月找到小树林哭着求自己去救唯施的时候，苏婼手中则握着一支带信的箭。
那箭以凌厉的气势破空向她身侧射来，然后牢牢地定在一旁的大树上，箭尾犹自震颤，箭尖入木三分。这箭虽不是为夺她性命而来，但是就只瞧这箭上的劲力，已可见射箭之人对她的恨意之深。
信上的口吻似乎与她很是熟稔：“苏婼，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在乎过谁嘛。唯施？倒是个奇迹……现在你心爱的唯施妹妹，在我手上，你若不速来相府，就等着她香消玉殒吧。”
这种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的语气，不用猜，显然是莲瑟。
有一瞬间，苏婼愣在原地。唯施，真的是个奇迹吗？或许莲瑟说得对，一向对人对事漠不关心的自己，一再地为她破例。
直到紫月气喘吁吁的扑过来拉着她的裙子求道：“苏婼姑娘！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要不小姐这次肯定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苏婼浑身一震，心中的某个决心如此强烈。
原来如此。唯施，即使不是她，她也不能再失去一次了！
御天释嘴角挂着好整以暇的笑容，施施然朝丞相行了个礼：“相爷，多日不见。不知相爷的身体还好吗？上次唯施好像使太大劲儿了。”
“没事儿，瞧见唯施姑娘后，老夫的精神立马就生龙活虎了。”丞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姑娘这阵子可真是在京城崭露头角、光芒四射的百花之魁啊！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说坊间的传闻？皇上这次有意挑选像姑娘这般的尤物入宫呢。我看以姑娘这般容貌人品，恐怕是不会一辈子甘于在民间跳跳舞唱唱曲的吧？”
“相爷这是要做唯施的推荐人吗？唯施真是受宠若惊啊！那相爷需要唯施为相爷做什么才能回报相爷的提携之恩呢？”御天释故作受宠若惊状，眼波流转之间，又把丞相迷得晕头转向。
“哈哈……回报回报……”丞相闻言如授天恩，忙欺身上前搂住御天释的肩膀，右手急不可耐地往天释的胸口探：“只要唯施姑娘乖乖的从了老夫，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老色鬼！你愿意本王子还觉得恶心呢！御天释脸上还挂着媚惑的浅笑，手上却暗暗捏了个决，准备随时给丞相一个痛击。
谁知有人比他先下手。
丞相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御天释的身体，口中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
然后是一女子清冷的声音：“堂堂正一品丞相，欺负一个弱女子，是不是太失身份了？”
不知何时，苏婼衣袂飘飘地站在厅内。
御天释“咦”了一声，没想到苏婼居然会来得这么快，心下禁不住的欢喜，冲神色冰冷的苏婼笑道：“苏婼姐姐，没想到相比舞技，你的武功更是不错嘛！”
苏婼还未及回答，冷凝的脸色却陡然一白，脱口惊呼：“小心！”
却已经来不及。莲瑟从梁上一跃而下，一手准确地扣住了唯施的咽喉，狞笑道：“唯施姑娘，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说，你的苏婼姐姐不仅仅是‘舞月坊’的头牌，还是大将军最喜欢的女人；比如说，她不仅仅是大将军最喜欢的女人，还是将军手下最强的女刺客，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比如说，现在说不定连你也要因她而死！哈哈哈……”
“莲瑟，放了她。你的目标是我不是她。”苏婼站在原地，脸上虽极力装作不动声色，脚下却因为莲瑟制住了唯施的要害而不敢轻举妄动。
“哟！看来我果然没选错筹码！”莲瑟得意地扬眉娇笑，转而眼神一厉，杀意毕现：“其实也很简单，我要你的命！”
“这就是你的目的？”苏婼对此一点都不感意外，寒声反问道：“所以你不惜背着大将军暗中勾结丞相？”
“哼！”莲瑟不以为然地瞥了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丞相，不屑至极：“这老东西好色心切，还以为我真是与他合作。其实我不过拿他的地盘做你的葬身之地而已。到时候大将军只会以为是丞相不满他的作为而对你下的手。”
“这招借刀杀人想得倒是不错。不过太会耍心机的女子是会惹男人厌的。难怪公孙无彦最喜欢的是苏婼而不是你。”御天释咽喉被扣着，嘴中还是嘻嘻笑道，没有一点死到临头的恐惧感。
“住口！贱人！”莲瑟厉声喝骂道，手下一紧，指甲几乎要嵌入御天释的皮肤：“你要敢再废话一句，今天就让你们姐妹俩一块儿死！”
“你想要我怎么死？”苏婼沉默了片刻，突然幽幽一句。
御天释闻言惊得差些从莲瑟的挟持下跳起来：“苏婼！-----”怎么可能？！她难道真想听这妖女的话而乖乖就范？
“把这个吃了！”莲瑟从怀里掏出一颗血红色的丹药丢过去，“这是我在你的房间里找到的，苏婼姑娘自己炼制的无色无味且没有解药的‘血婴粟’。你放心，只要你毒性一发作，我马上放了你亲爱的唯施妹妹。”
“血婴粟”还有一个效果，服药之后，除了肉体死亡，灵魂亦会随之灰飞烟灭。当初之所以会炼制这味毒药，其实就是为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好。”苏婼捏着丸药笑得云淡风轻。彻底消失对于她来说，也许反倒是一种解脱。
原本当年该消失的，就该是她。
“唯施，答应姐姐，离开‘舞月坊’，你已经扬名京城，再不抽身，以后会很危险。”苏婼柔声对御天释嘱咐了一句，然后一仰头，毫不犹豫将“血婴粟”吞了下去。她的身体像一片纯白无暇的羽毛，轻轻软软地飘落。
“苏婼！”御天释终于挣开莲瑟的钳制，奔上前扶住苏婼即将落地的身子，一脸的震惊莫名。他实在是想不通苏婼为何会为了他而慨然赴死。“苏婼，苏婼！不要睡过去！”他用力摇晃着苏婼的身体企图把她唤醒，然而“血婴粟”的药性果然是奇快的，不过一会儿，苏婼已经面色雪白，呼吸脉搏全无。御天释情急之下只能捏了一个决按在苏婼额头，暂时封住她欲散的灵魂。
莲瑟漠然地站在两人身后，鲜艳欲滴的嘴唇恶毒地勾起。很好，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如今只差最后一步。正如苏婼所说，如今这个唯施在京城的坊间名声大盛，为了大将军的计划，实在留不得这个祸患。她一步一步靠近御天释，抽出袖中早就备好的匕首，一寸寸地逼近唯施的后心。“不要伤心，唯施姑娘。我马上送你过去陪她。”
就在离唯施的身体仅余半寸的时候，“当啷”一声，她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她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软倒。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身披青色长袍、长发飘散的男子，嘴角擒着一抹嘲弄的笑意：“当真是蛇蝎女子，出尔反尔，凶狠毒辣。”
“你……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卑鄙小人，暗箭伤人……”莲瑟额头冷汗直冒，身上像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噬。
“嘘！”男子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懒洋洋地提醒她：“别说话，省点力气吧姑娘。过会儿你可能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咯！”
“你与她这么多废话作何？”御天释头也不回地冲男子吼道：“还不快过来！她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药庐给烧了！”
“烧了我再造不就得了，反正我会向父王要经费的，然后告诉他这又是小十六干得好事，嘻嘻。”男子浑不在意地笑道。
“你放心，我在烧你药庐的时候，会顺便把你种的那些宝贝药草都拔光的----还不快快来救人！”御天释现在的心情哪有闲暇和他玩笑，毫不留情地用他的心头宝贝威胁道。
“……臭小子，算你狠！”男子咬牙切齿道，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好啦好啦……你再凶我就不救她了，没大没小的，也不知道谁是哥哥。”他又不甘地骂骂咧咧了几句，终于来到苏婼身边，伸出手为她把了把脉，微一沉吟，适才还很悠闲的脸色立刻大变：“我太小看她了！不愧是上任药仙！快，得把她马上带回药庐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自诩是有史以来天界最天才的药仙吗？你不是刚才还一副成竹在胸的自负模样吗？”御天释也被他突变的神色吓了一跳，心中大慌。
“哎呀！别问了，没时间啦！再慢一点她就要魂飞魄散啦！”青衣男子长袖一捞将苏婼抱在怀中，脚下浮起云烟，身子飘然而起，转眼之间就飞入云层没了影。
“喂！”御天释徒劳地喊了一声，却无法拔身追上去。因为怕他半途反悔逃回天庭，玉帝收走了他的飞天术。“御天祺！”他仰头冲着天空吼道：“你要是救不回她，我回去后连带着把你的寝宫也一并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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